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戀花(一)

  “是!”


  消息傳到夏昭儀處,她總算也放了心,正捧著一碗茶定定的出神,宮女卻報,慶妃來了。


  她慌得差點兒打翻茶碗,一邊命人收拾著,一邊親自迎了出去。


  慶妃滿頭珠翠,腳不沾地兒的跑進來,一來就坐在上首。夏昭儀命人奉茶,她揮手道:“不必了,都下去吧!”


  夏昭儀望著她頭上的金步搖怔了怔,有些心虛的問道:“姐姐這會子來有什麽事嗎?”


  慶妃神神秘秘的問:“你聽說了嗎?皇上竟不讓徹查沈婠落水一事了。”


  夏昭儀的嘴角牽了牽,道:“這對姐姐來說,不是好事嗎?”


  慶妃不屑道:“什麽好事!對那人來說才是好事呢!”


  夏昭儀不解的看著她:“那個人?”


  慶妃掩嘴笑道:“自然是要殺沈婠之人啊!哈!我還沒來得及動手,就有人先我一步了。除了蕊珠宮的那位,還能有誰?”


  夏昭儀期期艾艾的問道:“這事……這事不是姐姐命人……”


  慶妃睨她一眼,道:“推人落水這麽拙劣的把戲,怎麽可能是我指使的?動靜大,還不一定奏效,也隻有蕊珠宮的那蠢人想的出來!要是我麽!哼哼!”她的臉上透出狠厲,不時便隱去。


  夏昭儀雙手絞著帕子,似乎要把帕子給絞爛了。


  慶妃看著她問:“怎麽了?”


  夏昭儀勉強一笑,道:“還以為是姐姐你的意思,到讓妹妹好一陣擔心。”


  慶妃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是真的擔心我呢,還是擔心你哥哥查不出來被皇上怪罪?”


  夏昭儀心中一突,慌忙辯解道:“不不,妹妹絕沒有那個意思,真的隻是擔心姐姐。如今知道此事與姐姐無關,所以就放心了。”


  慶妃滿不在乎的笑了笑,說:“得了,瞧你嚇得這樣子!我何曾說什麽了沒有?嗬!就你這膽子,若不是有我幫襯,能在後宮立足都是奇事!”


  夏昭儀賠笑道:“自是有勞姐姐了。”


  兩人坐著說了會兒話,夏昭儀總顯得心不在焉的樣子,慶妃看著無趣,正準備回去。卻聽外麵吵吵嚷嚷的,叫了人來問。宮人答道:“皇長子病了,裴妃娘娘鬧的厲害,這會子正往太後那兒去,想是讓太後做主呢!”


  兩人對視一眼,慶妃一臉幸災樂禍,夏昭儀不解道:“這又鬧什麽?”


  慶妃笑道:“這幾日太醫都在上陽宮,其他宮的人隻能找幾個不得力的禦醫,皇長子又是個多災多難的!嗬嗬,咱倆隻管等著看好戲吧!”


  皇長子今年三歲,生的清秀,不若旁的男孩兒那樣虎頭虎腦的,倒是有一股女孩子的弱不禁風。隻因這孩子當年是裴妃早產所生,胎裏就帶了弱症,雖無什麽要命的大病,卻也是小病不斷。


  惜塵子息薄弱,未稱帝前正妃沈氏一直無所出,後來裴大將軍極其看重他,將膝下唯一的女兒嫁給他,以側妃身份生下長子,其餘不過是兩位侍妾所生的女兒,如今那兩位侍妾一位病逝,另一位便是麗正殿的曹容華,生母身份不高,女兒自然就沒有封號。


  惜塵對這唯一的兒子到還是疼愛,加之太後寵溺,常常送一些昂貴補品過去,恁是這般,卻還是不能把皇長子的弱症根除,依舊湯藥不斷。


  自從沈婠進宮,惜塵不到後宮寵幸其他妃子,卻仍去蕊珠宮看望皇長子。即便那次裴妃觸怒龍威,被關禁閉,惜塵依舊沒讓人把皇長子抱走,可見他雖不喜裴妃,到還是對這個兒子疼愛有加。


  隻是沈婠落水之後,惜塵焦急心慌,把太醫院的一位院正,兩位院判及幾位醫術較高的太醫全都禁在上陽宮內,皇長子期間又犯病了,裴妃讓人去太醫院請太醫,這才知道其中緣由。


  裴妃大怒,親自到上陽宮求見萬歲,惜塵一心一念隻有沈婠,哪還顧得上她,因此不予相見。裴妃心灰,皇長子那邊又哭鬧不止,隻好回去哄著。


  另幾位太醫雖然比不上那幾位醫術高超,卻也能醫治這等病症,加上看了院正以往的方子,到也敢開方,隻是裴妃仍舊不用他們。等到沈婠蘇醒,院正出了上陽宮,她又讓院正給皇長子看病,院正隻說拖得久了,怕是要用強藥,裴妃憂心忡忡,不知又聽了誰的挑唆,一個宮女還能享受那樣的待遇,必定是狐媚惑主!


  本來嘛,一個罪臣之女還能再上陽宮用事,元日那天還能隨駕,已是觸到了後宮眾人的底線,現在又對她這樣好,眾人誰不氣急,隻是說得上話的不多。如今連皇長子都被比下去了,裴妃若還能安坐,她就不配做這個母親了!


  通往壽安宮的路上,裴妃抱著哭鬧的皇長子,一路小跑。


  裴妃麵目猙獰,發髻紊亂,有幾支珠釵搖搖欲墜,不施粉黛的臉上,淚水漣漣,更顯淒楚。


  到了壽安宮,她一下子撲倒在宮門外,大聲呼喊道:“求太後娘娘給臣妾做主啊!”


  太後這幾日閉門禮佛,並不知前殿之事,隻隱約聽說沈婠落水,還命人送了藥材去,誰知會是這個境況。


  聽聞裴妃在外,太後到吃了一驚,又聽說裴妃還抱著皇長子來了,頓時道:“什麽火急火燎的事,非要帶著皇長子來,這天兒還冷著,快讓他們進來。”


  等到裴妃抱著皇長子進來,太後往下一瞧,不禁嚇了一跳。


  以太後的眼光來瞧,裴妃算是個美人胚子,又是個標準的北國女子,北國女子尚武,所以身強體壯。


  可是這才過了幾天啊!太後再看到裴妃時,卻仿佛看到了一個深閨怨婦。


  披頭散發,麵目蒼白,臉色憔悴。


  裴妃跪在地上,悲戚的哭道:“太後娘娘,您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啊!”


  再看皇長子,哭的聲音都嘶啞了。


  太後一陣心疼,忙讓人把他們母子扶起來,又讓人把皇長子抱到自己跟前,仔細的哄著。可卻怎麽也哄不消停。


  裴妃擦了擦眼眶,哽咽道:“太後娘娘,皇兒正病著呢!他身上難受,怎麽能不哭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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