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花營
第九章 花營
拳風臨身,看著那條猙獰的血紅色狂龍,江魚手一緊那赤金匣子,瞬息間已經作了決斷出來――人死鳥朝天,富貴險中求!他一咬牙,體內全部真氣內斂,將五髒六腑死死的裹在了濃厚的真氣層內,腳下一點,已經順著那拳風的方向朝後急退。一聲悶響,那拳風命中江魚的身軀,將他一拳震飛了十幾丈,龐大的拳勁震得風青青等人當場噴血,同時倒退了數十步。江魚一聲慘叫,仰天一口血噴出,自己在那杏花春雨中參悟而出的‘片葉不沾身’心法全力發動,那恐怖至極的拳勁被他一陣狂卸,順著他的身軀朝著四周噴射出去。
江魚的身軀好似炮彈一樣被打進了那殿門外還沒反應過來的香客中,‘哧啦’一聲巨響,好似利刀劃過豬肉,江魚的身體帶出了一條血肉橫飛的小胡同,四肢被打成粉碎的江魚死魚一般軟在了人群中。那數百好事的香客這才反應過來,一個個哭嚎著到處亂跑,更有那被江魚撞得肢體斷裂卻僥幸沒死的香客癱在地上一通亂叫,更將那佛門清靜之地化為了一片血肉屠場般的修羅景象。
自那佛祖金身中閃出的黑影冷笑一聲,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沒有了一點氣息的江魚,身體已經好似秋風中的落葉般飄起,徑直朝著大慈恩寺院牆外飄去。他的身體在離地數十丈的高空一轉一折,突然好似箭矢樣射出,空氣中就留下一聲冷笑:“無用的花營,就和當年一般無用!”
李天霸的怒喝聲突然響起:“小的們,動手!”
十二個青衣道人自四麵八方騰空而起,大袖一展,無數三丈六尺長、三尺六寸寬的黃色苻紙帶著風聲射出,也不知道多少苻紙在天上組成了一個詭秘的陣形,青衣道人們嘴裏念念有詞,同時大喝一聲‘封’。就見那黃色苻紙上清光纏動,一道朦朧的光柱將那黑影籠罩其中,先天八卦印在那空中若隱若現,黑影好似琥珀中的蒼蠅,哪裏還能動彈分毫?
一聲受了重傷般的野獸咆哮聲自那黑影處發出,那黑影怒喝道:“又是你天師道的雜毛,當年你等以‘封神大陣’暗算於本座,今日又擺出這‘八卦伏魔印’怎地?”一圈圈刺目的血色罡氣自這黑影身上衝出,發出了‘轟轟’的雷霆響聲,震得那朦朧光柱一陣亂顫,十二個青衣道人驚呼一聲,同時噴出一口血來,眼看著這‘八卦伏魔印’就要粉碎。
道人們怒斥一聲,手上又有苻紙飛出,此番不再是封印陣,而是實打實的法術攻擊。一片片尺許長的黃色苻紙一離手,立刻化為一蓬蓬火團滿天飛射,好似那天火流星,朝著黑影當頭落下。那黑影‘桀桀’怪笑,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柄血紅色的三尖兩刃刀隨手揮刺,一股陰柔的氣勁籠罩全身,將那一團團火球全反射了回去,朝著那十二名青衣道人當胸打去。
李天霸在地上氣得‘哇哇’怪叫,怒聲喝罵道:“你們這群小牛鼻子,也忒不爭氣。老袁派你們出來,就隻有這點本事麽?”
道人們一個個麵紅耳赤的不敢看那站在大雄寶殿屋頂上像個猴子般亂跳的李天霸,拚命的揮動袖子,一股股綿綿密密堅韌至極的罡氣隨手揮出,將那滿天的火球擊碎,陣陣雷鳴般爆炸聲震得大雄寶殿一陣亂顫。饒是如此,他們也失去了對‘八卦伏魔印’的控製,整個陣法頃刻解體,無數苻紙化為粉碎,那黑影得意洋洋的一揮手上三尖兩刃刀,大聲笑道:“兀那花營的娃娃,本座走也,走也!”
