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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平亂

  被江魚一手差點沒掀飛的李亨卻是哭喪著臉,想要跪下去卻又跪不下去的對江魚怯懦道:“江師兄,我不是感激你救了我,我是。。。我是。。。”‘嗷’的一嗓子,李亨突然放聲哭泣起來:“我是對不起你啊!嗚嗚嗚,這麽些年來,公孫大家被道門中人用陣法圍困煉得魂飛魄散;白霞子被魔門擒去,如今還不知道是死是活;孫行者他一身修為被華邏和尚下手廢掉,封印在大雁塔中參悟佛經;杜武五兄弟被人奪去了內丹斬殺;龍赤火他們幾人見機得快,領了捕風營逃去了草原中隱居放牧。。。捕風營當年被道門、魔門、佛門聯手襲殺,能逃走的人,不到三千啊~~~”李亨哭得鼻涕眼淚都流出來了,渾身哆嗦著不敢看江魚。


  ‘噗哧’,一口鮮血噴出老遠,江魚踉蹌著退後了幾步,差點沒軟在了地上。公孫死,孫行者廢,三尾被擒,五毒兄弟死,自己的一幹親近黨羽,居然零落如斯?雖然想到自己爆出了望月宗的名頭,可能會受到敵視,但是沒想到,沒想到居然承受了如此的滅絕性的打擊。


  李亨身體哆嗦著,在那裏喃喃自語道:“那是師兄你失蹤後第五年的事情。誰也沒想到,足足五年沒有任何動靜,一旦出手,就是暴風驟雨一樣出手不留情啊。擔憂師兄的公孫大家修煉的進度最快,三派聯手進襲的時候,公孫大家一張長弓殺了他們修士一百七十二人,結果他們居然擺出了大陣,耗費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功夫,生生將公孫大家煉化啊。”


  麵色詭異的江魚緩緩的坐在了地上,他極其冷酷的問道:“他們鏟除捕風營,也有他們的理由,誰叫我們望月宗對他們的威脅太大呢。他們沒有接下來為難我大哥罷?我大哥是怎麽死的?”


  李亨偷偷的看了江魚一眼,小心翼翼的說道:“李相他是病死的,可是,我知道,這是楊國忠,哦,也就是楊釗他在得到了道門的全部支持後下手做的。這事情他甚至都沒瞞著父皇,雖然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麽手段,但是。。。”


  “楊釗!道門!還有,佛門、魔門!”江魚隨手一拳轟在了地上,這片丘陵所有的小山頭突然崩塌,地麵平平的下陷了數尺深。長吸一口氣,江魚冷聲道:“那,你如今準備怎麽做?”


  李亨眸子裏有電光閃爍,他惡狠狠的說道:“當然是打出我大唐皇室的旗幟,招兵買馬,反攻叛賊,一定要收複兩京。”遲疑了片刻,李亨偷偷看了江魚一眼,低聲說道:“可是,叛軍中有魔門的修士,道門和他們爭鬥了二十幾年,終於大敗虧輸,如今,我卻沒那個力量對付他們。”


  揮揮手,江魚點頭冷笑道:“好,你招兵買馬對付安祿山和史思明,我替你對付那些根本不顧修道界規矩的修士。嗬,嗬,嗬,嗬。。。”此時的江魚,已經到了一種混沌麻木精神幾乎崩潰的狀態。他就從來沒想到,這些應該隻發生在人家身上的淒慘事情,為什麽會真真切切的落在他的頭上。他想起了錦湘院裏和公孫氏的第一次見麵,想起她的那一曲劍舞,想起了和她在一起所發生的種種事情,尤其是想起了自己要收她入門卻被她誤會,嚇得她怯弱畏縮好似一隻小貓般可愛的表情。


