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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官渡戰機已現(萬字章節祝中秋)

  “你想幹什麽?”


  “放開張小娘,你難道還要敢硬搶不成?”


  見真的有軍兵前來向張幼娘動手,百姓們頓時不幹了,紛紛要上前保護張幼娘。


  這姓蒯的既然敢衝張郎君動手,若任由其把張幼娘搶進府裏去,那還了得?

  “要造反不成?”蒯琬對著衝過來的百姓們厲聲嗬斥道。


  這零陵郡本來有千人馬,但是蒯琬主要任務是看住張羨,同時保命,所以有八百人都被他調到了太守府。


  他一聲令下,手持長槍的四百軍兵齊刷刷的上前走了兩步。


  身後又有四百弓箭兵也把弓弦拉開,隻要一鬆手,羽箭便發射出去。


  “誰敢再上前一步,本將將大開殺戒,以謀逆罪論處,”蒯琬瞪著眼睛大聲喝道:“不怕死的,盡管來!”


  百姓們麵麵相覷,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兩步,顯然被蒯琬的淫威給震懾住了。


  百姓雖然人多,但顯然不敢跟軍隊拚命,所以也隻是敢怒不敢言。


  有兩名親兵衝上前去,明晃晃的鋼刀搭在張幼娘的脖頸上。


  張幼娘此時也有些發懵,作為太守之女,還從來沒有像這般被人刀架脖子上過。


  她臉色蒼白的對蒯琬道:“你……你要做什麽……放開我……”


  “做什麽?”蒯琬冷笑道:“你不是要見父親麽?

  本將跟你說他老人家在處理公文,你又不信,本將自然是帶你去見他。”


  “胡說……要見我父親,何用刀槍相逼?我不去,放開我……”張幼娘驚恐的掙紮著。


  “這可由不得你,”蒯琬得意的揉了揉下巴,頗為得意。


  在他看來,顯然這張家小丫頭在民間聲望也不小,竟然懂的煽動民意來逼迫他,這可不是什麽好苗頭

  隻不過這小丫頭還年幼,沒有什麽謀略,假若她聰明一點,在背地裏暗中組織,發動百姓暴動,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所以蒯琬自然不能輕易放過她。


  令蒯琬感到欣慰的是,百姓們還是比較膽小的,一嚇就嚇唬住了。


  而張幼娘也遠沒有看起來那堅強,刀架在脖子上,已經嚇得渾身戰栗,臉色蒼白。


  “帶進去,”蒯琬擺了擺手。


  兩名軍兵顧不得張幼娘掙紮,強行把她往府裏拽。


  隻要拽進了那扇大門,便任由他們處置了。


  突然“嗖嗖”,兩支羽箭從人群中射來,正中兩名軍兵的脖頸。


  那兩名軍兵還沒反應過來,便已經捂住喉嚨大口噴血,倒地身亡。


  這下變生肘腋,百姓一片嘩然。


  蒯琬連忙把長劍橫過來道:“是何人行凶?警戒!快警戒!”


  就見遠處人群像海浪一樣分開,閃開一條道路,有三匹快馬迎麵飛馳而來。


  “伯父!”張幼娘眼睛一亮,欣喜的尖叫了一聲。


  原來那三位馬上乘客,當前的正是她的伯父張機。


  後麵跟的自然是呂布和趙雲了。


  張幼娘見到伯父到來,頓時精神百倍,感覺有了主心骨,向馬匹來的方向跑過去。


  可是身後又有軍兵想要來攔她。


  趙雲呂布各自彎弓搭箭,“嗖嗖嗖嗖”幾下速射,就把衝過來的軍兵盡數射死。


  接連死了這麽多人,百姓們頓時驚慌失措的四散奔逃,躲避著馬匹與箭矢。


  蒯琬見對方的箭射的如此之準,心中驚恐萬狀,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到弓箭兵身後,如此才找到一絲安全感。


  對方的箭射的再準,也不過僅有三人而已,他這裏有八百軍兵,怕他作甚?