就這個時候,李天霸埋伏下來的殺手,終於發動了。首當其衝的,就是兩柄足足千許斤的紫金錘帶著一股泰山壓頂般的氣勢,裹著兩團濃厚的青紫色罡氣,發出龍卷風一樣的怪嘯,一前一後朝著那黑影砸了過去。兩柄沉重如許的紫金錘,在空氣中的軌跡卻顯得如此靈動玄妙,堪堪封死了那黑影逃脫的方向,若他想要避開這攻擊,就隻有乖乖的返回那大慈恩寺中。
黑影冷笑一聲,手上長刀輕輕揮動,就要借力打力,依樣畫葫蘆的將這兩柄大錘挑回砸向李天霸。他嘴裏嘖嘖歎息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看這兩柄錘子,你是李家修煉‘霸王令’的那一脈傳人罷?”言笑中,這黑影手上長刀,已經緩緩的劈在了那兩柄錘子上。陰柔至極的氣勁裹住了那兩柄氣勢洶洶的重錘,就要將它們挑回地麵。
“呀呀呀呀,氣煞我也!”陰柔的勁氣和那兩柄重錘一碰,這黑影就心知肚明自己上了李天霸的惡當。那兩柄看起來足以砸碎一座小山的紫金錘,上麵蘊含的也是一股陰柔到了極點的罡氣。兩股陰柔的罡氣混在一起,那兩柄紫金錘‘哧溜’一聲就往地麵滑了下去,那黑影放出的罡氣,沒有一點借力的地方,身體在空中一僵,一口真氣泄出,身體也石子般落下。
好個武功絕倫的黑衣人,就聽得他厲嘯一聲,手上三尖兩刃刀突然朝著地麵激射,他借著這一擲之力,一口新的真氣自那丹田中滾滾翻起,身體就要重新拔高,就要朝著遠方遁去。
就在這舊力剛消新力未生,身體反應和動作都陷入最低潮的緊要關頭,一道極其明亮筆直好如尺子的不過兩指寬的刀光劃破了長空。所有人耳朵邊好似都響起了一聲雷霆,所有人的眼睛都不由自主的閉了一下,好似那刀光就要刺瞎他們的眼珠子。那明亮的天空,也好似忽然暗了一瞬間,等得那刀光消失後,這天空才突然恢複了明亮,依然是豔陽高照。
兩串血珠自那黑影的肩頭噴了出來,那黑影尖叫道:“東海磨刀老人!你怎地也成了花營的狗腿子?你,居然下黑刀!”怒斥聲中,滿天的血雨噴了下來,那黑影的兩條小腿齊著膝蓋被斬斷,兩條小腿帶著無數的血水灑了下來。江魚在花營小院中看到的那古怪的磨刀老人,手持那柄九尺長刀,已經出現在李天霸的身邊。這老頭兒麵色蒼白,渾身上下都在哆嗦,顯然剛才那一刀偷襲,已經耗盡了他身上的所有真氣。
李天霸不再管外界的事情,忙不迭的掏出一顆金色丹藥塞進磨刀老人的嘴裏,右手按在老頭的後心上,一股紫色的真氣緩緩注入了老頭體內。磨刀老人立刻原地坐下,盤膝坐在那裏運功調息,臉上很快泛出了一絲絲的紅暈。
恰這時,那空中的黑影已經極其凶蠻的朝著自己的兩條小腿擊出了一道罡氣,將那小腿炸成粉碎的同時,這黑影也借力再次騰空而起,身體好似受傷的鷂子,飄飄蕩蕩的朝著遠處遁去。可是那高空中幾道極其明亮的光芒一閃,七道拇指粗細的鋥亮鐵鏈不知從何處而來,死死的扣在了那黑影的身上。鐵鏈的末端更有鋒利的鐵爪,那鐵爪呈現出古怪的青色,顯然淬上了某種藥物的鐵爪深深的陷入了這黑影的左右琵琶骨、腰椎大椎穴、左右胯骨以及左右頸骨等要害部位。
仰天怒嚎一聲,那黑影被七名身高足足有丈許開外,渾身皮膚黝黑好似黑炭,頭發帶著卷兒,嘴唇厚實,顯然不是中原人的粗壯大漢自那空中用鐵鏈生生拽下。一條白衣飄飄的身影輕盈的飛起,那白衣人手持數十根長有六寸的銀針,麻利的將那數十根銀針捅進了黑影的身體內,將他全身大穴統統封了個結實。最終那白衣人手上一根粗有三分左右長有一尺八寸的銀針筆直的捅進了這黑影的丹田氣穴,將他一身驚天動地的先天罡氣修為破得幹幹淨淨。
那銀針剛剛捅進這黑影的丹田,空氣中就響起了一聲古怪的好似氣球炸裂的怪嘯,一股血霧自那黑影的丹田中噴出,震得那白衣人一口血噴出,身體被彈飛了十幾丈,好不狼狽的落在了另外一處的屋頂上。這白衣人,卻是一個清雅好似仙人,留了三縷長須的老人。如今他渾身上下都是血跡,氣惱的看著那被按在地上結結實實動彈不得的黑影,嘀嘀咕咕的咒罵起來。
李天霸鬆開自己按在磨刀老人後心的大手,得意洋洋很有點小人得誌模樣的跳到了那黑影的麵前,大聲怪笑道:“哎呀呀呀呀,這不是我們破天羅破大將軍麽?您怎麽變成了如此的模樣?嘖嘖,果然是他奶奶的虎落平陽被老子們欺啊。哈哈哈哈!”