  同時,他眼前不斷閃動著李林甫的相貌。他不知道這二十多年來,李林甫在百姓和百官心目中的印象,但是這又有什麽?他隻知道李林甫是他的大哥,是小時候帶著他和揚州都督府的一批軍漢上街打鬥的李林甫,是他江魚在父母雙亡後,好似父親一樣將他帶大的李林甫!而李林甫,卻是被人毒殺的。李亨很委婉的說李林甫是病死的,但是看他那吭吭巴巴的模樣,江魚已經能想明白其後的真相。


  無非,是‘利益’二字。江魚可以想象,在這二十幾年中,大唐的朝廷裏到底會有多少風波,有多少腥風血雨。不再遵守修道界避世規則的各大宗派,天知道他們作了些什麽。但是,這些都不重要,現在唯一重要的就是,幫助李亨征召兵馬平定叛亂,讓大唐朝的江山再次穩固之後,江魚才能借助國家之力,去向那些傷害了自己親人的人進行報複。


  隻要能掌控天下百姓的民心,隻要大唐朝的江山不倒,江魚自信就有能力和那些大宗派決一死戰。他目光陰寒的瞪著李亨,沉聲道:“閑話不要多說,我先帶你們離開此地。後麵的事情,我們再從長計議。”李亨用力的點點頭,招呼了一下身邊那些正在忙碌著用皮條和破碎的甲胄裹住自己赤裸身軀的臣屬,一行人跟著江魚直朝靈州城方向快步奔去。


  剛剛走出不到三裏地,江魚他們就驚動了外麵叛軍陣營中的魔修。原因卻也簡單,剛才江魚一拳將整個丘陵地帶化為平原,這原本就已經驚動了這些魔修。隨後,江魚領著一幹人等快步前進,更是鬧出了極大的動靜。幾個不會武功的文臣也就罷了,那十幾個被江魚耗費自身能量快速提升為擁有鐵身實力的武將,則是鬧出了大麻煩――根本沒有修道的根底,完全不能適應這突兀得到的強大力量的他們,每一步都在地上踏出了大大小小的窟窿,發出了‘砰砰啪啪’的聲響。


  兩隻手夾著幾個文臣快速前行的江魚、李亨無奈的苦笑了幾聲,他們抬起頭來,前方百丈開外,十一條黑影已經靜靜的站在了那裏。正中的那條黑影幽幽的歎息道:“太子殿下,我們宗主的意思是想要讓你投身本門,你這麽俊俏,又是當今的太子,我們宗主,很賞識你哩。她老人家說了,隻要你乖乖的做她老人家的關門弟子,你大唐,就依然還是大唐。”

  李亨一口濃痰噴出了百多丈遠,濃痰在空氣中發出了尖銳的嘯聲,那說話的黑影尖叫一聲無比狼狽的側過了身體,好容易才擋開了那口濃痰。那黑影怒聲道:“好,既然你不識抬舉,那就,那就。。。哼哼,原本因為困了你幾天,你會乖乖的投降的。既然你一定要找死,那我‘失手’殺了你,卻也沒什麽關係!哼!你大唐朝的王子多了去了,我們一定要找你不成?”


  “乾達婆道的妖人?”江魚低聲問李亨。


  “沒錯,他們想要我做乾達婆道的傀儡,組建一個新的朝廷,和大燕分庭抗禮。”李亨滿頭霧水的說道:“可是真奇怪,這兩夥妖人不是一路人麽?為什麽會作出這麽奇怪的事情來?好幾次我差點被叛軍抓住,都是他們故意放過了我們。”


  那十一條黑影中,有一人突然很是不快的說道:“你們,乾達婆道的賤貨想要幹什麽?天下有一個大燕就足夠了,你們想要幹什麽?啊,難怪這小白臉能一路逃到這裏來,感情你們在背後使壞啊?媽的,老子捏死你們這群賣屁股的娘娘腔!”說時遲,那時快,十一條黑影中有七條黑影突然動手,揮動著兵器劈向了另外那四人。


  這四人卻也有了準備,他們輕嘯幾聲,手腕上一道奇光射出,七八頭體形巨大的怪獸咆哮著跳了出來,和那幾條黑影戰成了一團。剛開始說話的那人急促的說道:“李亨,你不要不識好歹!大燕若是取代你大唐,你們大唐的江山可就完啦!若是你肯拜入我們宗主門下,這天下依然是你們大唐的,這個好處,你莫非還不明白麽?”


