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周嵐的發現
雪越下越大 ,在眼前形成一道白茫茫的雪簾子,讓人看不清楚。
周清源開了車過來,他脫了外套替她擋著雪送她坐到副駕駛位置,進了車裏拍了拍身上的雪,笑著說:“到我家去吃飯吧?你也有好一陣子沒嚐過我的手藝了吧?這雪不知道要下到什麽時候才停,你要是怕叔叔說……我現在送你回家。”
梁蘇眯起眼笑看著他:“先去你那裏吃飯,別的到時候再說。”
顧城撐著傘站在那裏,被凍得通紅的手緊握著傘柄 ,暴起的青筋和突起的指骨讓人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氣。
傘下的那張看起來不修邊幅的臉上滿是疲憊,眼睛裏布滿紅血色,臉色微微發白,他這一路上都沉浸在莫名地興奮中,在搖晃不停地火車上也沒睡幾個小時,剛到就急急地過來找她了。
本來想給她一個 驚喜,哪知道她還給自己的隻有一把銳利的刀子,就這麽直直地紮在他的胸口上,連呼吸都艱難。
她衝著那個人笑得開懷又溫柔,還將那人的手包在掌心裏,兩人深情對視的樣子更讓他恨。
顧城沒有回家,轉頭去了侯子文的住處。
侯子文正和新女友調情,兩人都有些上火,已經親到一塊了,顧城推門進來,把侯子文嚇的臉色都變了,什麽都顧不上直接跑去浴室,收拾好出來指著顧城的鼻子罵。
“你也不看看什麽時候了,進門前不知道敲門?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要是嚇出毛病害我生不了兒子,我和你沒完。”
顧城涼涼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一聲:“少和外麵那些人鬼混,別稀裏糊塗染上病,那可真生不了兒子了。”
縮在沙發裏的女人臉上全是不滿,她幹幹淨淨地,這人怎麽能這麽說她?隻是還沒來得及開口,侯子文出聲攆人,她不情願也得背上包走人。
侯子文嫌惡地打量著胡子拉碴的顧城:“你要不要先去收拾收拾你這副鬼樣子?幾天沒洗了?身上都是臭味。”
顧城賴在那裏不動,眼睛呆呆地看著房頂上的那盞五彩琉璃吊燈,說了句不相關的話:“你就喜歡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壞了一顆看不心疼死你。”
侯子文心裏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大概這人興衝衝地回來想給喜歡的人一個驚喜,但是沒見到人或者對方沒看到他,所以才在這裏發神經。
“就你這副德行,別說梁蘇不願意看你,我也懶得看你,你好歹先把自己收拾出個人樣子來。至於其他的事情又沒嚴重到天要塌下來,往後放一放又怎麽了?人還能跑了?”
顧城心頭一動,站起身往浴室走,想到什麽轉身去了另一處,侯子文氣得大罵:“你居然還嫌棄我?我沒嫌棄你髒了我的沙發就是好的。”
話是這麽說,還是起來給他拿換洗衣服了,他們兩人身高體型差不多,倒是省了出去奔波一趟。
顧城刮了胡子出來,他的頭發長長了,劉海落下來經常擋視線要麽就是弄到眼睛裏十分不舒服,他隻能用手往後攏,露出飽滿的額頭,還有如刀雕刻版精致的五官。
沉默了好一會兒,顧城才啞著聲音開口:“我,我回來看到她和那個周清源拉著手,他們上了車走了,不像是回家。她很高興,一直在笑,不像看到我,就跟仇人一樣。”
侯子文歎了口氣,自作孽能怪誰?