旁邊風笑笑是哭笑不得,連忙湊上去提醒道:“總頭兒,虎落平陽遭犬欺,您不是說咱們都是一群狗子罷?”
“啊?啊?是這樣不成?”李天霸立刻轉了口風,義正辭嚴的指著破天羅教訓道:“破天羅,管你自號大將軍也好,管你武功蓋世也罷,如今聖天子在位,你等蟊賊,豈能繼續禍亂天下?今日我花營生擒活捉了你,你還不速速交待你在朝中藏匿的餘黨,以求法外開恩麽?”
那黑影――破天羅――終於抬起頭來,黃金一般色澤,線條剛硬好似鋼錠一樣的臉上露出一絲譏嘲的笑容:“井底之蛙,你等知道什麽?我等在朝廷中的餘黨?桀桀,本座說從你們丞相以下,所有的官員都是咱們的餘黨,你卻是信還是不信?”一口帶血的吐沫朝著李天霸噴了過去,破天羅陰笑道:“太平公主都死了這麽多年,怎麽還不肯放過我們呢?桀桀,你們花營這麽多年,辛苦,辛苦,辛苦啊!”
李天霸身體一閃,躲過了那一口吐沫,臉上煞氣一晃,一腳狠狠的點在了破天羅的肩膀上,將他的兩肩琵琶骨踏成了粉碎。李天霸陰陰的看著破天羅笑道:“中,你有種,等你熬過了我花營的九九八十一道酷刑後,看看你是否還是這麽有種。”長籲了一口氣,李天霸朝著四周花營的簪花郎們笑道:“小的們,這次抓了太平之亂最大的禍首破天羅,長安城,可就真的太平啦!”
簪花郎們同時歡呼起來,一個個興奮得滿臉通紅,破天羅,這個在大唐的官方記載中都不敢載入的凶神惡煞,曾經深入皇宮連續刺殺兩任皇帝達三十七次之多的重犯被活捉,實在是一份了不起的功勞。這破天羅的功力還處於巔峰狀態的時候,進宮刺殺一次皇帝,就有數百名宮廷高手斃命於他的掌下,這等凶人,總算是天網恢恢,將他收於羅網之中。
隻有破天羅趴在地上,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自憐自傷的苦笑:“井底之蛙,你等且高興罷。我破天羅被你們抓了,這天下,才真正要大亂了。你們這群蠢貨,又知道什麽?你們知道什麽啊?井底之蛙?哈哈哈哈哈!”兩條斷腿處還有一滴滴鮮血噴出的破天羅,突然放聲大笑起來,笑得是連連咳嗽,笑得是渾身都劇烈的抽搐起來。李天霸剛剛叫了一聲‘不好’,這廝在丹田氣穴被廢,渾身大穴被封的絕境下,依然是發動了不知名的魔門秘法,全身突然蜷縮成了一個小小的肉團,筋骨斷裂而死。
院子裏響起了破天羅的身體急驟收縮時,那骨骼被肌肉壓得紛紛斷裂的可怕響聲。不要說那些驚惶失措的香客信徒,也不要說普通的簪花郎,就是李天霸和磨刀老人這樣的絕頂高手,也是麵色一陣的難看,紛紛退後了幾步。就看得那破天羅的身軀一陣古怪的聲響後,破碎的骨骼渣子從那皮肉中突了出來,鮮血流了一地。
李天霸氣得狠狠一跺腳,怒聲咆哮道:“可惡啊!皇帝秘密懸賞,活的破天羅值三十萬貫,這死的破天羅,就隻值五萬貫!二十五萬貫的虧空,叫老子去哪裏補這一筆錢去?二十五萬貫啊,夠兄弟們吃喝多少頓了?”惱羞成怒之下,李天霸拎起他的兩個錘子,對著地上那一團血肉就是一通瘋狂的亂砸,砸得整個大慈恩寺內回蕩起那可怕的‘咚咚’聲,錘得大雄寶殿搖搖欲墜,轟得地上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大慈恩寺如今的方丈寒蟬禪師滿臉陰沉的帶著一幹大和尚行了出來,這才隨手丟開錘子,停下手來。
“南無阿彌陀佛!李無敵將軍,今日,你等來此為何?”瘦削幹枯的寒蟬和尚雙手合十,深深的看了李天霸一眼。
李天霸怪眼一翻,好似一隻螃蟹般挪著步子到了寒蟬麵前,伸出右手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輕輕的搓了幾下。他陰笑道:“和尚,好久不見,你這大慈恩寺也開始藏汙納垢了啊?咱也不說廢話,破天羅居然藏身於你大慈恩寺內,你要對皇上有個交待!否則,可別怪俺給皇帝說,將你大慈恩寺的渡碟數量削減一半,你這和尚廟,就隻能改成尼姑庵了!”