  另外一人怒聲道:“李亨,你要明白,這是我們宗主的慈悲哩。想想看,若非我們宗主正率人圍攻道門嶗山上清宮,她老人家可是會親自來找你的,這可是天大的情麵,你可不要放過了這難逢的好機會。咱們師兄剛才說了,這大唐朝的王子,可不止你一個人呢。。。哎喲,你們這群該死的混帳,你們敢打傷‘姑娘’我的寶貝!”分明是一個男子的聲音,卻扭捏作態的在那裏大叫‘本姑娘’,聽得李亨心中一陣作嘔,差點沒吐了出來。


  那幾個正在和那些怪獸纏鬥的黑影中突然有人大聲叫嚷起來:“叫李亨的小白臉,你可千萬別上他們乾達婆道這群賤貨的當!他們是怕我們阿修羅宗在魔尊麵前獨占了功勞,如今想要你作傀儡,用你把我們指使的那兩個家夥給滅掉,讓你繼承天下大位,讓他們乾達婆道得這份功勞哩。這次造反,他們乾達婆道也有分,你可千萬不要上當啊!你就老老實實的死了罷,死了就幹淨了,豈不是讓我們輕鬆了?”


  兩夥人頓時相互破口大罵,紛紛揭對方的老底子。雖然是聯手的魔門同伴,可是他們相互間下手卻比生死仇人還要來得惡毒。七個阿修羅宗的魔修開始使用威力極大的魔武技攻擊那些怪獸,四個乾達婆道的妖人則是遠遠的避開,施展各種迷魂法術以及各種惡毒的法寶進行反擊,雙方一時間打得不亦樂乎,反而忘記了他們是為了什麽而打起來的。


  一聲冷笑,早就看這群魔修不順眼的江魚赫然招出了那柄木弓,一道道羿神罡所化的各種各樣的箭氣呼嘯著,好似暴風雨一樣射了出去。江魚好似一個煙花筒,從他手上噴射出無數道各種顏色的光芒,他身前裏許的範圍被那奇光異彩所籠罩,十一名魔修連同那七八頭怪獸同時驚駭的尖叫起來。無數道強勁的箭氣削平了江魚麵前裏許範圍內的一切,那些魔修就連一點渣子都沒有留下。七八頭怪獸中隻有一頭顯然是帶著蛟龍血脈的大鱷魚渾身都是血窟窿的倒在了地上,見機得快匆忙的趴在了地上的它,還勉強留下了一口氣。江魚隻是發揮了一點點力量,他也沒估計到這頭怪獸居然有如此機敏的反應,居然有如此強的生命力。


  隻是,麵容冷肅的江魚大步走了過去,重重的一腳踢在了那鱷魚的腦袋上。這頭奇形鱷魚不敢置信的用驚訝不解的眼神盯了江魚好一陣子,這才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它真的不明白,為什麽江魚能對它下殺手,難道他不想收服它做護法麽?


  此時,各種光芒和聲響已經驚動了遠處的叛軍,叛軍營地裏燃起了燈火,傳來了無數人馬嘶叫的聲音。江魚回頭朝李亨笑了笑,點頭道:“太子,你複興大唐,就從這裏開始罷。這裏有叛軍萬餘人,讓我等全殲他們。”李亨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神色,他仰天長嘯一聲,一馬當先朝那大營衝殺了過去。江魚同樣是一聲厲嘯,手指一扣一彈,一道火紅色箭氣直衝起數千丈高,在那極高的虛空中炸出了無數點拳頭大小的火花,這一片火光哪怕是遠在數百裏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喊殺聲從叛軍身後傳來,三千多名江魚領來的軍隊揮動著兵器殺進了叛軍的隊伍。江魚厲聲喝道:“敢於抵抗者,統統殺掉,一個不留!”他的命令響徹整個營地,所有他帶來的士兵同時應諾了一聲。隨後,江魚又大聲的吼道:“大唐太子王駕在此,大唐太子王駕在此,所有叛軍一縷放下兵器,否則定殺不饒!”