  “亂賊侵入,給我拿下,格殺勿論,”蒯琬大聲命令道。


  立即有個百夫長帶領二十個長槍兵向前迎了過去。


  就見張仲景勒馬向後一退,讓趙雲呂布縱馬衝鋒。


  呂趙二將把弓箭掛在馬鞍上,各自從得勝勾取下方天畫戟與龍膽亮銀槍,同時一夾馬腹,赤兔馬和照夜玉獅子揚開四蹄,向前飛馳。


  那迎過來的軍兵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兩匹快馬已經一閃而過。


  再看身邊,已有數名同伴脖頸胸腹位置多了個血洞,倒地身亡。


  一眾軍兵心中大駭,這來人也太快了,根本沒見他們怎麽出手,身邊已經死了這麽多人。


  這兵刃要是攻到自己身上,自己必然也躲不過。


  呂布趙雲二將縱馬飛馳,風馳電掣一般就衝到了蒯琬那八百軍兵麵前。


  那軍兵雖眾,但都是步兵,再加上呂布趙雲都是當世一流的猛將,這點人手豈能攔的住他們?

  隻見一槍一戟上下翻飛,軍兵們根本就近不了他二人的身,便紛紛被挑翻在地。


  眨眼之間,二將已經飛馳到蒯琬跟前。


  他們坐在馬上沒有再出手殺人,而是略帶玩味的看著蒯琬。


  蒯琬看看左邊的龍膽亮銀槍,再看看右邊的方天畫戟,隻感覺小腿肚子一陣抽筋。


  這世上能用方天畫戟這種祭祀禮器當做兵器的,有幾人呢?


  隻有飛將呂布啊。


  怪不得對方箭法如此之準。


  那軍兵們端著長槍圍在後麵,不敢輕舉妄動。


  蒯琬哆哆嗦嗦的道:“敢問……可是呂溫侯當麵?在下蒯琬……有禮……”


  “快完?”呂布冷冷的哼了一聲,沒有搭理這個快死人。


  這時候軍兵讓開一條路,張仲景帶著侄女兒幼娘走了過來。


  張幼娘指著蒯琬道:“伯父,就是他囚禁了父親,如今生死未知。”


  小姑娘雖然不知道伯父從哪裏請來了兩位如此厲害的人物,但她現在說出這話的時候,總有種揚眉吐氣之感。


  像極了小時候受了壞人欺負,回家找了大人來撐腰。


  “小娘……都是誤會啊,”蒯琬顫聲說道,。


  他看著眼前馬上這兩人,一個是呂布,另一個雖然不認識,但能跟呂布在一起的,必然不是凡人。


  對方雖然沒有拿武器對著他,但是顯然要他的命輕而易舉,他當然不敢造次。


  “誤會?”


  張幼娘冷笑道:“如今外麵瘟疫蔓延,成千上萬的百姓染病而亡,可是你卻不讓父親跟大家見麵,以至於抗疫群龍無首,你說這是誤會?”


  “張太守在哪裏?”趙雲神色冷峻的緩緩抬起亮銀槍。


  蒯琬連忙道:“在下這就帶諸位去見。”


  生命受到威脅,他隻能無奈的帶領幾人來到廨舍,打開了囚禁張羨的書房門。


  張羨一見到蒯琬的時,怒罵了一聲,但是看到身後的兄長張機時,馬上愣住了,“兄長,你怎麽會來?”


  “我若不來,你難道要任由這瘟疫肆虐?”張機板著臉道。


  張羨自幼在張機家長大,所以對這位兄長又怕又敬,連忙拱手小心的道:“兄長有所不知,是這姓蒯的看住了小弟,小弟行動不便,所以身為抗疫總都督,卻隻能待在這鬥室之內,未曾有半分作為。”


  “劉荊州任命你為抗疫總都督,還要派人看住你,這明顯是不信任,這等人你還聽命於他作甚?”張機道。


  張羨遲疑了一下:“可是,劉景升乃荊州刺史,這零陵又屬於荊州管轄,小弟身為零陵刺史,不聽命於劉荊州又聽命於誰?”


  張機淡然道:“別忘了,為兄可是從許都而來,他劉表這荊州刺史是陛下任命的,你聽命於誰,難道不是當今天子說了算?”


  “兄長的意思是……”張羨感到一絲疑惑。


  他是做過這麽多年郡守之人,自然能聽明白兄長話語裏的味道,這明顯是讓他脫離劉表,投靠朝廷。


  他實在不明白,兄長是個醫者,平常也是以行醫救人為主,從來沒有過什麽政治立場。


  如今兄長從許都一來,卻不知為何成為了曹氏的說客。


  可是劉表雖然懷疑他,但他是個一心為民的官員,還真沒想過要反叛劉表。


  再說,劉表手裏有兵有將,他隻是個地方官,又有什麽實力反叛?