“那你怎麽不回家?叔叔阿姨肯定盼著你回去,收拾收拾表情,別讓他們跟著擔心。”
顧城麵無表情地說:“暫時還不想回去,這陣子我就住在你這裏。”
“別啊,大過年的,你心裏不痛快禍害別人去,你這麽一尊大佛在這裏,我連人都不敢往回帶。要不你住著,我去別的地方。”
顧城沒答應也沒拒絕,而是說:“一個人沒什麽意思,我們一起說說話。”
侯子文覺得這人真是病的不清 ,看來他以後少不了得去梁蘇那裏討人嫌了,就算求爺爺告奶奶也得讓她把這個祖宗給收走,兩個大男人有什麽好說的?再說他那點破事,他都會背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要不我把哥幾個叫過來喝兩杯?馬上就要過年了,咱們也聚聚,說說明年要做什麽。”
顧城想了想說道:“先把結婚的事情給定下來……”
侯子文覺得自己已經沒法和他說話了,不管他念的是哪門子經,站起身拿起電話一個一個地把人全都叫過來,總不能讓他一個人遭這份罪。
兄弟幾個來的很快,他們見顧城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忍不住笑道:“咱們的顧大少還有栽在女人手裏爬不起來的時候?真是稀奇。子文,你這是怎麽回事?大白天的穿成這樣?”
顧城見侯子文為難說不出口,悠悠地說:“還用說?大白天的就帶人回來發情,現在還恨我攪和了他的好事。年紀都不小了,做 兩件像樣的事情吧,不是吃就是玩 ,遲早有一天你也得栽。”
隋遠幾個頓時順著將矛頭對準了侯子文,直把他氣得哭笑不得:“你們這些人還講不講道理?尤其是顧城,我好心收留你,你倒好,掀我的老底。行,既然這樣,我也不幫著你遮醜。咱們的顧少爺被人挖牆角了,人家梁蘇到現在還看不上他。”
“上一回瞧瞧那陣仗 ,當著那麽多人和人家說情話,最後你們猜怎麽著?人家梁蘇也就客氣了兩句,不想搭理他 。我在旁邊都看著急,顧城死心眼了,人家不把他當回事,這是不是風水輪流轉?”
顧城更加的心煩意亂,不住地喝悶酒,出現在眼前的隻有那張不鹹不淡的臉,她隻會對別的男人和顏悅色,一不小心就喝過頭。
本來這幾天休息的不好,心情不好,還打開窗戶去吹冷風,果不其然第二天成了重感冒。
身邊都是大老爺們,全是家裏寶貝大的大少爺,哪會照顧人?請大夫上門看過,說是喝過藥隻要好好休息兩天就能好。可是照顧人這種瑣碎的事情,他們隻能去找別人了。
顧城生病人也變得挑了,更加的難伺候,本來找了幾個人都被他給攆走了,盼著誰還用說?
所以侯子文想也沒想直接到梁家去拜訪了,據她所知,梁蘇已經放假了,這幾天不是和那個周清源約會就是去看她的小姨,至於顧城這個人 ,壓根沒在她的腦子裏出現過。
就算早有預料到梁蘇的表情,但是當侯子文和她說了自己的來意,梁蘇臉上搶先表現出來的不悅還是挺傷人的。
一個病人眼巴巴地就想見見自己喜歡的人,可這位小姐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怕是不願意配合。
“生病了去醫院看醫生,找我也沒用,我又不是什麽靈丹妙藥。侯子文,你也別白費心思了,非得在中間當這個討人嫌的人嗎?”
侯子文端著熱水推門進來,望著窗外發呆的顧城下意識地往他身後看,隻是沒見到期盼的那個人,眼底的火光再度暗下去。
“別看了,人家讓你去找醫生,她又不是靈丹妙藥,你念叨著也沒用。來,先把藥喝了。我……”
顧城見他猶豫,斜睨他一眼:“有什麽話趕緊說,支支吾吾的幹什麽?”
“要不我把周嵐叫過來?她肯定很樂意照顧你。你走的那天她不在,回來知道見不到你,整個人就和瘋了一樣。雖然我挺看不上她的,不過她好歹是真喜歡你。”
顧城閉了閉眼,有氣無力地說:“你去把我生病住在你家的消息告訴梁萌,其他的不用管了。”
梁蘇不就是希望自己幫她把這潭水攪得不太平嗎?行啊,他現在就幫她。如果她還是這麽不知好歹,那就別怪他親手把她逼入絕境,讓她隻能低聲下氣地來求他,除非她能將這麽多年的仇怨放下不管不顧。
侯子文張了張嘴,驚訝地說:“你腦子壞了嗎?本來她就不喜歡你,要是再做些出格的,她徹底恨上你,你們還說什麽以後?”
