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原真相(三)
到了下午用過午膳,夏文澤便到宸宮來領旨謝恩。
沈婠坐著見他跪下說了幾句套話,夏文澤似乎並沒有什麽改變,他本就瘦削,此時更顯得棱角分明。
“讓你放棄北軍將領的職位來這裏當宸宮衛尉,我知道是委屈了你,但是……”沈婠語氣輕柔的說了一半又頓住,咬著下唇。
夏文澤道:“皇後娘娘言重了,在北軍是保衛帝後,到了這兒同樣是保護皇後,沒有委屈之說。”
沈婠起身走到他麵前,此時殿中除了他二人便是崔尚宮在側,崔尚宮並不知她之前與夏文澤的緣法,見她屈尊走近臣子身畔,不由輕聲咳嗽以示提醒。
沈婠隻得站定了,微微抬手示意他起身,等他站起來,他魁梧的身姿將自己的視線擋住了大半。不由得定定望著他出神,好一會兒才輕聲道:“我知道你不能說委屈,隻不過我心裏是明白的。讓你來宸宮是我的意思,因為……這宮裏,我信得過的人實在不多。”
夏文澤終將眼神看向她,卻是極為詫異。她輕咬下唇,抬起頭來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烏黑的瞳仁裏是深沉和企盼。帶著些許哀怨的聲音說:“不知你可曾聽說早上的事,總之,我的確是受了冤枉的!我在後宮裏毫無依仗,除了皇上——若有朝一日皇上不再寵我,我便連最後的依靠都沒有了。我如今隻求自保,恁是這般仍是自顧不暇,夏大哥,你能庇佑我嗎?”
夏文澤隻覺得她語氣裏帶著淒愴,有些與她錦衣華服之下不相稱的可憐,不由得心中疼惜酸楚,礙於禮法,他不得好好安慰她。隻是帶著堅定的語氣道:“皇後娘娘放心,微臣自當竭盡全力,也會護得娘娘周全!”
沈婠聽了仿佛終於放下心來,衝他微微一笑,道:“以後,就有勞將軍了。”
“皇後言重了,微臣職責所在。時候不早,微臣這就去巡視一番,娘娘放寬心就是。”
沈婠點點頭,夏文澤行禮退下,沈婠看著他走出宸宮,唇邊露出慵懶的笑意。
崔尚宮也算明白自己有些多事,卻仍問道:“娘娘與這位將軍是舊相識?”
沈婠笑道:“在我進宮之前,就認識他了,宸宮衛尉這一職位至關重要,我必須找一個信得過的人來擔任。”
崔尚宮道:“這位將軍看來就是娘娘信得過的人了。”
沈婠意味深長的笑道:“不僅是信得過的人,還是肯為本宮拚命的人。”
崔尚宮愣了愣,隨即低下頭去。
沈婠自嘲的說道:“我能利用的,也就是這些從前的交情了!老師,你可去宮正司看過,那個小路子如何了?”
崔尚宮搖頭歎道:“已被五馬分屍了。”
沈婠冷哼一聲,道:“皇上以為那真是太後一手策劃的嗎?若沒有慶妃在後挑唆,太後怎麽會那麽快知道消息,又設計這個圈套來呢!”
“此事與慶妃有關?”
“若說與她無關,本宮絕對不信!”沈婠冷笑道,“她有父兄庇佑,才能活到現在。不過,往昔本宮何嚐沒有滿門將才呢!當初倒相也有她家的功勞,今日,我就要將這些統統還給她!也讓她嚐一嚐家破人亡的滋味!”
崔尚宮斂容問道:“娘娘準備如何?”
沈婠沉吟片刻,道:“去會一會周相吧!”
崔尚宮忙道:“後妃不可與朝中大臣過往從密,娘娘三思!”
沈婠不語,一手緊握成拳,深深做了個呼吸,恨道:“時不待我!”
崔尚宮垂首不語,沈婠歎道:“罷了,此事容後再說吧!唯今之計,除了宸宮衛尉之外,其餘宮人都要小心才是。以往,我們太不當心了。”
“娘娘說的極是。”
“內殿之中,隻有你們三個,也實在有些緊湊。老師,宮女的人選,就有勞你好好勘察了。至於太監們,宸宮都監是哪個?”
“是新調任的,之前在乾宮侍奉。”
沈婠想了想,道:“換掉吧,換成以往姐姐在時的都監,姐姐被廢之後他就調到永巷去了,去把他召回來吧。”
崔尚宮知道那是先皇後用過的人,沈婠放心一些,因此點頭記下了。
這些事,在她初任皇後的時候就該做了,但她那時一心想著這些奴才不會這麽快就別人說買,又一心想著幫榮嬪報仇。所以才會這麽疏忽。現在彌補,希望不至於太晚。
一時宸宮內表麵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湧,崔尚宮暗暗換了幾波人,宸宮衛尉和都監也都換了。後宮一時議論紛紛,沈婠卻不管這些,安心將霞貴人的罪行昭告,又給畫之平反,為了安撫她,晉封她為嬪,賜號“端”。
那幾夜不知怎的,惜塵對沈婠異常溫柔,若沒有激怒他,他在床底之事上的確沒有太粗魯。而那幾夜,沈婠分明感到了不同,他極力的配合自己,每一次都讓自己在極端的愉悅下到達巔峰。
“怎麽了?”她忍不住問。
惜塵趴在她身上,把臉貼在她胸前,微微喘息,輕柔的問:“婠婠,你會離開朕嗎?”
沈婠怔了怔,指尖纏上他的發絲,他的發絲不像惜朝的那樣柔順,有些剛硬。有個說法是人的性格和發質的軟硬有關,那麽他這個人該是堅韌的,為何卻在此時看起來如此無助呢?
“為什麽這麽問呢?”極度的歡愉之後,她用很散漫的聲音問道,“這真不像是你問出來的問題。我為何要離開你,離開你之後,難道你就不會把我再抓回來嗎?就像上次一樣,會不會?”
“會。”他說,抬起頭,直視著她的眼睛,“就算你離開我,哪怕是天涯海角,朕都會把你抓回來。”
沈婠笑了起來,聲音無比魅惑,輕撫過他嚴肅的臉,柔媚的說道:“天涯海角是去不了了,天邊雲端還望你能送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