寒蟬佛相莊嚴的仰天吟唱佛號,苦聲道:“佛門不幸,此等妖孽藏身本寺,老衲的確有失察之責!唔,交待多少?”最後五個字,和尚的聲音變得很輕微很輕微,恰好就隻能讓李天霸勉強聽到。
李天霸怪眼一瞪,低聲罵道:“這破天羅自殺,害老子白白損了二十五萬貫,你就陪二十五萬貫罷。”
和尚閉上眼睛,合十頌佛道:“阿彌陀佛,將軍,你還是請皇上削了我大慈恩寺的渡碟數罷。”
豎起一根手指,李天霸道:“十萬貫,不給老子就帶人拆廟!為了這件案子,咱們折損了這麽多人,撫恤金總是要意思意思一點的。”
和尚伸出右手,微笑道:“成交。隻是,這破天羅不是在我大慈恩寺被抓的。”
李天霸會意的點點頭,低聲笑道:“自然,這破天羅,是帶領三十六天罡魔星潛入長安的時候,被俺們打探清楚消息,帶領大軍圍上的。”
兩隻老狐狸同時笑了幾聲,伸手握了一下,老和尚長頌一聲佛號,轉身帶著一幹大和尚飄然而去。李天霸則是趾高氣揚的抬起頭來,指著自己的一幹屬下怒聲罵道:“平日裏叫你們多多練功,你們總是不聽,如今可好,兩千多人抓一個人,還被他逃進了大慈恩寺,這算什麽?這算什麽?誒誒誒誒,把那些香客都帶過來,教會他們怎麽對人回今日的話了再放回去!”
近千簪花郎聞聲而動,左右一包,將那大雄寶殿院內院外的數百香客包圍了起來,拿起麻繩紮起手腕,就好似趕羊一樣的趕了出去。在這些香客明白什麽應該說什麽不該說之前,怕是他們要人間消失一段時間了。
李天霸剛剛處置好這邊的事情,那裏風青青已經急促的叫了起來:“總頭兒,快來,快來,江大人怕是要不好了。”
李天霸急忙跑到了江魚身邊,一看他那綿軟好似麵團的四肢,不由得驚呼道:“我的老天,你怎地這麽不小心?你這魚幹兒,若是你出事了,你那大哥李林甫不和老子硬掐才怪?怕是他整日裏要派三五個監察禦史跟著老子,怕是去窯子裏快活都沒那閑功夫了。”伸手在江魚身上按了幾下,用真氣感應了一下江魚的傷勢,李天霸猛地點點頭:“幸好,幸好,五髒沒有壞掉,否則怕是袁天師那老牛鼻子都來不及救你。”
死死的瞪了江魚手上抱著的那個赤金匣子一眼,李天霸嘰哩咕嚕的罵了幾句,忿忿道:“便宜你小子哩,看看你的身子要多少顆精血靈珠才能修補好。可不要太貪心,總要留幾顆做贓證獻給皇上罷?”歎息了幾聲,李天霸戀戀不舍的拈起一顆血光隱隱的靈珠,將它打進了江魚的身體。就看到江魚的身上血光一閃,四肢骨骼發出一陣細微的‘啪啪’聲,好似長好了不少。
“娘的,一個超級高手全部精元凝結成的靈珠啊!你小子居然隻是骨頭稍微長在了一起?”李天霸氣極敗壞的咆哮了幾聲,一顆接一顆的將那靈珠打入了江魚的身體,並且用自身的真氣幫助江魚的身體吸收那靈珠裏麵龐大的能量。
破天羅的那一拳打來的時候,早就下定了決心要豁出去冒險,也要侵吞這三十六顆精血靈珠的江魚,早就用真氣護住了體內五髒六腑,自身靈識也蜷縮在了識海中不深不淺的地方,外表一如死人,卻能清晰的感應到四周發生的一切事情。他‘看’到了破天羅被擒,‘看’到了破天羅自殺,也‘看’到了李天霸無恥的敲詐那幹和尚的場景。