  趙雲看出了張羨的擔憂,指著蒯琬出言道:“此人既然是劉表派來監視張太守之人,那張太守現在該如何應對?

  是繼續老老實實被他囚禁在這裏,還是衝破牢籠,出去救治百姓?


  請張太守自己定奪。”


  張羨臉色漸漸沉重起來,趙雲這幾句話直中他心事。


  蒯琬雖然出事不當,但卻是蒯氏族人,劉表的心腹。


  如今張機不顧蒯琬阻攔,帶人強行衝了進來,雖是為了救他,但是若這蒯琬上報回去,誰知道劉表會怎麽想。


  “就讓在下助張太守做決斷,”趙雲突然拔出腰間佩劍,橫著一揮,劍鋒掃中蒯琬的脖子。


  蒯琬本來還覺得這些人顧及他蒯氏子弟的身份,不敢殺他。


  可是沒想到對方說動手就動手,根本沒有給他反應的餘地。


  他捂著脖頸,試圖堵住流血的傷口,鮮血依然從指縫中滲透出來,轉眼便倒地而亡。


  旁邊的張幼娘嚇得尖叫了一聲,她對這蒯琬並沒什麽好印象,可是也沒想到這位俊朗的青年將軍出手如此狠辣。


  趙雲出劍、收劍,隻是刹那之間的事。


  旁人隻是覺得眼前一花,人已經殺完了。


  他是個有勇有謀的將領,丁辰讓他前來說服張羨叛亂,可是他來到零陵之後發現,其實根本不用勸說,他隻需要把荊州派來看守張羨的蒯琬殺死,張羨在劉表麵前便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除了反叛之外,再無其他路可走。


  “你……”張羨急的直跺腳。


  隻可惜蒯琬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你等讓老夫反叛劉荊州,可是劉表手下兵多將廣,帶甲十萬,若派軍來伐,老夫手下無兵無將,該如何抵禦?”張羨急道。


  “賢弟不用多慮,”張機笑道:“為兄這不是給你帶來了戰將?


  給你介紹一下,這位乃是趙雲趙子龍將軍,那位便是呂布呂溫侯。


  有他二人在此,你還擔心劉表不成?”


  “呂溫侯?”張羨吃了一驚,怔怔的看著那頭發花白的呂布。


  說起來,呂布曾經與王允公裏朝政,官職比張羨高的多。


  而且呂布乃是天下聞名的驍將,張羨自然有所耳聞,兄長竟然能請動呂布竟然前來助他,看來兄長真是有備而來了。


  其實,張羨對兄長的話本來就要慎重考慮,如今又是箭在弦上,他已經不得不發了。


  “那好吧,”張羨咬了咬牙,終於下定了決心,對呂布道:“在下隻是文官,而且從現在開始,一心要撲在治療瘟疫上。


  故而一應軍事,都要勞煩呂溫侯來處理。”


  “好說,”呂布淡然道:“我隻要招募五百鄉勇,便能去拿下長沙,擊敗劉磐黃忠。”


  “等等,”張羨倒吸一口冷氣,揉了揉額頭道:“依呂溫侯的意思,是要主動進攻?”


  張羨都糊塗了,既然是反叛,不應該據守城池,抵禦住劉表軍的攻打麽?

  可是聽呂布的意思,竟然是主動去攻打劉表軍,哪裏有如此高調的反叛。


  隻聽呂布卻道:“守城有子龍即可,待我去把那劉磐黃忠軍殲滅,便沒人能威脅零陵安全了。”


  “溫侯請稍等,”張羨道:“實不相瞞,在下在武陵、桂陽、長沙均擔任過太守,如今那三郡主官中,在下故交好友甚多。


  而且這三郡之人都在指望在下前去抵禦瘟疫,所以在下一封書信過去,那三郡必為在下馬首是瞻。


  溫侯所要防禦的,不是零陵一個郡,而是荊南四個郡,所以還是慎重為妙。”