  嘴裏大聲叫嚷著,江魚搶過兩柄陌刀,將那刀揮動得好似旋風一樣卷入了叛軍大營,刀光耀亮了營地,刀鋒過處,人頭好似西瓜一樣在地上亂滾,鮮血有如不值錢的潲水一樣噴灑,平地裏卷起了一陣狂風,血腥味被吹出了老遠。

  短短半個時辰的交戰,萬餘名叛軍逃走了一小半,四千多人被殺,三千多人放下了兵器投降,黃河邊上那裂開一條條小嘴的黃土貪婪的將那些鮮血喝得幹幹淨淨,原本純黃的土地變成了紫黑色,紫黑色的淤泥足足有巴掌深,腳陷進了這種極其粘稠的淤泥,要用極大的力氣才能拔出腳。江魚、李亨帶著那十幾個將領在這片吸飽了鮮血的土地上深一腳淺一腳的行走,幾個剛才被江魚強行灌頂甚至靴子都被肉體撐碎的將領赤著腳丫子在那滿是血腥味的淤泥中艱難前行,嘴裏不斷的嘀咕著抱怨著,偶爾他們用力過猛一腳重重的踏在地上,一大片血泥頓時濺起老高。


  幾點血泥打在了李亨的背上,李亨長吸了一口冷氣,有點苦澀的看了看四周那橫七豎八的數千具屍體。他喃喃自語道:“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安祿山,史思明,你們的功名富貴還不夠麽?你們,你們為什麽要這樣做?這裏死傷的,都是我大唐的男兒啊。”那邊的俘虜群中,幾個長相明顯不似中原人的叛軍將領‘嘿嘿嘿嘿’的朝李亨冷笑,江魚心頭怒火直衝腦門,他跑過去給那幾個將領一人臉上抽了一耳光,隨著七八十顆白生生的大牙噴在那紫黑色的土地上,所有的俘虜一下都安靜下來。


  長歎了一聲,李亨苦笑道:“師兄,我們去哪裏?安西都護府應該還有兵馬可堪調撥,我們去那裏麽?”


  江魚眉毛一挑,重重的一腳踢飛了一個對他吹鼻子瞪眼的叛軍將領,他搖頭道:“安西都護府?趕到那裏,我們一來一回要多少天才行?去靈州,就去靈州,我已經將靈州城奪下,咱們打出太子的旗號,收集那些潰敗的軍隊,征調天下兵馬群起而攻,事情大有可為。”沉默了片刻,江魚冷笑起來:“隻要我們能應付得了那些叛軍隊伍中的魔修,安祿山、史思明他們兩個混蛋,能有什麽用?”想到當初安史二人被江魚抓去詔獄威嚇嚇唬,嚇得他們尿了褲子的事情,江魚臉上不由得浮出了幾絲譏嘲的笑容。


  李亨用力的點點頭,他有點出神的看著漸漸向西方沉下去的太陽,歎道:“那,就去靈州罷!三天前我叫子儀突圍去牧場求救,雖然他也受了傷無法駕箭光飛行,可是,他也該回來了罷?”