隨後,他‘聽’到了風青青那焦急的叫喊聲,不由得在心裏暗自驚喜道:“好兄弟,叫得真及時。若再遲一點,魚爺的四肢骨骼就真正和那粉碎的經脈、血肉混在了一起,就算魚爺‘幸運’的‘醒’過來,調動體內的自然真氣療傷,怕是也救不回自己的手膀和腿子哩。李天霸,你值不值得老子豁出去全力幫你,可就看你舍得不舍得這些精血靈珠了!”
“咱揚州淨街虎的老二,就算是要賣身給皇家,你也要出點大價錢不是?”江魚在那裏極其無恥的給自己的下流行徑找了個借口,又有點惱怒的歎息道:“若非那破天羅就藏身於大殿,魚爺我不敢當著他的麵去偷這靈珠的話,魚爺哪裏需要故意受這一拳呢?疼,真他媽的疼啊!”
一顆接一顆的精血靈珠被額頭上青筋越跳越高的李天霸打入了江魚的身軀,一股股紅光籠罩了江魚的身體,所有人都聽到了江魚身上發出的‘啪啪’細響。這憊懶的小子,一顆靈珠入體,立刻驅動自己無形無跡的自然真氣將那靈珠頃刻間消化,送入他那龐大好似大江大海的氣脈中儲藏起來,隻是放出一絲絲極其稀少的能量治療自己的身體。
李天霸的臉色漸漸的難看起來,他一邊驅動自己的身體護住了江魚的五髒,一邊仰天怒吼道:“這小子練的什麽邪門功法?怎麽這精血靈珠入了他的身體,就好似清水進了破漏鬥?一點都不留下來?”
一邊怒罵,李天霸一邊將那精血靈珠拚命的塞進江魚的身體,當隻剩下最後一顆拳頭大小的靈珠時,江魚幽幽的睜開眼睛,有氣無力的看了李天霸一眼,無比感動的說道:“二將軍,多謝你慷慨相救啊!嗚嗚,這麽多的精血靈珠,都給了小子我,實在是慚愧不敢當呀!這可是能培養出三十多個頂尖高手的靈珠哩!嗚嗚,大恩大德,江魚我何日能夠償還呢?”
就連東海磨刀老人,都看出了其中的蹊蹺。李天霸更是氣得渾身直哆嗦,指著江魚的鼻子半天說不出話來。良久,李天霸突然‘嫣然’一笑,獰笑道:“好,好,江魚,你娃娃他奶奶的有種!為了吞這靈珠,他娘的連自殘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老子就懷疑,你藏匿追蹤的本事這麽強,輕功應該是天下少有的,怎麽就避不開那一拳呢?有種,狗日的你有種!”
一拳轟在了江魚的小腹上,李天霸獰笑道:“你浪費了老子三十五顆靈珠,等於是浪費了咱們花營三十五個頂尖好手。你以後,就要給老子多幹三十五個人的事情!今天這檔子事情,老子記在心裏了,你不把帳還清了,你就等於是賣身給老子花營啦!”
江魚微微一笑,朝著李天霸抱拳道:“二將軍卻是有情有義的,三十五顆偌強的靈珠都能舍出來救我,江魚記在心裏了。咱們出來混江湖的,講究的就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今日之事,江魚也是記得了。”他生平第一次很老實很坦白的苦笑道:“實話實說,若非本門功法怪異,想要提升自己的修為極其困難,需得借助外力幫助的話,江魚今日也不會使出這等下三濫的手段來。”
沉重的點點頭,李天霸陰笑道:“妙極,一個絕強的高手,總比三十五個超級高手來得好用一點。江魚,你記住了,你今日可算是貪汙罪證,老子記得你這事情。記你大過三次,日後立功了再抵消罷。今日你助我抓了破天羅,就算大功一次,你還有兩次大過哩!”