顧城將被子拉高側身睡去,半天才悶聲說出來:“誰在乎過程怎麽樣?既然全是盯著結果的,那我就讓她看看什麽才是最後的結果。反正我的心,她也看不到。”
侯子文聽得一陣心酸,顧城是真的上了心,不然像他這麽高傲的人怎麽會說出這種話?這兩個人看來有的鬧,想短時間裏消停下來那是不太可能的。
侯子文將水和藥放在床頭櫃上,歎口氣說:“一會兒記得把藥喝了,事情不順也別和自己過不去,你在這裏要死要活,人家有說有笑的,虧的還不是你?”
侯子文最後還是按照顧城交代的把他回來且生病的事情透過別人的嘴讓梁萌知道了,隻是這中間發生了點讓人尷尬的意外,不光梁萌知道了,就連周嵐也知道了。
當他開門看到兩個打扮的花枝招展,香水都不知道噴了多少的人時,頭皮一陣發麻,顧城那個大少爺最後肯定還是要找自己算賬。
顧城確實腦袋發麻,這個侯子文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了嗎?這不是給他添亂嗎?這兩天本來就沒好利索,耳朵邊噓寒問暖的聲音吵的人心煩意亂。
周嵐和他在一起三年,從來沒有分開這麽久,現在見他病的整個人都蒼白了,難過地說:“生病了怎麽不早點告訴我?我們之間還用顧及那些有的沒的嗎?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梁萌為了他特地請了一天假:“我讓阿姨幫忙燉了清淡的湯,哥,你嚐嚐看?”
顧城虛弱地點了點頭,就著梁萌的手喝了兩口,淡巴巴地嘴巴裏總算舒服點了,所以法子內心地誇讚道:“阿姨的手藝很不錯,味道很好。周嵐,不用做了,你坐下吧。你們來看我我就高興了。”
梁萌正歡喜,順嘴說道:“哥,你要是喜歡,我回去讓阿姨繼續做,換個口味也行。對了,你回來了,怎麽不和 顧叔叔和顧姨說?他們很擔心你。”
顧城坐起身靠在床上,抿嘴笑了笑道:“等我身體好點了就回去。”
梁萌對周嵐這個人在跟前礙眼,心裏不舒服,但又不能在這個時候撂臉子,好在顧城現在眼裏隻能裝得下自己,瞧瞧那周嵐氣得臉都歪了。
“我爸媽都念叨你呢,說你有陣子沒到家裏去吃飯了。等你好了去我家吧?我也和阿姨學了道菜,到時候露一手給你嚐嚐。”
顧城無比自然地接話道:“行啊,我帶了不少那邊的特產,改天送過去。聽說你換了地方實習?還習慣嗎?”
梁萌驚喜不已,沒想到他連自己換地方的事情都知道了,臉上是掩藏不住地笑,點頭說:“我覺得我在公司裏挺不合適的,會給爸爸和姐姐帶來麻煩,那天正好遇到正方公司招人,我就想要不去碰碰運氣,沒想到被錄取了。”
顧城點頭道:“沒人幫忙會成長的更快些,多學點東西,等你畢業了就知道會受用無窮。”
侯子文聽不下去了,顧城未免變得有點太過分了吧?這種惡心人的話都說的出口。
一旁的周嵐一直插不上嘴,見顧城的嘴唇有些幹,剛端起杯子,卻不想被梁萌給搶走,那獻殷勤的樣子讓她徹底冷了臉。
顧城隻當沒有看到,他們的關係早已經結束了,所以讓他生出憐憫之心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他不想再給她機會。
周嵐知道有這個礙眼的梁萌在,她別想和顧城說兩句貼心的話,雖然不甘心,還是站起身,扯出一抹可憐巴巴地笑:“我想起來還有點事先回去了,你好好養身體,我下次再來看你。對了,阿城,你什麽時候有空,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說,是我上次和你提過的那個人。”
周嵐再離開的時候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她知道,顧城還是在意的。
可是他為了別的女人而牽腸掛肚 ,那自己算什麽呢?
難道他不覺得這樣做太過殘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