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3章 是際遇，還是災難？
“別看了。川哥哥他沒來。”張芃芃在一張靠窗的桌子前坐了下來，麗娘已經沏了壺茶過來，招呼夥計送來幾個小菜後，就移開凳子坐了下來。
??;“大小姐，我還以為你不會再來我這裏了呢？”
??“怎麽會呢？”張芃芃笑著端起茶壺，自己倒了一杯，又倒了一杯遞給了麗娘，“這整個靜河鎮也就忘憂酒樓的茶能讓我忘記我心愛的酒了。人生得意須盡歡，無酒焉能盡得歡喚。”
??麗娘嗬嗬笑了幾下，端起茶杯，和張芃芃撞了一下：“大小姐，我要跟你道個歉。那天你走後，我跟公子說了許多
??謊話。”
??“喚？”張芃芃用筷子揀起一粒花生米，可那花生米太滑，在兩隻筷子間打了一個滑，又掉到盤子裏。
??“麗娘，你那麽喜歡川哥哥，為什麽總要把川哥哥往我身邊推呢？”
??“大小姐，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我隻是公子的一個仆人，哪有資格喜歡公子。再說了，你也看到了，聽到了，公子的心裏全都是你。”
??“麗娘，人生無常啊。有時候你以為你已經唾手可得的東西會突然間離你遠遠的。”張芃芃放下筷子，歎了一口氣。一雙晶亮的眼睛望著那顆花生米，終於她用手輕輕地將那顆花生米揀了起來，放在桌角，一點一點地碾碎，然後俯下身，吹了一口氣。那些花生屑便如飛絮一般被吹得幹幹淨淨。
??“大小姐這是什麽意思？”麗娘用幹淨的筷子重新揀起一粒花生米，放在了張芃芃的盤中，“其實，這盤裏不是隻有一粒花生米的。”
??“麗娘，你們公子總認為你什麽也不明白。我看他這次是真的傻了。”張芃芃將那顆花生米又放回麗娘的盤中，“你選的，還是你自己要了吧。”
??麗娘突然間眼圈就紅了，將那粒花生米放在嘴裏咀嚼了半天，兩隻手抓往了張芃芃的手：“芃芃姑娘，你要相信公子，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換一顆花生米。”
??張芃芃不再說話，小二將幾盤精致的小炒端了上來，大堂裏有人在大聲地喊著來一瓶紅粉佳人，於是和他一起來的那些朋友們便都起了哄，他身旁坐著的那個小姑娘羞紅了臉，將身子往那人身邊挪了又挪。
??“這真是世風日下啊。”一個渾厚有力的聲音傳了過來。麗娘剛想去招呼，張芃芃已經跑了過去，將來人扶到了座位上：“張……”張洵抬頭，橫了她一眼。那目光如炬，卻又自帶著一份溫暖氣息，張芃芃便隻能改口道：“爹，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難道川兒沒有告訴你嗎？”張洵將手中的那把大刀放在了一旁，對著麗娘喚道：“幸櫃的啊，再泡一壺上好的茶來，切個兩斤牛肉，再加一個燒雞。”
??“爹，川哥哥不是去十裏亭接你了嗎？”張芃芃小心翼翼地說著，垂立在旁，不敢多言。
??“他？沒看到他。”張洵接過麗娘送來的新茶，倒了一杯，一飲而盡，“我這次回來靜河鎮，剛下馬就聽說我們靜河鎮出了一個女強人。一天的時候賣掉了人家一年的酒。我就覺得奇怪啊，所以家也沒回，就跑這裏來找那個女強人了。”