風笑笑、風青青兄弟倆站在李天霸身後,豎起大拇指朝著江魚是比劃了又比劃。兄弟倆那個羨慕啊,這等精血靈珠,實在是人人都想要的好東西,隻是一些正道的武士,卻是撇不下麵子來吸取這樣的靈珠中的能量的。江魚卻不同,他似乎並無正邪之分,吞噬他人精血靈珠這樣的勾當,他能一口氣吞下三十五顆,就留下一顆給李天霸拿去獻給皇帝,實在是,實在是無法無天,也是膽大妄為,更是肆無忌憚到了極點啊!
狠狠的瞪了江魚一眼,李天霸嘀咕道:“中,老子就看你煉化了這些靈珠,又能達到什麽地步!”氣惱的哼了一聲,李天霸站起身來,招呼道:“來人啊,將那欽犯破天羅的屍身收拾收拾,他的血煞真氣天下無雙,就算是一根手指頭,都能拿去給皇帝交差啦!”一言既出,幾個新進的簪花郎頓時隻能苦著一張臉,跳下那李天霸轟出來的大坑裏,將那一塊塊帶著濃厚血氣的屍骨,一塊塊的撿了起來。
威風凜凜的扛起自己的兩柄大錘子,李天霸帶著一應屬下,氣焰囂張的行出了大慈恩寺。走到門口,李天霸還不忘記回過頭去,扯著嗓子朝著那寺裏大聲嚎到:“老和尚寒蟬,你他奶奶的記住了,你答應老子的錢啊!少了一個銅板,可別怪我拆了你的廟!這叫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哩!你徒子徒孫這麽多,老子不怕你卷了錢跑哩!”
一眾送他們出門的和尚頓時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好似有苦瓜汁能從他們臉上滴下來。幾十個大和尚同時吟誦佛號,就好似送瘟神一樣,將李天霸這個行事古怪沒有一點兒章法可依的花營將軍送出了門去。
李天霸帶著那殘留下來的大概不到二十斤重的破天羅屍骨去向皇帝交差去了,同時帶去的還有那三十六柄劈風劍和一顆精血靈丹。就連匠作監、弩坊等衙門的案子,如今也並入了這破天羅的黨羽一案中,這也足夠給皇帝一個交待了。破天羅乃是太平餘黨中最聲名鼎盛的一個,他死後,就算太平餘黨還有一點殘餘藏匿在朝廷中,卻也於大局無損了。
江魚,隻耗費了一個晚上的功夫,就消化了全部三十五顆超級高手的所有精血精元。自然心法,可以容納天地萬物,並沒有什麽境界和功力的衝突,隻要你的身體足夠強橫容納這麽多的真氣,你就可以提升自己的實力到那個地步。如今借助三十五顆精血的幫助,江魚一口氣將自身的肉軀提升到了木身的最高層次,一身真氣卻增強了不過五成,但是精純的程度,已經遠超一日前的他了。
‘呼’,僅僅憑借肌肉的力量一拳擊出,拳頭前頓時冒出了一層白色的氣障,而拳頭更是輕而易舉的突破了這氣障。江魚欣喜的看著自己的拳頭,仰天長嘯!“僅僅是木身的最高境界,就能破風而行,那修練到了最高的層次,豈不是可以肉身飛升達成天神正果,師父他果然沒有騙我!哈哈哈,我江魚,也是有機會做那神仙的!”
“唔,‘中原淨街虎’,怕是配不上我的牌頭了,要不要,以後魚爺我爭取做‘天庭淨街虎’呢?那,豈不是,嘿嘿!”
興奮的揮動了一陣拳腳,江魚蹦蹦跳跳的出了前院,就要去花營的總部去打探一下消息,看看皇帝是否有什麽賞賜,自己是不是又有了什麽功勞的時候,就看到李林甫一臉古怪的領著一大幫子的泥水匠衝了進來。看到江魚,李林甫立刻喝住了他,指指點點的對著那些泥水匠說道:“按照本官給你們的那圖紙,給我將這大廳改成月亮形!可惡的李無敵啊,你,你,你生生的連我家大廳的牆壁都打破了,這次我弄個弧形的大廳出來,看你的錘子還能如許直著砸過去不成?”
