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事
記憶中顧姨在回來路上遇事耽擱了一陣，沒想到會這麽早回來。
梁蘇激動不已，眼眶裏瞬時湧上淚水，不想手卻不經大腦管，下意識地就把枕在身上的顧城給推了出去。
顧城也沒料到她會來這麽一下，一時落空頭磕在床上發出咚地一聲響。
顧城喜歡睡硬板床，所以是特地定做的，這一下磕的結實，疼得他齜牙咧嘴。
王正彼時正往嘴裏塞葡萄，見狀趕緊丟下跑過來將人扶起，朝著梁蘇吼道：“你謀殺親夫啊？把人摔傻了，看你下輩子怎麽辦。”
梁蘇擰著眉頭看著兩人，是他們要欺負自己，所以完全是活該。
顧紅朝裏麵看了一眼，拉著梁蘇往外麵走，邊走邊說：“瞧把他嬌氣的，別理他，看顧姨給你帶了什麽禮物。”
上輩子顧姨也是這般努力地想要捂熱她的心，她眼睛微微發酸，用力地點頭，脆生生地問：“玩得開心嗎？”
顧紅點頭：“很好玩，風景也不錯，就是太熱了些，要麽連著幾天雨不停。你和阿城也去玩一玩，我讓人給你們定機票。”
梁蘇見顧姨就要打電話，趕緊製止：“我好久沒見您了，有好些話想和您說。這一路上累了吧？您先休息，改日我再來看您行嗎？”
顧紅確實很累，上了年紀，就算是玩累也耗費人的精力，摸了摸和好友長得越來越像的孩子，歎口氣：“你是不是又瘦了？這陣子沒好好吃飯？明天來家裏，顧姨給你做愛吃的菜。”
梁蘇像個聽老師訓話的小孩子，規規矩矩地笑著點頭。
與顧姨辭別，她匆匆地跑出去，四處看了看，見周清源站在不遠處的樹下，臉上不禁揚起笑。
陽光下那道身影猶如一隻靈動的蝶，顧城看著她和那個男人有說有笑的離開，不知為何心裏一陣不悅。
偏巧王正沒眼色地湊過來，說了句：“你看他們倆也挺般配的，你在裏麵摻和什麽？有時間不如陪周嵐吃吃飯逛逛街。她好幾天沒見過你人了，跟我抱怨好幾次了。”
顧城眼眸微涼，摸著下巴沒什麽感情地問：“你對周嵐的事情這麽上心，喜歡她？”
王正深深地看著他，良久歎息一聲道：“看破不說破，你和我的關係，我不會和你搶。”
顧城轉過頭繼續看向窗外，而此時那條被茂盛綠意包圍的路上已經沒有那兩人的身影。
太陽已經釋放出了它的毒辣，梁蘇穿著輕薄的裙子，不過走了幾步路就一身汗，抱歉的和身邊高大的男人說：“抱歉，都怪我。”
周清源穿著白色襯衫，袖子挽到手肘處，淺藍色牛仔褲和運動鞋，透出青春洋溢的氣息，他笑起來兩道眉會會微微上揚，眼睛裏裝著好看的光，讓人無法忽視。
“不怪你，我們還有大半天的相處時間，你要是不介意……晚飯也一塊吃怎麽樣？”
梁蘇像個孩子一樣兩手背在身後，邊走邊俏皮地衝他眨眨眼：“我可要撿貴的吃，到時候可別心疼。”
周清源被她的笑給迷了眼，心變得更加柔軟：“放心，我在外麵留學這些年也攢了不少錢，夠你花。”
梁蘇低頭看了眼手表，才發現剛才在顧家耽擱了近一個小時，心裏的愧疚越發的深，說道：“過陣子我也要去公司上班了，和你一樣是從最基層做起，下班了我們可以在一起交流心得。”
周清源本在猶豫想問她和顧城的事情，乍一聽她未說透的邀約，渾身上下都是掩飾不住的開懷：“那是再好不過，什麽時候上班呢？這樣，下班了我去接你……”
梁蘇搖頭：“不用，我們在駱子巷那裏的麵館碰頭吧？”
已經到了吃飯時間，公園暫時去不成了。
周清源雖然離開了幾年，城裏的美味記得十分清楚，兩人挑了個小店坐下來，懷念不已地說：“在國外壓根不敢想，怕想起來就渾身難受，吃不到多難受。”
梁蘇對上他望過來的灼灼視線，總覺得他的話裏有別的意思。
周清源有些懊惱自己的莽撞，在點的菜上桌前，他還是問出一直壓在心裏的問題：“小蘇，你和顧城……真的要結婚嗎？”
梁蘇明顯察覺到他的聲音裏帶了幾分鄭重，兩隻黑亮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她，像個等著討糖吃的孩子，不禁生出逗弄他的心思來。
梁蘇垂下頭抿緊唇：“小時候定的……我也……”
周清源的心驀地沉下去，卻還是強扯出一抹笑：“我知道了，上菜了快些吃。”
梁蘇突然從他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小心帶著試探，本是懦弱，可她卻覺得他有點可愛。
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你想什麽呢？現在又不是以前，也要講個你情我願。顧城不喜歡我，我做什麽非要找不痛快。”
周清源聞言愣了愣，輕咳了兩聲，耳廓泛起一片紅，原本清潤溫雅的嗓音有些不穩：“那我……先吃飯吧，這些菜……我記得你愛吃。”
梁蘇猶豫一下，還是開口說道：“我和顧城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說好了，在外麵裝得親近，等以後各走各路。你也知道，我在家裏的處境艱難，我那後媽和繼妹恨不得要踩死我。”
周清源急得往前探了探身子：“我能幫上忙嗎？別委屈自己。”
梁蘇除了自己的朋友羅淼，還是第一次生出要和一個人傾訴的願望。
停下筷子，她說的雲淡風輕，儼然就像是再說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的事情。
“不用了，因為梁萌喜歡顧城，張梅更是做夢都希望她的女兒嫁進顧家，我在幫她們鋪路，方便她們走到高處去，你想從高處摔下來的滋味應該很不錯。”
周清源不是不開明的人，在他看來人不能站在那裏等著被人欺負，反擊是最正常不過的。
他不禁將梁蘇的手包在掌心裏，柔聲道：“如果遇到什麽麻煩事，記得和我說，隻要我能幫上忙，我一定會想辦法辦成。”
周清源的手很好看，白而細長，灼燙而有力，這道熱意一直流淌到梁蘇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