  聽了張羨的話,趙雲心中大喜過望,沒想到張羨身上有這麽大的能量,能煽動四個郡叛亂,如此必然能吸引劉表大軍前來。


  他便超額完成了主公交給的任務。


  “張太守說的是,”趙雲勸道:“這四郡數十個縣,不能大意,還是應以防禦為主。”


  呂布撇了撇嘴,無可奈何的答應了。


  他是做過一方諸侯之人,大局觀還是有的,知道不能意氣用事。


  跟黃忠比箭放在其次,為女婿立功才是主要的。


  守住這荊南四郡,比打一場酣暢淋漓的單挑要重要的多。


  接下來,張羨來到太守府門前,跟零陵城的百姓們見麵,並出言安撫。


  百姓們見到太守無恙,全都放下心來,紛紛退去。


  而張羨也當即給三郡官員寫了一封書信,說明這裏發生的種種。


  其實就是說明劉表不信任他,卻又要用他,同時又派人捆住他的手腳,以至於耽誤了瘟疫的治療。


  如今他為了救治百姓,無奈之下要對抗劉表,支持朝廷,讓三郡官員看著辦。


  信送出去之後,他便帶領兄長跟女兒,一心撲到了治療瘟疫上。


  他們親自深入到各個圈禁之地,觀察病患用過草藥之後的反應,然後酌情添減草藥,繼續觀察藥效。


  那些染上病的百姓們,本來是坐地等死的。


  此時見太守親自前來診治,而且衣不解帶,不眠不休,百姓們自然全都感激涕零,又重拾了活下去的信心。


  很快死亡人數就漸漸降了下去。


  而且張羨眼睛裏不容沙子,由他嚴令,地方上再也沒有出現像從前那樣發瘟疫財,欺壓百姓之人。


  所以零陵郡的局勢,很快就穩定住了。


  此時零陵城內,原來的軍隊已經逃的一幹二淨,大多跑回襄陽前去報信。


  而呂布趙雲要守城,必須重新招募軍兵,於是他們以張太守的名義,在零陵郡各縣貼出招兵告示。


  令他們沒想到的是,前來報名之人摩肩接踵,足足有數萬人之多。


  呂布這才體會到什麽叫民心所向。


  百姓們就算知道張羨是在叛亂,但是依然鐵了心的支持,似乎不讓他們參軍就是看不起他們。


  呂布不禁想到,當初據有徐州之時,若手下也有張羨這麽一個文官,那麽兵源還會缺麽?


  隻是現在也隻是想想而已。


  他從那數萬人中,挑選了五千青壯,加以操練,在零陵北方的都梁、夫夷、昭陽三縣分別駐守,組成一條防禦北方的防線。


  幾日之後,長沙、桂陽、武陵三郡太守均親自前來,聲稱願意聽從張羨號令,唯零陵馬首是瞻。


  張羨於是派出人手,四郡協同抗疫。


  於是呂布趙雲繼續在三郡征兵,百姓們依然蜂擁而至。


  最後在遴選之下,呂布總計挑選了兩萬人左右的隊伍,防線也向北推到了武陵郡的淩陽,長沙郡的羅縣,武陵郡的吳壽。


  荊南一場聲勢浩大的叛亂便形成了。


  南方四郡,幾乎占據了荊州三分之一的地盤,公開宣布支持朝廷。


  而駐守長沙攸縣的劉磐黃忠,倒成了釘子戶一般,跟當時丁辰在汝南麵臨著同樣的局麵。


  周圍四郡數十縣皆反,他們麽手下僅有兩三千人,總不能一個縣城一個縣城的去打。


  所以隻能守住攸縣再說。


  而身在襄陽的劉表得到這消息之後,自然震驚萬分,再加上聽說是呂布在主導,更是不敢怠慢。


  呂布雖然人品不怎麽樣,但是個人武力以及軍事能力,卻是令人不得不信服。


  劉表也顧不上汝南之事了,趕緊下令讓蔡瑁帶領數萬大軍南下……


  ……


  汝南,平輿城。


  屋外寒風凜冽,雪花飄飛,屋內卻被炭火盆燒的溫暖如春。


  “安陽、宜春、慎縣又派人送來請罪書,今天已經是八份了,”程昱欣喜的拿著三封書信踏了進來,對著丁辰揚了揚。


  自從荊州軍南下之後,原先豫州反叛郡縣的請罪書像雪片一般的飛了過來。


  他們紛紛檢討此前是瞎了眼,受了劉表的蠱惑,所以行那大逆不道之事,如今願意撥亂反正,重新歸順曹氏。


  “丁君侯行事真是……真是出人意料,”程昱不好意思的道:“沒想僅僅用了兩個人,真的便能在劉表後院放起這麽一大把火,在下真是佩服之至。


  這下丁君侯在丞相麵前所立之功,可真是令人羨慕了。


  丞相必然會有重賞,大公子知道了也會欣慰萬分。”