??張芃芃尷尬地笑了笑。她自然能聽出張洵對這件事情的不滿，不過她也明白和這個一向把家法掛在嘴邊的軍人說什麽自由什麽創新完全是對牛彈琴，就算能說，她也不願意去說。
??“芃芃啊。我知道你是一個有主見的女孩。這一點和你的姑姑盈盈一模一樣。我也喜歡有主見的姑娘，可是，芃芃啊，做任何事情除了自己的主見，是不是也應該聽一聽別人的意見呢。所謂兼聽則明偏信則暗，你可以不問我的意思，當然你也問不到，自然也可以不在乎秋叔他們這些老人家的意見，怎麽樣你也要問一問夫人她的意見吧，問一問她，你這樣做對我們張家有沒有好處？”
??“爹，你不要生氣。”張芃芃將張洵的茶杯沏滿，殷勤地遞了過去，“這件事情我會向張家有個交待的。”
??“你說什麽？交待，你拿什麽交待啊？”張洵手握著那茶杯，茶杯裏的水直顫抖，眼看著就要灑出來了。
??張芃芃低下頭，她知道當父母盛怒的時候，做子女的就應該什麽理由都不要拿出來辯，因為什麽樣的辯解在生氣的父母眼裏都是狡辯。
??張洵見張芃芃不說話，一幅知錯就改的可憐樣子，氣已經消了一半。抓起那隻雞就啃了起來。
??“爹你慢點。”張芃芃討好地提醒，見張洵抬起油旺旺的臉，嚇得連忙又把頭低了下去。
??“公子。”麗娘朝門口奔來的人輕喚了一聲，又用手指了指張芃芃和張洵，用嘴型說著：“老爺子好像挺一氣呢。”
??沈嚴川向她揮了揮手，又指了指還在大堂裏的吃客們。
??麗娘何等聰明，立即笑臉盈盈地站到了樓梯上，輕輕地咳嗽了幾聲。
??大堂裏的客人都被她給吸引了過去。
??麗娘嫣然一笑，先對著吃客們施了一禮，然後柔軟地說著：“真是對不起大家，今天我們店裏突然有點事，就不留大家繼續在這裏喝酒吃菜了。”
??“幸櫃的，你這是趕客啊。這可不是你們生意人該做的。”
??麗娘朝聲音發出的地方望去，那裏坐著的幾個裝束奇特的人，他們的身旁，竟每人帶著一刀，一把造型獨特的彎刀。
??看到有人帶頭，吃瓜群眾們樂意出來起個哄，整個酒堂一片鬧哄哄。
??“各位大爺們，小店可是小本生生意，哪裏敢趕客，還指望著各位大爺多多來惠顧呢。”麗娘真想將那帶頭起哄的人一菜刀砍倒，再拉到她的小廚房去好好加工加工，看看他的腦子裏是不是進了水，怎麽就這麽喜歡惹事生非呢。
??“夥計，結帳。”張洵早已經坐不住了，要不是因為張芃芃和沈嚴川都站在他身旁，他那一把在沙場殺敵的刀就把這些吵吵嚷嚷的人全都給趕跑。
??“老爺子，這一頓就算我麗娘請了。”麗娘看到沈嚴川投了一個讚許的目光給她，心裏更加高興。往上走了兩階，大聲說道：“各位大爺，大家要是給麗娘我，給這忘憂酒樓一個麵子，就請明天再來忘憂酒樓暢飲。和這位老先生一樣，你們今天晚上的酒菜，麗娘也請了。”
??吃人家的嘴軟，這話果然不假。就有一兩桌客人開始往外走，很快地大堂裏隻餘下兩桌人。
??“芃芃，你先送爹回去吧。”沈嚴川將張洵放在桌上的刀遞給了張芃芃。
??坐在那桌的五個人中有一個大漢已經按耐不住，按著桌上的彎刀就想站起來，身子卻被一隻修長的手給拉了下去。
??那大漢被拉，很是懊惱，似乎又不太敢說什麽，隻能嘰裏咕嚕地了一會，重新低下頭喝酒。
??“川兒，我現在又不想回去了。我現在肚子裏餓著呢。”
??“爹。”沈嚴川有些為難，他看了一眼麗娘，麗娘立即跑過來解圍：“老爺子，這樣吧，這裏風大，我們上樓雅間坐著，我讓廚房給你做幾道可口的小菜。”
