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莊周夢蝶
這裏是哪裏?
似乎有輕風輕輕吹拂過草地,在耳邊細細地摩擦出悉悉索索地聲響。似乎有悅耳的鳥鳴聲,在嘰嘰喳喳地喚醒著什麽。
似乎有溫暖的陽光,照在青草上,散發出淡淡的清香,草地上的露珠,折射出七色的光彩,看起來,清新而自然。
而身上也被太陽,照的暖烘烘的,從裏到外,散發出一種極其舒適的氣息,暖暖的,軟軟的,愜意地讓人不想睜開眼睛。
但是,腦海裏卻有一個聲音,在急促地催促著什麽,那人說的很急,表情也是滿滿地焦慮,看起來用了很大的力氣在說著什麽,但是,卻什麽都聽不清楚。
想向前走幾步,看清那個人的容貌,聽清楚他的聲音,雙腿卻好像被黏在了原地一般,動彈不得,有些茫然的望著那個焦急地說著話的人,他到底想表達些什麽呢?
想要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但是腦子卻不想動,隻想就這麽枕著青青的草地,蓋著暖洋洋的陽光,就這麽一直一直,舒適的睡下去就好了。
睡下去,一直就這麽睡下去就好了。
什麽煩惱都沒有,什麽憂愁都沒有,所有的責任都消失了,隻要這麽睡著就好了。
太陽真舒服啊,輕風真怡人啊,一切都處於最完美地一個剛剛好的境界,多一分嫌油膩,少一分嫌清淡,就一直這麽睡下去,多好啊。
但是,那個人,似乎並不打算放過他,越說越急,臉都憋的通紅,似乎還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凶猛地咳嗽了起來。
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嗎?有必要這麽拚命嗎?這世界上難道真有什麽非說不可的事情嗎?似乎有些迷茫地望著那個焦急說話的人,那人見他向著自己望了過來,開始更加瘋狂地錘動著一切,想要製造點什麽聲響,來引起他的注意力。
雖然,還是什麽都聽不見,但是,那個人,在引起他注意力這件事情上成功了。
睜著迷迷糊糊地眼睛,帶著些微好奇地眼神,向著那個瘋狂說話的人看去,然後,他發現,那個人,不停地重複著的話語,似乎並不是多麽長的一段話,而是短短的幾個字的一句話。
他來了興趣,幾個字而已,讀讀唇語,還是可以看得出來的,再說,那個人,可是在瘋狂地重複著,猜不出來反而比較難。
他硬撐著迷迷瞪瞪的眼神,在心裏默默地同自己打了個堵,如果,自己看不出來那幾個字,今晚的醬肘子就不吃了,花雕也都全部收起來,隻吃白水加饅頭。
他想到這,忍不住搖了搖頭,這可賭的有點大了,從醬肘子直接降級到饅頭,這似乎有點難以接受啊。
不過,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哪有收回來的道理,再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不管這賭注是什麽,猜不出來,就一定妥妥地受罰。
再說,對於他來說,難度並不是很大,為了醬肘子,也得把那幾個簡單的字猜出來。
他想往前爬幾步,卻結結實實地撞在了上麵,這時候,他想起來了,之前他也想向前走的,但是,被擋住之後,就釘在原地動不了了,現在看來,爬也不行。
而那邊那個一直不停地說著話的人,似乎也被限製在了原地,也沒有辦法過來,看來,隻好隔著這麽遠的距離,盡力一猜了。
他在心裏有些不爽,如果不是為了自己的醬肘子,他就睡過去了,才懶得去做這種無聊的猜口型的遊戲呢,睡著多舒服啊。
再成熟的人,耍起賴來,也隻不過是一個三歲的稚童模樣,無法無天的,什麽都不考慮,隻要哭哭啼啼一陣子,世界都會被拱手送到自己手上的樣子。
想要耍賴的不玩了,但是,卻又已經許下了諾言,當即委屈地癟癟嘴,極不情願地看著那一直不停的說著話的人。
“來字嗎?還是賴字啊?”他開始一個人絮絮叨叨起來,完全不想去看別的話語。
他將手中的東西一扔,像個孩子一樣的開始耍賴了,不玩了,不玩了,這麽遠看不到的,醬肘子也不會給的,反正我不玩了。
就在他想要放棄這個他一時興起自己做起來的遊戲的時候,他似乎聽到了敲打牆壁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真奇怪,之前明明怎麽都沒有聲音的啊,這聲音又是從哪裏來的呢?