  此前丁辰說能讓數萬荊州軍退兵,他還覺得有些不靠譜兒,沒想到轉眼之間這目標就達成了。


  可想而知,曹操知道背叛的郡縣已經重新歸附,後方的威脅已經完全消除,該多麽高興。


  而這隻是丁辰這點人手所為,他都不記得眼前這少年是第幾次給人驚喜了。


  “這隻是幸運而已,”丁辰一邊撥弄著炭火盆,一邊道。


  “君侯就不用自謙了,”程昱笑道:“這麽大的事,豈能僅僅靠幸運?”


  丁辰歎了口氣,說實話,此次能完成此事,還真是有極大的幸運成分。


  若不是碰巧張羨是張機的弟弟,而他又用《千金方》引誘了張機,張羨恐怕也不會信任他派去的趙雲。


  而從趙雲寫回來的書信看,正巧劉表派去的蒯思仁處事不當,囚禁了張羨,也為他起到了神助攻的作用。


  所以趙雲才那麽容易的逼反了張羨。


  程昱隨即臉色變得凝重道:“既然劉表軍已經南下,這豫南所叛郡縣重新歸附,也是早晚之事。


  君侯是否就準備率軍回官渡?”


  “又下雪了,官渡之戰也該結束了,”丁辰推開窗戶的一條縫,看了看屋外的雪花,吸了一口清冷幹淨的空氣,又把窗重新關上。


  他臨來之時,曹操糧草捉襟見肘,已經有了退軍之意。


  後來是荀彧郭嘉再加上他丁辰苦勸,曹操才繼續燃起了鬥誌,決定在官渡硬撐下去。


  可是缺糧以及運糧困難的囧境並沒有緩解,如今他率軍南方平叛已經又過了近一個月,想必官渡的情況更惡劣了吧。


  幸好魏青等人一直在給他送信,烏巢袁軍的糧倉越來越大,恐怕是袁紹把烏巢當成了中轉站,前線大軍所有糧草全都囤積在那裏了。


  “是啊,該結束了,”程昱搖了搖頭,歎息道。


  程昱雖在平輿,但是心裏卻很清楚此時曹氏還剩多少糧草,已經不足十日之用。


  所以他所謂的結束,意思是該放棄官渡了。


  他卻不明白,丁辰的該結束了,是指取得官渡之戰的勝利。


  “許都離官渡如此之近,官渡守不住,許都也守不住,”程昱哀歎自語道:“若退回到兗州,袁紹大軍必然要追來。


  到時要麵臨青州豫州三麵夾擊,也很難守的住。


  不過……我有個大膽的想法。


  如今荊南四郡已經歸順朝廷,若丞相率領大軍去往荊南,以劉表為屏障,是否可以抵禦住袁氏大軍?”


  丁辰看了一眼程昱,這位真敢想。


  不過仔細想來,若曹操在官渡戰敗,率軍逃往荊南,似乎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去處。


  隻可惜,沒有這種假設,他是要助曹氏取得官渡之戰勝利的。


  ……


  官渡,雪花不合時宜的又飄了起來。


  這整個冬天,雪化了又下,下了又化,時而結冰,時而解凍,路上泥濘不堪,運糧難度增加了數倍。


  平常軍士每日供應的糧食在逐漸減少,所以有軍兵私下裏傳言,軍隊糧草將盡。


  而且有人偶爾聞到草藥的味道,更有人傳言曹丞相病重了。


  於是一股令人窒息的氣氛在軍營中遊蕩,無論將領們怎麽開解,都揮散不去。


  其實將領們現在心中也是惴惴不安,唯恐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不止底層將領如此,就連張遼徐晃李典樂進這樣的高階軍將亦有此懷疑。