  “子儀,去召集捕風營的人馬了麽?”江魚露出幾分喜色,他輕聲道:“好罷,起碼,還有小蛇他們在。一筆筆的帳,我會和他們算個清楚的。”此時的江魚,他的心頭充滿了一種他無法形容的很蒼涼很孤寂的死意。這股死意不是從他本身發出,而是地上那些士兵的屍體上慢慢滲出來的。自從和那個意識集合體融合為一,江魚對這些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氣息異常的敏感。他甚至能聽到這些死去的士兵那靈魂不甘的掙紮和控訴,聽到天地的規則作用在這些士兵的靈魂上,將他們卷入某個不明的所在時,那些士兵的哭泣和畏懼。


  隱約的,江魚覺得自己的修為又增加了一點兒。好似剛才給李亨和那十幾個將領療傷灌頂增功時所耗費的力量,已經全部回到了他體內。隻是,這種修為的增加是在不知不覺中發生的,江魚也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隻是驚詫於,似乎看到了這遍地的死屍後,他的心思,卻又更加細膩了一點,那有如初生的雛鳥身上的茸毛般細膩的心,輕輕的撫摸過了這片戰場,讓他對於‘生’、‘死’的品讀,又增加了許多。


  “古怪,生死關我什麽事?總之,他人死,我活,就是這樣簡單。”搖搖頭撇開了一些讓他很是覺得不安的情緒,江魚和李亨監督那十幾名將領開始打掃戰場,收攏那些俘虜,收集輜重物資。李亨當日從長安城逃出來,東宮六率的兵馬被打得幹幹淨淨,一應資財都落入了叛軍手中。此時他想要招兵買馬和叛軍決戰,哪怕是一柄鋼刀,都是非常珍貴的。


  悉心的將戰場梳攏了三次,就連那些戰死士兵身上的衣甲都被脫下帶走,猛的膨脹了一倍的隊伍蜿蜒朝靈州城行去。夕陽在西邊的山頭勉強露出了半個臉龐,給天地鍍上了一層不詳的紅色。行在隊伍中,兩側那些原本江魚屬下的士兵一個個氣昂昂的挺著胸脯,而被裹在中間的那三千多俘虜則是一個個有氣無力的拖著腳在地上磨蹭著往前走。普通士兵也還罷了,那些被緊緊幫著的叛軍將領則是一個個麵無人色的左看看右看看,他們驚恐的目光時不時的掃過臉上透著興奮紅光的李亨,以及麵無表情釋放出濃濃殺氣的江魚。偶爾還有幾個膽大心狠的悍將狠狠的一咬牙,用那種孤注一擲的眼神朝江魚上下打量著,同時身體很不安分的扭動著。


  江魚察覺到了這些叛軍將領的異動,同時也看到了那些叛軍士兵有氣無力一步步往前磨蹭的德行。他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將聲音遠遠的送了出去:“爾等叛軍士卒,罔顧皇恩浩蕩,附逆做亂禍害天下,原本都該滿門抄斬,以謝天下蒼生。”說道這裏,那三千多俘虜士兵同時呆了一下,猛的站住了腳步,臉上也漸漸的浮現出了絕望的殺機。江魚冷冷一笑,曼聲道:“但太子仁慈,不願以刀斧加於爾等無知小民之首,故而,若你等願歸附王師,清剿叛逆,則日後一應罪責,盡皆抹消,並能建功立業,封妻蔭子。”

  剛剛想要亡命一搏的俘虜們同時鬆了一口氣,他們突然就多了幾分神采和精氣神兒,一個個用很感激甚至帶著點仰慕的眼神看著江魚和李亨。江魚卻又淡淡一笑,很惡毒的說道:“隻是,爾等叛軍將領,哼哼哼哼,日後太子起兵的時候,以你們的腦袋祭旗!”