從未出現過的聲音,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注意力,他現在的狀態,似乎不是像個三歲稚童,而是完完全全就是個三歲稚童。
會被各種新奇的東西抓走注意力,也會很快對自己搞不明白的東西放棄,根本不去考慮什麽叫做堅持。
而那“咚咚咚”沉悶的砸牆聲,很順利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之前在這個地方沒有聽過這種聲音,是什麽新奇的好玩意兒嗎?
他睜大了迷糊的雙眼,滿是好奇地看了過去,此刻,他的困意已經去了大半了,理智也開始堪堪恢複了。
而牆那邊的人,也是改變了策略,不再是不停地,瘋狂地向他輸出著信息,而是選擇了慢慢地將口型,一個一個擺出來,仔細耐心地像是在教一個牙牙學語的孩子說話。
而這一瞬間,難度便降低了很多,他也就來了興趣,感覺自己想要達成許諾的要求簡單了很多,突然的求勝心理就上來了,有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感覺。
他開始趴在地上,認真地看起了對方的口型。
“快?”
“星?”
“來?”
這是什麽意思,“快星來”,“快星來”。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麽回事,是快醒來,是快醒來。
忽然一瞬間,那本來關在牆壁那邊,絲毫沒有聲響的的人,此刻向著他終於喊出了聲:“快醒來!快醒來!快醒來!”
就這短短的三個字,那個人極其焦灼地不停地重複著,聲音也越發的尖銳起來,整個人的形象也開始扭曲起來,似乎像是要融在水裏了一樣,他有點驚慌地想去抓那個人。
本來禁錮在原地的腿也開始能移動了,他艱難地向著那個人前進,卻在要觸到那個人的一瞬間,那個人便像是空氣一般,散在了周圍的空間裏。
而他,也在接觸到了這冰涼的空氣的時候,猛然間,驚醒了過來。
紀墨捂著自己的心口,滿頭都是冷汗地猛地坐了起來,因為起來的太猛了,此刻紀墨大腦還處於一種缺氧的狀態,眼前隻餘下一片的漆黑。
紀墨有些慌忙地向著周圍摸索了幾下,發現他手下的手感不太對勁,這並非當初自己倒地之時,所感受到的那種冰涼而堅硬的地麵,而是一種細細的,有點紮手的,卻不會傷人的毛茸茸的感覺。
而後,紀墨反應過來,猛地摸向自己的胸口。
“咚嗒”“咚嗒”“咚嗒”,是一種極其有力而規則的跳動,紀墨有想著向周圍觸摸了幾下,發現,他能感覺到一些低溫的物體,自己並不是一片冰涼的,自己是有溫度的。
紀墨又趕忙摸了摸其他的地方,發現,確確實實是一個溫熱的自己,而非那個倒在一片冰冷雪白地麵上的自己。
胸腔裏那個規律跳動著的心髒,也昭示著,自己還活著,難道,剛才那個死亡的自己是假象嗎?可是那種瀕死的感覺是如此真實,讓紀墨難以想象,那僅僅隻是一個幻想。
紀墨想,如果那僅僅隻是個幻象,在那麽強烈而真實的精神刺激下,身體活著的幾率也不見得就有多大。
但如果是啾咪構築出來的幻境,有這般真實的感覺其實也有可能的,但是,如果是啾咪構築出來的幻境,那麽為什麽要這麽對自己呢?有什麽好處嗎?
這樣想著,紀墨感覺又陷入了一個思考的死循環。
慢慢的,紀墨眼前的黑暗開始消散,光亮的感覺開始恢複了,而其他的感官似乎也隨著視覺的恢複開始慢慢地恢複了。
但是,這感官的恢複,卻並沒有給紀墨帶來所謂的安全感,而是在看清周圍情況的一瞬間,紀墨陷入了另一種恐懼。
這個景色,不是與剛才在睡夢中看到的一模一樣嗎?
不論是陽光,草地,還是輕風,綠葉,都是一樣的,連露珠在的位置都是一樣的,一點差別都沒有。
不,怎麽會這樣!
這,這,這不是剛才在夢裏看到的景象嗎?為什麽會重新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難道說,這才是自己待著的地方,而剛才的所待著的坑洞地步,死亡的白色地點,都是假的?
還是,自己陷入了一個無限地循環當中,在外麵的自己早就死了,而現在隻不是是自己意識在頑強地做著抵抗,被卷進了啾咪的幻境當中,成為了其中一部分,然後開始了永久的循環。
莊周夢蝶。
到底是莊周做夢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做夢變成了莊周夢到了自己變成了蝴蝶,似乎是一個無解地死扣,這個想法,讓紀墨剛剛緩解的狀態,幾近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