  他們這些人是能參加中軍帳議事的,可是如今曹操已數日沒有召集大家議事了。


  曹操的私屬房間裏裏,曹仁曹洪夏侯淵等武將以及荀攸劉曄等謀臣都在。


  曹操躺在床榻上,額頭上敷著一塊濕棉巾閉目養神。


  “是不是已經有人傳言,曹某病重,將不久於人世?”曹操驟然睜開眼睛,把額頭上的棉巾取下來,扔到旁邊的銅盆裏,然後下床到桌案前坐下。


  雖說他頭痛病發作是事實,但遠沒有到病入膏肓的程度。


  於是將計就計,把他不久於人世的消息散播出去,以期傳到袁紹耳朵裏,為他撤退做準備。


  而在場都是他最親信之人,自然不用裝了。


  “的確如此,”劉曄道:“不過也有軍兵從酌減的口糧之中判斷出,我軍糧草將盡,這傳言卻對我軍士氣不利。”


  “如非酌減,糧草早就吃盡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夏侯淵道:“待明日我抓幾個傳謠者嚴懲,或許能堵住這謠言。”


  “罷了,”曹操擺了擺手,“這種事越抹越黑,你越是懲處,越顯得心虛,任他傳去吧。


  今日叫諸位前來,是想商議一下,下一步我軍該往何處撤退。


  諸位都知道,我軍糧草捉襟見肘,是該早做打算了。”


  無論郭嘉的十勝十敗輪還是其他謀士的論斷,雖然都斷言曹氏必勝,可那些都是虛的,軍隊需要的糧草才是實打實的。


  隻有曹操本人以及程昱這糧草籌集之人才明白,曹營已經不滿十日餘糧。


  撤退是在所難免了,曹操總不能等到糧草用盡的那一天才考慮該往哪兒撤,應該提前做準備。


  “這還用商量?”夏侯淵道:“自然是往許都撤,到時借助許都高牆深溝防禦,防他個一年半載的,待袁紹糧草用盡,必會退去。”


  曹操白了這位兄弟一眼,沒好氣的道:“聽他人先說。”


  這夏侯淵明明不善謀略,卻偏偏總愛第一個發言,所說出的話不免令人好笑。


  見夏侯淵遲疑的樣子,曹操心軟了,那畢竟是他兄弟,不能太不給麵子,態度緩和道:“官渡離許都如此之近,而官渡有如此廣袤的後方都守不住,退往許都之後,袁氏十數萬軍隊必會尾隨追來圍城。


  整個豫州以南郡縣又早已反叛與我,子文雖率軍前去平叛,但以兩千人馬平定叛亂恐非易事。


  我等內無糧草,外無援軍,豈不要被困死在許都?”


  夏侯淵點了點頭,好像有些聽懂了。


  “這麽看來,隻能退回兗州了,”旁邊曹仁接口道。


  兗州是曹氏起家之地,當時曹操正是在兗州大破百萬黃巾軍,獲得了大量的耕牛與兵源,從此才有了一席之地。


  後來曹氏經略中原之後,曹仁一直鎮守在兗州。


  所以一提到撤退,曹仁第一個就想到了兗州。


  曹仁道:“去兗州總比去往徐州或者揚州強吧,徐州百姓對我不善,恐怕巴不得我軍戰敗。


  而揚州之地已被袁術敲骨吸髓,百姓困苦不堪,根本無法養活這麽多軍隊。”


  “子孝所言倒是有理,”劉曄在旁邊點頭道:“隻不過此一時也彼一時也,那時我方居於兗州無比安全,那是因為我與袁紹乃是盟友,背靠袁氏這棵大樹,專心對付南方陶謙袁術即可。


  而今形勢已經變了,陶謙袁術皆已覆滅,袁紹成了我們最大的敵人。


  若我方退出豫州,袁軍必定尾隨而至。


  到時袁軍便從東方青州,北方冀州,西方豫州,三方包夾我兗州。


  以兗州一州之地,如何抵禦這三麵的進攻?”