指點了那些泥水匠一番,李林甫拉著江魚就往院子外麵衝。看到江魚那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樣子,李林甫笑道:“不要發呆了,快跟著大哥走。你這次可是立下了大功勞,那破天羅的行蹤,可是你發現的?”
“那破天羅的行蹤,可是你發現的?”同樣的問話,從一個麵容溫潤如玉,生了一部美須,風流瀟灑極有富貴氣,手上把玩著一支玉簫的三十許男子嘴裏問了出來。看這男子身上穿著的團龍袍,看他腳下踏著的無憂履,再看看他頭上那雙龍金冠,出了大唐如今的皇帝李隆基,還能是誰呢?問話的地點,則是在當年李隆基做皇帝前的居所興慶宮裏。一幹人麵對著一汪小池塘,看著那池中彩鯉遊動,遠處有歌女的曲樂聲嫋嫋傳來,讓人一陣的心懷大暢。
按照李林甫在路上突擊教授的宮廷禮節,江魚老老實實的行了禮,回話道:“回稟陛下,正是微臣發現的。那破天羅的功力高絕,殺那天罡三十六魔星,隻用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根本沒留下什麽痕跡。加上那天夜裏下了大雨,更是將一點點痕跡都衝刷幹淨了。可惜的是,破天羅舍不得那三十六魔星的高超功力,硬要用那魔門的歹毒法子抽出精元來,那等濃烈的氣息,卻是臣在十裏外都能聞到的。”
“哦?”李隆基故作詫異的看了江魚一眼,端起身邊宮女遞來的茶杯抿了一口,微笑道:“好一支靈巧的鼻子。隻是,那破天羅將那精血靈珠安置在了大雄寶殿內,佛門佛力已經鎮住了那血煞之氣,你又怎麽聞得到?”
江魚很是恭謹的回答道:“陛下,您有所不知,臣問得那血氣到了大慈恩寺的後牆邊就消失了,自然就要進大慈恩寺打探一番。臣的輕功不錯,藏匿氣息的法門也是獨此一家,運氣更是仗著皇上的福氣好得一塌糊塗,正好看到了那破天羅和那知一和尚在大雄寶殿裏麵搗鬼,故而第二天一早帶了人就直奔那兒去了。”
李隆基笑了幾聲,看了看一臉鬱悶的李天霸,又看了看無比恭敬無比低姿態的站在自己身邊的李林甫,嗬嗬笑起來:“仗著朕的福氣?嗬嗬,有趣,這話朕喜歡聽。呃,朕問你一句啊,江卿家,你到底是修的正道法門,還是邪門秘法?怎麽那三十五顆活人煉製的精血靈珠,你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就吞下去了啊?你不怕被一幹同僚說你是歪門邪道麽?”
江魚抬起頭來,義正辭嚴的說道:“陛下,臣自然是正道出身。隻是,臣以為,那三十五顆精血靈珠,留在二將軍手中,實在是雞肋呀!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唉,總不能讓三十六個同僚服下那靈珠,讓三十六個同僚掛上這邪門歪道的黑鍋罷?故而臣一不做二不休,什麽罪責都由臣來擔當了,將那三十五顆靈珠一口氣全吞進肚子裏,有什麽黑鍋,就全部由臣來扛罷!”
李隆基樂得‘嘎嘎’大笑,笑了好一陣子,才發現自己的笑聲實在難聽,有失為君的尊嚴,連忙收斂了笑容,猛的咳嗽了幾聲。李林甫也得意的微笑起來,朝著江魚連連點頭,讚許他做得不錯,隻要能讓皇帝開心,那就是再好沒有的事情了。至於那李天霸,則是氣得渾身直哆嗦,江魚這廝也忒無恥了罷?分明是自己貪心獨吞了靈珠,居然變成為同僚考慮了?這種歪道理,他也好意思說出口?若不是他豁出去受了破天羅一拳,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可憐巴巴的,李天霸會管他去死?
