紙媳婦(三)

  周遭的空氣突然變得陰冷而壓抑,我明白是他們來了。想到這裏,我趕緊從旁邊的盤子裏抓起了一塊泥巴塞進嘴裏。泥巴進到嘴裏,又腥又澀,我強忍惡心。林爽也不知道怎麽的,不知道害怕,還一臉興奮。說起來,我給她開眼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小福自然就可以看到他們,而我天生就有陰陽眼。我本來不打算給葉爽開眼的,無奈這丫頭雖然害怕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心,我抵擋不住她軟磨硬泡隻好也給她開眼了。


  我轉過頭去看時,隻見白無常謝必安一身雪白的休閑裝,腳上一雙白色的皮鞋,頭上一頂白色棒球棒繡著“一見生財”四個字,正笑嘻嘻地看著我;他左邊是黑無常範無救一身黑色的西裝,黑皮鞋,黑墨鏡,上衣口袋裏插著一個手帕,不用說手帕上一定繡著“天下太平”四個字。他還是像往常一樣,板著臉,一點表情都沒有。


  “往常我招你們,你們都得半天才來。今天,哥幾個怎麽來的這麽快?”我笑著問到。葉爽不知道我嘰裏咕嚕說了什麽,急得她直推我。但當著鬼差,我也不好說什麽。


  “啊哈哈……我就知道今晚你要找我,所以早就準備好了。”謝必安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說到。


  “那我也就不用廢話了,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麽招你上來。”我也笑了笑。隻聽見林爽在我身後正在和小福切切思緒,斷斷續續中好像是說這兩位鬼差為什麽這麽時髦這麽帥。我也是服了這個姑娘的腦回路了。


  “你先看看這個人的生辰八字。”謝必安用下巴指了指我桌子上那張紙。我這才想起來,剛才老婆婆留下來的字條我還沒有仔細看。我趕緊把燈光對準那張紙條,葉爽和小福的腦袋也湊了過來。隻見,上麵寫著秦長生,一九六七年七月十四夜裏子時出生。


  “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因為驚訝,小福脫口而出,我的眉頭也擰到了一起。這樣的四陰命格也是我沒有想到的。


  “哎,這是什麽意思啊?”葉爽用捅了捅我小聲問到。


  “本來男人屬陽,女人屬陰。這也就是說,如果一個人命格是個尋常命格,或者一個男人有至陽命格,一個女人有至陰命格這都沒什麽。而這個男人的命格偏偏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最陰的命格。這樣的人命理陰陽相衝,他們的魂魄是一些心術不正的法師最好的容器。”我嘴裏有泥不便說話,小福替我解釋了這個問題。


  “白無常,這,這是怎麽回事?”我也想到此節,心中隱隱有些不安。葉爽還要問容器是什麽意思,卻被小福攔住了。


  “你看到了吧,最近已經有好幾個這樣命格的人被紙人迷了心智。等我們去拘魂的時候,魂魄卻不見了。”謝必安還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


  “哦?有這樣的事?這還真是奇事一件。”我若有所思地說到。


  “你看看,之前已經有五個人因此丟了性命了。”範無救這時麵無表情地說到。


  瞬間,我的桌子上出現了五張黃紙條。


  “你也知道,人間的事我們不好插手。但是這件事搞不好最後也要涉及我們地府。所以這件事,就交給你了。當然,你放心,必要的時候,我們會出手幫你的。”謝必安攤了攤手,微微點頭致意。

  我還要再說什麽的時候,周遭的空氣又是一變,再看時這二位鬼差已經離開了。


  一夜無話,次日天明。小福留在家裏看家,我和葉爽簡單地吃了點早點,急急忙忙地按照昨夜老婆婆給的地址趕到了秦長生所在的小區。秦長生家住在五層,從外麵看他這套房子的算不上風水寶地,但是也並沒有什麽問題。我們上到四層半的時候就看見秦媽媽已經在樓道裏等著我們了。看著她焦急的神情,讓我不禁心中一暖,鼻子也微微泛酸起來。回頭看葉爽,葉爽把頭別過去了,不知道她是什麽表情。


  “秦媽媽,現在情況怎麽樣了?”我看了看上麵小聲問到。


  “唉,還是幾乎不吃不喝,每天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誰也不理,隻和懷裏抱著的紙人說話。你說,這可怎麽辦是好啊……”秦媽媽說著又抹起了眼淚。


  “好吧,我們上去看看吧。”我點了點頭,示意大家上樓去。


  秦媽媽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我們輕輕推開門以後。隻覺得,有那麽一股寒了厚厚的窗簾的原因,卻顯得又昏暗又陰冷,時不時還地隱隱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甕聲甕氣的聲音。聲音很輕,完全聽不出來在說什麽。