  一番話,在場眾人全都沉默了。


  其實大家都清楚,隻要官渡退兵,勢必要讓袁紹的勢力延伸到黃河以南。


  屆時袁紹以河北四州為大本營,可以盡情的在河南跟曹氏折騰。


  從長遠看,曹氏是折騰不起的。


  “難道……天下之大,竟無我容身之所了?”曹操苦笑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揉了揉太陽穴。


  他這頭痛之疾,越是憂愁的時候越厲害。


  此時他就感覺有點發作的跡象。


  突然,曹純推門夾著雪花邁步進來道:“兄長,子文派人送信來了。”


  “哦?”曹操抬頭道:“子文走了快有一個月了吧,為何今日才有信送來?”


  現在想起來,丁辰的確已經走了好久了。


  不過從曹昂送來的戰報來看,丁辰率軍回去似乎也沒有什麽進展。


  其實他現在也不在乎後方反叛不反叛,就算丁辰順利平定了叛亂又如何?

  官渡之戰失敗之後,不止豫州以南,連整個豫州都是袁紹的。


  他此時更關注的是未來該往何處去的問題。


  曹操漫不經心的打開了書信,看了前麵幾句話,忍不住啞然失笑道:“子文竟然真的助李通穩定了陽安,並重新奪回汝……


  嗯?他竟然策動荊州南方四郡倒向朝廷……這倒是……可以做些文章……”


  曹操皺著眉頭沉思著,隨手將丁辰的書信交給荀攸等人傳閱。


  荀攸也是對丁辰平定汝南之亂沒有什麽意外,但是對策反了荊州南方四郡大感興趣。


  “主公的意思是……這也是一條退路?”荀攸捏著胡須道:“細想之下,將來若退往荊南,的確比退往兗州要強的多,歸結之下,原因有三。


  其一,荊南雖然隻有四郡,但是未曾遭遇大亂,百姓較為富足,容易養活軍隊。


  其二,荊南之南再無強大對手,隻需專心對付北方劉表,沒有後顧之憂。


  其三,也是最主要的,劉表會替我們擋住袁軍,到時候坐山觀虎鬥的就成了我們。”


  曹氏如今之所以被動,正是因為夾在了袁紹與劉表的同盟中間。


  劉表雖然沒有直接出兵,但是從地緣上看,要時刻準備雙線作戰,對曹氏很不利。


  但若曹操率軍跳到劉表以南,到時袁紹揮軍南下,與荊州接壤,雙方必然會成為仇敵,屆時難辦的便換成了夾在中間的劉表了。


  “丁君侯不經意間,竟然為我等選了一條退路,”荀攸笑著道:“不過在下卻是不明白,那張羨也是做過四郡太守之人,必然老謀深算,而且與我方素無往來。


  丁君侯居然派趙子龍一員武將便能將其策反,實在不可思議。”


  曹操展顏一笑道:“老夫早就說過,子文做事常有驚人之舉,能以兩人之力,不費一兵一卒便能豪取四郡者,天下又有幾人能做到?

  此老夫之佳……嗯,內侄也。


  把這封信送往許都,問問奉孝文若等人的意見。”


  他撫了撫額頭,感覺頭痛之症輕了許多。


  眾人聽著“佳內侄”幾個字稍稍有些別扭,但是誰也不會在乎這些細節。


  隨即有人把丁辰的信專程送往許都。


  其實他卻不知道,程昱早已去了汝南,所以許都知道這個消息比官渡還要早一些。


  許都曹昂當即召集荀彧郭嘉賈詡商議。


  很快三人便達成一致,去往荊南比去其他地方都要優越的多。


  原因無他,隻要官渡戰敗,曹氏現有的地盤再大,也難免要麵對被袁軍追著打的局麵。


  而且無人能攔得住袁軍。


  但是若撤往荊南之後,劉表就變成了屏障。


  劉表的實力雖然同樣比不上袁紹,而且其人誌向也有問題,但是其守土的決心是巨大的,糧草積蓄要遠比曹氏豐足。


  讓劉表跟袁紹拚一場,曹氏修養生息之後,再跟袁紹決戰,取勝的把握便大得多。


  三人的意見被匯總到曹昂這裏之後,迅速送往許都。


  如此又過了三五日時間。


  曹操接到許都來的書信,見大家意見相同,也就沒有什麽猶豫,事不宜遲,當即下令,為撤軍做準備……


  ……


  袁軍大營,中軍大帳收拾的富麗堂皇。


  地下鋪著厚厚的羊毛氈,旁邊放著博古架,擺放著袁紹喜歡的古玩玉器以及常讀的兵書戰策。


  作為高門子弟,一切腔調都要拿捏的十足,以此來襯托身份,包括這些擺設。


  “主公,聽細作報來,曹孟德急火攻心,身染重疾,已許久不曾露麵,恐命不久矣,”逢紀笑著道:“而且更聽說曹軍軍兵口糧有所收緊,看來其糧草將盡。


  我軍滅曹時機,大概馬上就要到了。”