“妙,妙,實在是妙!”李隆基連連鼓掌叫好,扭頭朝著李林甫笑道:“哥奴,你看看,你這兄弟可比朝中的那幫大臣有趣太多了。說得好,說得好啊。雖然是歪理,是狡辯,但是能在朕的麵前如此狡辯,就是好,就是妙!”歎息了一聲,李隆基深深的點頭道:“太平公主做亂,她老人家的餘黨,一直是朕的心腹大患啊,尤其是這破天羅,領兵攻入宮城不提,兵敗後還連續刺殺父皇與朕,實在是罪該萬死。”
感慨了幾句,李隆基指著李天霸笑道:“堂叔啊,破天羅總算是一網成擒,還順勢挖出了他們藏在匠作監啊這些衙門中的一些人手,好,很好,就從宮庫中提出一筆款子來,賞賜給花營的一幹卿家罷。恩,重重賞賜。”
點點頭,李隆基笑道:“破天羅一死,朕心中都為之輕快了不少,大是輕鬆啊。此番事情,江卿家合當首功。唔,朕也沒什麽好東西,這件玉佩就賜給卿家你,以顯榮耀罷。”李隆基在腰間掏摸了一陣,掏出一塊不過兩寸大小,上麵鏤空花紋雕刻了盤龍圖樣的橢圓形玉佩,隨手遞給了江魚。江魚也是伶俐人,在李天霸和李林甫開口之前,順勢接過了那玉佩,跪下謝恩了。
好嘛,李天霸雙手一抖,心裏罵道:好,江魚,你小子記住,老子都還沒得皇帝侄兒賞賜這等寶貝哩,這一塊玉佩,起碼值兩千貫!
好嘛,李林甫抿嘴一笑,心裏笑道:好,兄弟,真是幹得好,有了這盤龍玉佩掛在你身上,行走在長安城,誰還敢招惹你啊?妙極!
但是,李隆基微笑著的一句話,讓李林甫立刻化為苦臉,讓李天霸‘嘎嘎’裂開嘴大笑起來。“江卿家,這次看來,你的能力,實在是超出常人甚多呀!朕以為,你既然已經加入了花營,就應該替花營,替朕,多多的分憂嘛。這花營麽,一直是直接受曆代皇帝掌控的,一應開銷,都從宮內撥錢,不走戶部。可是呢,這宮庫有限,簪花郎的一應餉銀、裝備,卻都是耗錢的勾當呀!”
深情的看著滿臉癡呆的江魚,李隆基微笑道:“就今年前幾個月,朕的宮庫裏麵,已經給花營撥了一百三十萬貫,朕的手頭上,也不活絡啊,這興慶宮的大修,還沒徹底完工哩,哪裏不要用錢?朕又不好意思向戶部國庫伸手,所以,後半年花營的開銷,就要花營自己解決了。”
咳嗽一聲,李隆基以不容人反駁的口吻命令道:“朕如今下旨,著花營營頭江魚江中遊,晉爵上騎都尉,升定遠將軍銜,領花營拓金使一職,專事給花營籌集經費要務。”他雙手一攤,手上玉簫迎風發出一聲輕嘯,李隆基近乎賴皮的說道:“破天羅伏誅,這花營日後的重心,還得放在監察百官以及監察西、北、東北各處蠻國的要務上,這花營的開銷,可是不小啊!”
呆了老半天,江魚哀嚎道:“可是陛下,臣,不懂經商之道啊!”
李隆基那有神的丹鳳眼一瞪,大聲喝道:“朕要你去經商麽?堂堂花營營頭,怎能去行那下賤職司?你在揚州府,就做得很不錯嘛!”語氣一轉,李隆基溫和的笑道:“江魚啊,小魚,你還年輕,多多磨練幾年,朕以後有天大的重擔要放給你哩!好好的鍛煉鍛煉罷!恩,下手狠一點,你在揚州城,還給那不知死活敢自稱白龍的江湖匪類留下了一半的積蓄,就很有點婦人之仁了嘛!”
‘嘻嘻嘻’古怪的笑了幾聲,李隆基不管目瞪口呆的江魚以及滿臉呆滯的李林甫,站起身來,在一幹宮女太監的簇擁下揚長而去。
李天霸皮笑肉不笑的擠出一個笑容,‘桀桀’拱手樂道:“哎喲,江兄弟,恭喜,恭喜呀!定遠將軍、上騎都尉,可是升官了呀!”
江魚猛的怪叫起來:“二將軍,我沒聽錯罷?皇上要我去敲詐勒索那些江湖上的幫派?花營還是大唐的衙門麽?咱們怎麽變成黑吃黑的了?”
李天霸隻是怪笑,笑了幾聲,拍拍屁股,轉身就走,哪裏管江魚在後麵將他李天霸的祖先問候了一百遍啊一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