  我們循著聲音,慢慢靠近發出聲音的屋子。一邊走,我一邊悄悄地拿出了羅盤。按說,我是不太會用這個。但是,探測探測陰氣這還是不難的。隻見,羅盤上的振針不住的亂顫。果然,這個屋子裏的陰氣好重。我示意葉爽和秦媽媽靠後,我一個人進去秦長生的房間,看看什麽情況。


  發出聲音的房間裏,依然是一片昏暗。房間裏布置得很簡單,一些雜物胡亂扔了一地。接著微弱的光亮,我看見秦長生一個人坐在房間裏的一張雙人床上。他懷裏抱著一個什麽東西,估計是秦媽媽說的那個紙人。他低著頭,房間裏又很陰暗,根本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隻能聽到,他嘴裏在不住地嘟嘟囔囔地說著什麽。


  忽然,我發現他懷裏的紙人散發著一股黑氣。這股黑氣的濃鬱程度,絕不是尋常的孤魂怨鬼能達到的。不過,按照昨天晚上黑白無常的說法,這倒也並不奇怪。但是,看起來秦長生一時半會兒還不會有生命危險。我有心直接出手,又怕反而會讓秦長生反受其害。要是現在不出手,回去準備一下再來的話,我又怕在這期間再橫生什麽枝節。


  我正在猶豫的時候,忽然聽見外麵一聲女人的尖叫。我心裏一驚,是葉爽。我想也沒想就跑了出去。這是喜歡上她了嗎?我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我也沒心思想這種事。


  出來一看,原來是秦媽媽著了魔一般的摔倒在地上了。這一下的突然變故,把葉爽嚇了一跳,她這才叫了出來。我趕緊跑過去查看,心裏一陣惱怒。隻見秦媽媽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看她的樣子,這是被鬼氣衝體的症狀。看來,是屋裏那個怪胎感到了我的存在,不知道這是要分散我的注意力,還是給我的警告。

  不過現在這個局麵,不是貿然出手逞英雄的時候。我示意葉爽帶著秦媽媽先離開這裏,我隨後也跟著離開了。


  “墨宇峰,現在要怎麽辦啊?”站在樓下,葉爽扶著已經昏過去了的秦媽媽焦急地問到。


  “先回去,把秦媽媽救活再說。”我冷著臉說到。


  “那,這邊怎麽辦?就這麽算了?”葉爽一臉的不甘心問到。


  “當然不可能,你放心,這裏的事我是早晚會解決的。”說著,我用異常堅定的目光向秦長生家的窗戶看去。恍惚間,仿佛那屋子裏也有一雙眼睛在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心裏卻暗暗下了決心。


  我們打了一個車,直奔0號便利店。一路上,我和葉爽都沒有說話,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回來的時候,才上午十點多。我來不及回想今天發生的事,趕緊準備救秦媽媽。秦媽媽的問題騎士並不嚴重,一碗符水也就解決了。但是因為她年紀大了,這些天又擔心又受驚,所以大概還要昏睡一段時間。我讓小福看著她,我去研究昨天黑白無常留給我的那五張紙條了。


  中午的時候,葉爽看我心情不太好,自己下廚做了一段大餐。都是尋常的食材,但是到了她的手裏,就突然變得活色生香起來,連小福都不住的稱讚。這倒是我沒想到的,讓我不覺對她刮目相看起來。


  直到傍晚,秦媽媽才幽幽醒轉。秦媽媽一醒過來,就馬上開始詢問他兒子的情況。我和葉爽費了很多口舌才讓秦媽媽的情緒稍微穩定下來了一些。


  “秦媽媽,你不嫌棄的話,就在我這吃晚飯吧。關於您兒子的事,我們邊吃邊說。”我試探著問到。秦媽媽怔了一會兒,才慢悠悠地點了點頭。


  中午吃剩的菜簡單熱了熱,葉爽又煮了一鍋小米粥。我們幾個人圍坐在一起,簡單地吃了一個晚飯。


  “阿姨,你兒子那裏你可以先不用回去了。你不用擔心,他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我看到秦媽媽焦急的樣子輕聲說到。


  “哦?真的嗎?”秦媽媽驚訝地問到。


  “嗯,沒錯,你放心吧。”我點了點頭。


  “這是怎麽回事啊?”葉爽好奇地問到。


  “是啊,這是怎麽回事啊?”小福的好奇心也被勾起來了。


  “是這麽回事,剛才我在研究那五張紙條的殄文的時候,我發現之前的五個人都是在他們的生日那一天去世的。如果按照這個規律,現在是陰曆六月份,那麽秦長生肯定暫時還沒事。”說到這裏,我夾了一筷子菜。


  大家聽我說完,都常常出了一口氣。


  “但是,我還有一個壞消息。現在有一個我們不知道身份的人,隨時都可能丟了性命。”


  眾人聽到這裏,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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