  袁紹聽了撫著胡須微微笑道:“老夫攜數十萬之眾南下,卻被阻在官渡如此之久,曹孟德已經不容易了。


  不過打仗打的是錢糧,誰糧草豐足,誰便能獲勝。


  糧草方麵,若再給孟德三年機會,他或許能與老夫一拚。


  現在……他不行。”


  說著,袁紹不經意掃了旁邊的沮授一眼,微微露出一絲鄙夷之色。


  此前沮授田豐等人一直主張三年疲曹計劃,可是沮授田豐卻對這一兩年裏,曹氏實力壯大的有多快視而不見。


  一開始曹氏隻有兗州那多山之郡,在袁紹手下做小弟。


  可是自從迎奉天子之後,先後占據了豫州,徐州,揚州大部分,並派鍾繇經略關中之地。


  實際上曹氏名義上所控製的地盤,比袁紹也小不了多少。


  隻不過徐州、揚州、關中包括豫州,都是新攻占下來的,曹氏立足未穩,沒有形成有效的統治。


  而且曹氏攻占這些地盤耗費了太多軍力,現在正是最虛弱的狀態,所以袁紹才趁著這個時機義無反顧的揮師南下。


  若給曹氏三年時間休養生息,以曹操的治理能力,手中又有天子這張牌,人才不缺,屯田之策獲取糧食如此之巨,三年之後恐怕不是袁紹南下,而是曹操要率軍北伐了。


  所以沮授田豐等人的三年疲曹計劃,有其本身利益考量。


  而袁紹沒有落入河北人的圈套,如今滅曹在即,也顯示了他袁本初的英明神武。


  沮授麵色平靜的道:“曹操狡詐多智,所謂命不久矣雲雲,說不定是其故意使然。


  主公還應穩紮穩打,固守本方糧草,然後靜待戰機。”


  “放心吧,”袁紹胸有成竹道:“存貯糧草之地僅有老夫以及少數運糧官知曉,運糧隊伍皆秘密押運,斷不會犯此前之錯。”


  前一段時間,曹軍派出曹仁徐晃史渙等屢次焚毀袁軍糧草,令袁軍前線十分被動。


  後來袁紹下令更改了糧草存貯地,並且押運也小心謹慎了許多,從此糧草再也沒有被劫過,袁紹也就感覺踏實了。


  “主公英明啊,”逢紀在旁邊道:“隻要我方糧草豐足,就不怕跟曹氏耗著。


  待時機有變,主公自可一舉擊破曹氏官渡防線……”


  “報——”逢紀話音未落,就聽外麵傳令兵高聲拉著長音跑了進來,拱手道:“稟主公,大公子在般陽大破臧霸泰山軍,已統帥青州軍向兗州進發。”


  此前沮授曾經給袁紹提出三路夾攻曹氏底盤的計劃。


  袁紹親率主力算一路,劉表的荊州軍算一路,袁譚的青州軍算一路。


  隻不過劉表心懷鬼胎,並沒有直接出兵。


  但是青州刺史袁譚卻是堅定不移的執行了袁紹的命令,整合青州所有軍馬從東路進攻曹氏地盤。


  隻不過從青州攻擊兗州,要借道泰山郡。


  而臧霸盤踞在泰山一帶,自然不可能任由袁譚軍馬從郡內經過,所以泰山軍不自覺的給曹氏做了屏障。


  如今袁譚終於擊敗了臧霸,打通了進攻兗州,從東路包抄曹氏地盤的通道。


  逢紀正在拍馬屁,聽到這消息,眼睛立即放出亮光,興奮的道:“主公,這破曹時機,不就到了麽?”


  “好!”袁紹激動的一拍桌案,站起身來道:“顯思(袁譚)真乃我麒麟兒也,從東路攻伐兗州,孟德再是狡詐,看他往哪兒跑?

  傳令下去,準備進攻!


  另外,告知所有人,誰都不準傷孟德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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