??張洵看了幾眼那桌人，終於嗯地一聲站了起來，跨出步子後，又說了一句：“芃芃，還不把為父那把偃月刀給拿過來，那可是皇上禦賜的寶刀。”
??沈嚴川不由地苦笑了一下。他知道他爹的意思，想要通過這把禦賜寶刀來告訴這些來者不善之徒，他們張家的人是不可以輕易被欺負的。可是張洵長年駐守的不是邊關，更沒去過張家祖先們一直駐紮著的河西走廊，自然也就不知道，這幾個裝扮有些奇怪的人根本不在乎大清的皇帝。
??“二少爺對自己的父親倒是照顧得當啊。”坐在五人中間的中年人終於開了口，“可惜了，二少爺竟沒有問一問張將軍為什麽要從駐地回來。不過就算二少爺問了，張將軍可能都不會回答，畢竟這對於張將軍來說是是個秘密啊。”
??中年人的一番話說得沈嚴川心裏疑張重重。其實早在昨天他接到張洵的飛鴿傳書，說自己要回靜河鎮呆上一段曰子,
??那時他的心中就有了疑惑。他原是想上山找無塵子問一下情報，誰曾想張芃芃拉他去做什麽新型的美酒推廣秀，還讓他提心吊膽了一上午。
??等到他趕到十裏亭去接張洵時，才發現張洵早就離開了十裏亭。他以為張洵會回到張府，可是跑回張府遇到的卻是急衝衝來找他的張衝，說張洵把一大堆的行李往張逸朗的別院一放，就跑到客來酒莊去找張芃芃了。
??“二少爺，你快去攔住老爺，看來老爺也聽到了這街頭巷尾的風言風語，那張臉都要綠了，肯定不會給大小姐好顏
??色。”
??沈嚴川便又衝到了客來酒莊，秋叔卻說張芃芃回了家。沈嚴川斷定張芃芃沒有回家，他也沒有力氣再四處奔跑，到處尋找，決定還是到忘憂酒樓去喝一杯茶再做打算。誰知道一走進忘憂酒樓，就看到張芃芃垂立在張洵身旁。
??他很想一下子衝進去為張芃芃辯解一番，可是他的本能告訴他，現在的張洵心中應該有著一堆怒火，解釋就是掩飾，隻會讓這火燒得更旺。
??所以他才會使眼色讓麗娘將酒樓裏的客人都支走，他的的確確害怕張洵的武將脾氣一上來，就會不管不顧張芃芃的臉麵，將張芃芃給罵哭了。
??誰曾想，賴著不走的這一桌人，告訴他的卻是，他的父親有著不能告訴別人的秘密，父親心裏的那團火也不是因為張芃芃，而是因為那秘密燒得很旺很旺。
??沈嚴川朝麗娘看了一眼，又用手指了指樓上，麗娘立即會意，端起一壺茶就往樓上走。
??“二少爺，來，你也渴了。這一天東奔西跑的，又做孝子又做情郎的，真心不容易啊。”
??沈嚴川沒想到中年人的話語這麽粗鄙，心裏又牽掛著他滿頭愁緒的爹和那不知所措的芃芃妹妹，身子一轉，人竟已往樓上奔去。
??“二少爺，這樣就不太好了吧。”那中年人手中的茶杯輕輕一推，茶杯像一隻劍一般筆直地射向沈嚴川。
??沈嚴川在那茶杯快要砸到他身上時，兩根手指一捏，那茶杯就穩穩當當地停在了他的手中。他的手臂又一用力，茶杯又如線一般原路返回，輕輕地落在了桌上，竟一點茶水了沒有溢出。
??“不錯，無憂公子這一招借力打力實在是高明。”中年男人站了起來，“怪不得墨兒總對我說，要是我們張來山莊有無憂公子這樣的人來幫忙，那就離成功又近了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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