  李亨大聲的附和道:“此言大善,正和本王心意。”李亨很凶狠的瞪著那些被俘虜的叛軍將領。普通士兵造反,怪不得他們,他們也無非是盲目的跟隨上司的意思行事,漸漸的越陷越深。但是這些叛軍將領,雖然大部分都是胡人將領,他們卻和小兵不同啊,他們吃的是大唐的俸祿,享受的是大唐給他們帶來的優渥生活,他們卻跟隨安史二人造反,李亨可以饒恕那些叛軍士兵,卻絕對不會饒恕這些將領。


  李亨的宣言讓這些叛軍將領一時間麵上變得慘白一片,近百名大小軍官同時掙紮叫喚起來。可是江魚一聲令下,對這些叛軍恨之入骨的唐軍士兵撲上去對著他們一通拳打腳踢,將他們的嚎叫怒罵都逼回了肚子裏。幾個促狹的唐軍解下自己的裹腳布塞進了這些將領的嘴裏,氣得幾個叛軍將領生生暈了過去。那些唐軍一個個‘哈哈’大笑,紛紛模仿他們的舉動,那惡臭的裹腳布味道飄散出了十幾丈遠,那些叛軍士兵用無比同情的眼神瞥了瞥這些睜大了眼珠子拚命扭曲身體的‘上司’,同時低下了頭,乖乖的跟隨大隊繼續前進。


  等得天色大黑了,一行人馬加快速度,一直快到子時,江魚才領著大隊人馬趕回靈州城。此時,天色漆黑,天空中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靈州城黑漆漆的盤踞在前方,城門口附近有兩點燈火飄動,隻是那燈火的顏色很是古怪,有點赤紅,又帶著點碧綠。距離城池還有裏許,正和李亨低聲交談的江魚突然身體一個激靈,很快的,李亨的自然之心也感覺到了某些不對勁的地方,他驚呼道:“靈州城裏怎會是一片死氣?人呢?人呢?師兄,你留了多少人守城?”


  江魚身體微微哆嗦起來,他氣道:“我留下了五百人馬,他們,他們跟著我一路從長安行來此處。。。”一聲厲嘯,江魚很衝動的飛身而起,一步橫跨了裏許距離,衝進了靈州城。他身體剛剛衝進城門,原本隻有城門口兩盞燈籠發出暗淡的怪異的光芒照亮了附近丈許的範圍,可是突然間整個城池燈火通明,不,不是燈火通明,而是所有的房屋都在同時燃起了熊熊大火,江魚留在城內的五百士兵連同城內的數千名百姓都被插在了木樁上,在那一棟棟燃燒的房屋中發出尖銳的慘叫。


  “啊~~~”江魚發出憤怒欲狂的吼叫,他眼角猛的炸開,幾點熱血迸出,他眼珠瞪得滾圓,身體哆嗦著想要衝進火場中,救出這些士兵和那些百姓。那焚燒房子的火焰並不是世間的凡火,而是赤紅帶著點碧綠的邪炎,江魚看到有數百人已經被那火焰燒到了身上,火苗所過之處,皮肉一塊塊化為灰白色的灰燼,從那變得漆黑的骨頭上一塊塊的落下。


  身形剛剛展動,一道沉重如山的拳勁已經從身後朝他後心轟下。同時城門兩側黑旮旯裏,四條比起江魚還要顯得粗壯了一圈的壯漢披掛著全套的甲胄,手上持著一模一樣的七尺長透骨錐,透骨錐被一層濃濃的黑霧裹著,發出鬼哭神嚎般尖叫,狠狠的捅向了江魚的左右軟肋。江魚靈識掃過,背後是一名洞虛期的魔修,左右不過是四名剛剛修成金丹的魔修而已!


  怒斥一聲,江魚瘋狂的吼道:“你們這幫雜碎,也敢來我魚爺的地盤上放肆?你們不知道靈州是老子的地麽?”


