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雯姨

  聞母生這個孩子是在陵城附近的一個小城市裏的醫院生產的。


  她沒想到,這時的方米蘭也正值生產之際,還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跑到了聞母所在的醫院生產。


  天意弄人,聞母和方米蘭分到了一個樓層,二人就在彼此隔壁。


  方米蘭入院的陣仗不小,穿戴豪華,頤神氣指,半點都沒有在白辭麵前溫柔小意的模樣。


  她待產時脾氣很大,白辭不在身邊更是肆無忌憚。


  醫院看她出行都有專車,入住的也是VIP病房,都不敢怠慢她。


  聞母自從知道隔壁的人是她後,她就再也沒有出去散步過,她就是怨恨方米蘭,也要為她肚子裏的孩子著想。


  但她時常能聽見隔壁傳來的摔杯子摔碗甚至謾罵的聲音。


  這才是方米蘭的真麵目。


  天底下驚人的巧合總是存在,聞母和方米蘭生產期也在同一天。


  方米蘭是懷孕足月了的,聞母的孩子是早產兒。


  兩人生的都是女兒。


  方米蘭生完孩子看都不看一眼,覺得自己太辛苦了,轉手把孩子交給護工就沒管了。


  聞母看著溫箱裏奄奄一息的小女嬰,又看到旁邊健健康康,看著她笑的女嬰,終於下定了決心,把兩個孩子調換,抱走了那個健康的女嬰。


  如果她不這麽做的話,她親生的女兒就隻有死路一條。


  她親生的女兒是見不得光的,她如果不想被白辭和方米蘭發現,她就沒有辦法去陵城找季老爺子和姐姐的幫忙。


  但她是方米蘭的女兒就不一樣了,方米蘭還指望著她得到白辭的憐惜呢。


  那一瞬間,聞母心裏想著的都是她的女兒不能就這麽死了,這是她千辛萬苦要生下來的女兒呀!


  隻要這麽做,她就能活著,就能活著……


  所以她替換了她們的身份。


  從此以後,她的女兒是白家小姐,方米蘭的女兒隻是她季雯的女兒。


  這麽些年來,她知道自己錯了,錯不及子女,她虧欠聞葇的,她已經盡力在償還了。


  她忍住去想這些往事,同時也驚心白燼歡險些就認出了她。


  白燼歡見她發呆,笑語嫣然的說:“我可以叫您聞姨嘛?今天中午您留在我這吃頓飯吧,我見了您就覺得親切。”


  聞母被她這親昵的話驚的回了神,當年兩歲大的孩子也是這般叫她,叫她雯姨。


  她突然不敢麵對眼前這個巧笑倩兮的女孩了,心中羞愧,她長得很像她媽媽。


  聞母低下頭,靦腆的笑著說:“我就不去了,柔柔這時候還等著我,我沒回家,她應該很擔心。”


  她笑著衝白燼歡告別,“你和小宇好好談談,他怕是受到了驚嚇,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吃你這頓感謝飯。”


  白燼歡正要再挽留,白燼宇到她身邊拉了拉她的衣角,在聞母看不見的角度衝他搖了搖頭。


  白燼歡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麽阻止自己,但還是偃旗息鼓的說著:“聞姨說的對,我們可以下次再約。”


  她衝聞母展露一個大大的笑容,“聞姨,路上小心!”


  聞母心中酸澀不已,當初那個嬌嬌軟軟的小女孩,終究長成了她和姐姐一樣的美人。


  她轉過身抹了抹眼淚,坐上了計程車。


  白燼歡看她離去,才瞪了白燼宇一眼,“你剛才為什麽攔著我?”

  這都讓她沒有好好感謝人家。


  “姐,我們先回去說。”


  白燼宇和她姐進了別墅,白燼歡倚著粉白色的牆壁雙手抱胸,“說吧,怎麽回事?”


  白燼宇思前想後,終於問:“姐姐,您說聞阿姨像誰?”


  他不是無的放矢的人,白燼歡立刻認真起來:“像小姨,小時候抱過你的,你那時候才半個月大,估計不記得了。”


  白燼宇說出自己的疑惑,“姐姐,我發現聞阿姨有點奇怪,你剛才叫她聞姨的時候,我看到她渾身一顫。”


  “渾身一顫?”白燼歡念著這句話,突然開口,“以前我也是叫小姨雯姨的!隻不過不是同一個字,但音卻是一樣的!”


  “莫非她真的是……不,不可能!”白燼歡否決了這個可能,“如果她真是我們小姨,她怎麽可能不與我們相認?而且,她是聞葇的媽媽啊!”


  聞葇他們都是知根知底的,她從小就和媽媽住在鄉村,聞母是他們小姨,這顯得多麽匪夷所思?

  白燼宇想了想也覺得不可能,媽媽去世以後,他姐姐說小姨也失蹤了,小姨對他們很好,姐姐和他一直都很想找到她。


  如果聞母是小姨,那她為什麽不肯認他們?

  還有……她是聞葇的母親啊!

  如果她是小姨,那麽他就再沒了追求聞葇的資格,甚至連表白的機會也沒有。


  白燼宇與白燼歡此刻都不再去想這個可能,沉默了一會兒,白燼歡才出聲:“我們去做飯吧?你姐夫快回來了。”


  聞葇覺得她媽自從回來後就有些不對勁,心不在焉的。


  煲湯的時候鹽都沒放。


  聞母向來耐心十足,做出的菜一天比一天精益求精。


  聞葇猛的嚐到這種大失水準的排骨湯,到廚房去看。


  這一看差點沒嚇到!


  她媽正站在電飯鍋前,手按在滾燙的鍋蓋上沒有反應。


  聞葇嚇得大叫:“媽!手拿開!”


  聞母回過神來,低頭看了一眼已經發紅的手腕,這才感覺到灼熱的疼痛。


  那邊聞葇已經風風火火的跑進房間,再過來時,手上已經拿了創口貼和牙膏了。


  聞葇一邊拿起她的手放到溫水下衝洗,抹上牙膏,一邊埋汰她:“媽,您怎麽回事啊?溫度那麽高,您也不知道小心一點!”


  聞母另一隻沒受傷的手拍了拍她的肩,“都是我一時不小心,讓你擔心了。”


  “媽,我看您今天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發生什麽事了?”


  聞母眸光晦暗的瞥了一眼滿臉關心的女兒,心底的愧疚之意更深了。


  在這麽些年的相處下,聞葇才是她一手養大,相依為命的女兒。


  而白染染,更像是一個名為親生骨肉的符號。


  那個符號,有她十月懷胎的牽掛,有她幾十年來的日思夜想,有割舍不斷地血緣關係,同樣也有她的怨,她的恨。


  兩個人就這麽如平行線一般沒有交集,誰也不知道這個身世之謎。等她百年以後,帶入棺材,徹底封存就好。


  至於那個女孩,她過得好就好。


  聞母不想打破這一切,也沒有要與白染染相認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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