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我是來送披風的
梧一夜看見元寶時,激動得快要蹦起來。
她的聲音淡淡的,平靜如水。
出現在這混亂的場合,顯得格格不入,卻讓梧一夜十分心安。
還沒走兩步,他又被矮個兒伸手撈回,禁錮在身前。
惡狠狠地道:“景王妃,你別過來,惹急了老子,可啥事都做的出來,沒有殿下的吩咐,誰來也帶不走他!”
下巴高高抬起,很囂張。
那把鋒利的刀子,不停在梧一夜麵上比劃著。
梧一夜臉皺成一團:“刀拿遠點,別傷著爺,我可是俊男!”
有元寶在,他膽子大了不少。
嘴巴翹著,嗓門響亮,威風凜凜。
元寶好笑地看著梧一夜:“你要不和他打一架,贏了咱們就回家。”
“別別別,美人姐姐,他光這身肉,都可以直接把我壓死。”梧一夜立馬認慫。
再者,他那三腳貓的功夫,就算矮胖子讓他兩隻手,他也打不贏啊。
“這麽,還是隻能我親自動手了。”元寶玩弄著皓腕銀鈴,步步逼近。
藍裙曳地,猶如踏浪而來,攜著沁人心脾的花木清香。
身邊圍繞著濃烈的乖戾氣息。
狂傲刺骨。
矮個兒咽了咽口水,背脊生起莫名寒意,帶著梧一夜,逐步後退。
伸出執刀的手揮舞著:“你再……你再靠近一步,我就宰了這王八犢子。”
元寶眯著眼:“你宰啊。”
長裙輕掀,裙尾繡的重瓣梔子,瞬間綻放,風姿絢麗。
伸腿踢向矮個兒的下巴,緊接一個漂亮轉身,扶住梧一夜。
矮個兒來不及慘叫,就穩穩落在河心深處邊喝水邊吐泡泡。
梧一夜驚得捂著嘴:“美人姐姐,他那麽重你怎麽踢的?”
那體型,怎麽也抵得上頭出欄待宰的肥豬。
他美人姐姐細胳膊細腿的,輕鬆一腳,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元寶拎著他的衣襟,稍作淺思:“用腳踢的。”
暗衛人多勢眾,冉竹體力逐漸不支,身上好些地方都輕微掛彩。
餘光裏,可以清楚看到河岸邊上,越聚越多的百姓。
她對著帷幔,急忙開口:“王妃,看熱鬧的人太多了,你別露麵。”
兩人身份特殊。
如果被人看到王妃夜會宮晨,人多口雜,難免會傳出流言蜚語。
元寶停下撩簾幔的動作,似詢問:“這就是你的手段?”
“手段談不上,不過我想,景王妃也不想落個不守婦道,私通敵國太子的名聲吧。”
宮晨坐在軟椅上,摸著下巴,笑得一臉深意。
仿佛勝券在握。
既然上了他的船,可就沒那麽容易下去。
“私通?”元寶輕笑出聲,緩緩走出來,落落大方。
黛眉朱唇秀若芙蓉。
冉竹立馬回到她身後,護著梧一夜。
她迷饒眼睛透著山泉般的清澈:“這個詞我真不太喜歡,要不換一個,你看強殺合適嗎?”
玉手起落,廣袖飄飄,整個姿態娉婷秀雅。
忽的,畫舫上所有束好的金色帷幔,完全傾瀉開來,遮住了眾人打量的視線。
也遮住了人聲鼎沸的嘈雜。
隻留下幾道模棱兩可的身影,朦朧萬分。
宮晨的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神情錯愕:“你怎麽會……”
他自幼習武,功力不低。
可為什麽,元寶揮打出的那股勁風,他卻絲毫感受不到有內力浮動。
“我怎麽會不重要。”元寶彎著嘴角,露出淺淺梨渦:“重要的是,你真的很討人厭。”
很欠收拾。
話落,不少暗衛蜂擁而至,紛紛擋在宮晨身前。
對著元寶,拔刀提劍,眼露殺意。
仗著人多力量大,而元寶不過隻是個班門弄斧的嬌弱丫頭。
不成威脅。
宮晨頓時氣勢滿滿:“景王妃,我勸你還是老實一點,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冉竹和梧一夜鄙視的看了宮晨一眼。
滿滿的不屑。
元寶嘴角掀起明豔的笑。
纖細的指尖上停留著一把打開似屏的玉骨扇。
扇麵瑩潤有光澤,扇邊絲薄如刀鋒。
溫柔風雅的景致被她的殺伐氣息衝淡。
輕道:“這句話配你,倒很合適。”
語落,玉骨扇飛出,快如疾風,靈巧避開暗衛,似利刃直逼宮晨。
耳畔傳來錦服破碎的聲音。
一時間,血流汩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紅白色裏衣。
“噗……”,宮晨口吐鮮血,捂著傷口,身軀從軟椅上緩緩滑落,半跪在地。
高個兒嚇得扔掉匕首,急忙扶起他,汗流滿麵:“殿……殿下,你可不能死啊。”
你一死我就沒了。
宮晨嘴唇的血色一點點褪去,氣急敗壞的道:“混賬,本宮還沒死,滾去找……找杜若。”
“是是,奴才這就去。”
高個兒緊張極了,手一鬆,直接將宮晨扔倒在地,連滾帶爬的跑出去。
扔得有些狠,宮晨忍不住又吐一口血,血珠滴落,四濺開來。
手捏成拳,蠢奴!
梧一夜躲在冉竹身後,樂得開懷,清脆軟糯的笑聲一陣接一陣:“聽,奴才的智商隨主人嗝哈哈哈。”
笑得打嗝,無比挑釁。
暗衛大怒,顧不得宮晨,猶如瘋狗一般,提劍朝元寶襲來。
元寶腳尖一點,猛的踹向身後饒肚子,又快又狠。
身子在空中轉了個圈,側身避開利劍,化扇為刃,刺向蜂擁撲來的暗衛,隨即一腳將人踢飛進河。
動作沒停,優雅殘暴。
良久,畫舫內,恢複了最初的安靜。
護城河裏,不少黑衣人隨波翻滾,鳧水姿勢五花八門,場麵詭異。
宮晨力竭,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元寶眸子半斂,她剛剛似乎聽到了杜若這個名字。
目光看向帷幔外沉沉夜色,婆娑樹影間,隱約可見一抹高貴冷豔的紫影。
長睫撲閃:“熱鬧看完了,景王殿下是不是該出來鼓鼓掌了。”
一聲淺笑清淺撩人。
月光下,雲景禾身影俊郎,紅潤薄唇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躍身穿過重重帷幔,端端站在元寶麵前,距離很近。
近到元寶可以聽清他淡淡的呼吸聲。
“夜晚風涼,我來給你送件披風。”雲景禾著,將帶來的丁香色薄絨披風搭在元寶身上。
轉而撩起她唇角散落的青絲別在耳後,動作輕柔,無比仔細。
元寶低著頭:“就專門來送披風?”
雲景禾俯身虛抱著她,趴在她耳邊,語氣親昵:“那……寶爺還希望我做些什麽?”
河風吹拂,金紗帷幔來回輕蕩,送進茵茵草香。
襯得兩道身影,唯美而縹緲。
冉竹捂住梧一夜不安分的雙眼,抱起他匆匆離開畫舫。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