  射日巫神訣全力發動,整個靈州城方圓百裏的大地突然好似水波一樣抖動起來,自那大地上傳來了無窮無盡的龐大力量,已經將身體和大地連為一體,此刻他就是那腳下堅不可摧的後土大地的江魚隨手劈出了五拳。五拳,沒有帶起一點兒風聲的五拳。五名魔修的動作在那一瞬間變得極其緩慢,好似他們的每一個動作都被分解成了無數個細微的過程,他們的速度成百倍、成千倍的被放慢了。


  隨後,五道尖銳有如利箭的拳風轟在了他們的心口上,五人的心髒同時化為一團肉醬,無數道尖銳的氣流在五人的體內一陣亂鑽,五名魔修身上同時噴出了數百道細細的血泉。等得江魚收回了拳頭,五條肉體倒在了地上,他們的魂魄已經被那淩厲的箭氣摧成粉碎。


  江魚那敏銳的心再次感受到了那火場中傳來的無盡的悲哀,好似以前那無數年在這片大地上生存過的無數生靈都曾經感受到的悲哀一樣。很古怪的,自詡為一條硬漢的江魚突然間雙目中奔湧出熱淚,他瘋狂的朝那火場衝了進去。數百個就連金丹都沒結成的阿修羅宗的嘍羅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一個個大聲叫嚷著要江魚授首的口號朝江魚發動了飛蛾撲火般的攻擊。


  在那一刹那間,心神已經陷入了空洞狀態,他的神智已經快要和那意識集合體所化的白色光球融合,他輕飄飄的朝前跨了一步,他的身體就在那小小的一步中突然拔高了丈許,他的身軀膨脹成了一條高有兩丈上下的壯漢。而這壯漢的身後,更是有著一條高有十丈的虛影,那虛影頭紮淩亂的發髻,腰間裹著一條花紋斑斕的獸皮,古拙而滿是威嚴的臉上綻放出燦爛、開心的笑容。


  這條虛影發出無聲的狂笑,手一挽,江魚體內的木弓已經破體飛出,乖乖的落在了那大漢的手上。隻見他隨手將那木弓拉了一個滿圓,一股慘烈的氣息自那漢子的身上發出,他隨意的朝天空放出了無形的一箭。時間的速度突然變緩了,無數道透明的箭氣自那虛空中雨點一樣落下。那一道道短短的箭氣前方,空氣被打出了一圈圈很緩慢的朝著四周擴散的漣漪,無數圈漣漪漸漸的糾纏在一起,讓那數百名嘍羅同時露出了癡呆的笑容。好似夏夜在那書房中靜靜的臥倒聽那雨點敲打著池塘水麵的聲響,這些嘍羅居然同時輕輕的喂歎了一聲,就好似,他們在感慨季節的變幻,在感慨花朵的掉落,在感慨,他們生命的流逝。。。

  無數點血花從這些嘍羅的身上噴出,一箭,數百名嘍羅同時化為血水噴散。那無數道箭氣極其有靈性的在虛空中打了一個轉,衝進了靈州城內的火場。‘砰砰砰砰’,數千聲木樁斷裂的聲響發出,那些箭氣轟碎了木樁,裹著還有一口氣息的人衝出了火場,掠出了城牆,將他們放在了城外的平地上。可憐這些還幸存的人,一個個也都被那邪火燒得皮肉開裂,那流淌出來的血都不是紅色,而是詭異的紅綠色。


  那虛影無聊的打了個嗬欠,用手拍了拍嘴巴。隨後,他深情的看了看手上的木弓,很親昵的撫摸了一下那木弓,讓那木弓上放出了一道道奪目的光華。突然間,這虛影低聲的嘀咕了起來:“誒,這天地間的規則,怎麽會突然迸裂成這種地步?我都死了這麽多年啦,居然還被我這寶貝上殘留的一點神智又給招了出來?唔,實在是有夠倒黴,死了都不得安寧。。。哼,誰在那裏?”


  江魚還在緩慢的朝前邁步,他那一步還沒落在地上,後方已經有數十條黑影淩空撲向了李亨。一條黑影發出了‘桀桀’的怪笑:“太子殿下,我們宗主惦記著你啦,我們宗主要你死!嘿嘿!你就乖乖的死罷,可千萬不能投身到那騷娘們的門下。”


  李亨奮起全部力量,身上冒出了淡淡的金光,和那黑影纏鬥在一起,拳腳接觸發出的颶風,立刻將他們身周的數百名俘虜士兵震成了粉碎,嚇得那些士兵連忙奔逃。那虛影呆呆的看著李亨身上的金光,驚訝的說道:“他,也是本門弟子麽?怎會是當今太子?嘿!那你可千萬不能死啊!”那虛影做了一個吸氣的動作,再一次的拉開了木弓。


  又是無數點短短小小的箭氣自虛空落下,那數十名突襲的魔修被一舉擊殺。剛剛將拳頭轟入對手心髒的李亨猛的一呆,然後興奮的叫嚷起來:“師兄,好箭法!”


  虛影低聲嘀咕了一句:“放屁,我是你祖宗,可不是你師。。。啊,又要,又要。。。”組成他身影的光芒一陣顫抖,他的身形漸漸消散。隨後,江魚猛的一個激靈醒了過來,他茫然的朝四周看了半天,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隨後,他就被興奮的衝過來的李亨以及那些將士高高的舉起,一次又一次的丟上了天空。所有人都以為,是他拯救了城裏的那些百姓和士兵哩。


  過得幾日,在化為廢墟的靈州城中,李亨在江魚的強烈要求和強力支持下,在身邊隻有十幾個臣屬和數千兵馬、數千百姓的情況下,草草的成就了登基儀式,宣布自己成為大唐朝新的皇帝,自號唐肅宗!隨後,一騎騎信使被派去了靈州周邊的各大節度使和軍鎮所在,要求他們派出兵馬,共同複興大唐的江山。


  江魚隻用了一句話,就說服了在不明白李隆基的生死前不肯登基的李亨:“就算皇上還活著,在他身邊還有楊釗和楊玉環的情況下,在太子你已經知道楊玉環的幾個姐妹都是天欲宮妖女的情況下,你,還指望皇上能和叛軍對抗麽?”


  一番話,讓李亨成了唐肅宗,一番話,讓靈武周邊的大唐軍鎮震動,打出了大唐正統旗號的李亨,吸引了無數的勤王兵馬。


  李亨登基後的第二天,悠長的號角聲在靈州城外響起,一個江魚無比熟悉的粗暴嘹亮的聲音猛的傳來:“你們這群小崽子,給你龍家大爺打開城門!誒呀,好酒好肉的都給老子送上來啊,媽的,老子可是來幫你們拚命的。”


  左臂被斬斷,雙目被轟碎的刑天倻坐在一輛輪車上被推進靈州的城門,龍赤火、白猛、龍一等八條莽漢領著三千多身上憑空多了一份蒼涼氣息的捕風營暴徒行進靈州的時候,江魚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們的麵前。


  目不能視,刑天倻卻是第一個叫嚷起來:“侯爺,是你麽?”


  龍赤火、白猛發出了狂喜的尖叫,龍一八個人驚訝得拚命揉自己的眼睛,龍八甚至差點沒把自己的眼珠給瞪出眼眶子。


  不需要言語,此刻,江魚和他們都是淚如雨下。身形益發壯碩,臉上多了些滄桑和幹練的郭子儀一步步的分開兵馬,行到了江魚麵前。隨後,一群人緊緊的摟抱在了一起。


  站在城頭上的李亨微笑著看著江魚他們,城頭上,大唐的金龍旗飛揚,城池外,一隊隊雖然規模不大,但是精神充沛的隊伍正駱繹趕來。


  此刻的唐肅宗李亨,他手頭上的實力還很弱小,很弱小。甚至,他在靈州城內,都隻能住在一間小小的茅屋中。


  此時的江魚,他的實力更是削弱了大半,他的愛人和屬下被殺,他忠心耿耿的山門巫衛隻剩下了三千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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