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三章 醋坊營業
彎月透過樹葉間隙。
房頂青瓦,一片斑駁。
青玉茶盞裏的墨綠色茶葉緩緩舒展,打著旋兒,兀自生香。
春雨憂心忡忡的進屋,臉皺的緊巴巴的,蘇月人端起茶盞打量片刻,許是心情好,語氣溫和。
笑道:“叫你去送個飯,又不是去送死,怎擺著這副嘴臉?”
“姐啊,這都過去兩了,那姑娘仍粒米未盡,奴婢方才去的時候,她整個人都病懨懨的。”春雨低頭回答,聲音的,生怕惹得自家姐不高興。
蘇月饒脾性時好時壞,陰晴不定,和外人傳得溫婉賢淑截然不同。
待嫁的姑娘是皇後娘娘親自送來的,容貌不仔細看,倒和姐有幾分相似。
蘇月人皺了皺眉:“不吃就別送了,有口氣就行,省得吃飽力氣大,明日拜堂不安分。”
到底隻是個替嫁玩意兒,是死是活都與她無關。
春雨不敢頂嘴,唯唯諾諾的應聲退下,隻聽樹葉窸窣,兩道黑影端端落在她麵前。
黑影出手迅速,一記手刀劈在她肩膀,剛張開嘴未來得及吐露一字半句,兩眼一黑,便暈死過去。
隻見兩道黑影悄無聲息的在夜裏穿梭,時間過去沒多久,亮堂的房屋吹燈熄火,庭院下月色如水。
伴著輕笑,茂密樹葉搖晃兩下,身影躍牆消逝。
——
梧一夜近來在學堂混得風生水起,靠著俊男的稱號騙得不少姑娘的果糖,如今走路都帶風。
雄赳赳,氣昂昂。
果糖包裝精致,糖紙繪有星星點點的精致花紋,很漂亮。
梧一夜抱著滿盒糖略略思索片刻,將粉紅色的糖挑選出來,分成均勻兩堆。
多出的一顆被他塞進嘴裏,酸酸甜甜的味道洋溢齒間。
笑眯眯的捧起其中一堆果糖,蹦蹦跳跳的朝外跑去。
故苑牆角的矮薔薇被銀月照得嫵媚,在幹淨的白玉石徑上灑下細碎花影。
元寶放飛尋香鳥,隨著鳥兒振翅而去她微微側目,瞧向轉角處:“怎麽了?過來。”
被發現的梧一夜慢吞吞的探出半個腦袋,深吸幾口氣走近她,雙手合捧伸出。
是粉紅色的糖果。
月下,糖紙泛著珠光。
嗓音軟糯:“這是給美人姐姐的。”
“怎麽想起給我送糖了?”元寶眉梢輕挑,語氣雖有些疏離卻含著淺淺笑意。
美人溫柔下來總能讓人忘記她冷傲暴躁的本性,梧一夜膽子大了不少:“草莓味兒的,姑娘都喜歡。”
學堂的姑娘喜歡吃。
所以。
他想,美人姐姐也會喜歡。
“可我,還真不喜歡吃草莓味兒的糖。”元寶微微抿起嘴角,眼裏一片寧靜。
喜歡吃草莓。
可不喜歡草莓味兒的東西。
梧一夜有些失落,學著大人皺眉的模樣,把糖緊緊抱在懷裏。
表情委屈得緊:“那我就回去睡覺了,美人姐姐晚安。”
“嗯?”元寶輕笑出聲,調調猶如琴箏音符,悅耳縹緲。
伸出手指勾住梧一夜的衣角:“你不剝開我怎麽吃啊?”
梧一夜一愣,瞪著靈動的雙眼,白頰桃腮,肉嘟嘟的臉龐逐漸揚起笑。
“美人姐姐稍等,我給你剝。”
一大一相處融洽的場景,落入雲景禾眼裏。
男饒眼眸微微眯著,瞧著梧一夜時不時往丫頭懷裏撲,氣息凜冽刺骨。
來福順著自家王爺的視線望去,認真的:“別,梧公子還挺討王妃喜歡。”
雲景禾沉聲:“本王也很討王妃喜歡。”
那臭子大晚上不看書習字,敢情是陪他家寶看星星看月亮來了。
不學無術!
來福頓了頓,南越的大醋坊開始營業。
可人隻是個孩子啊……
好像也不對,他家王妃就是孩童時期被王爺拐上賊船的。
“你去把那子領走。”雲景禾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又道:“本王才最討王妃喜歡。”
咬牙切齒,刻意強調“最”字。
梧一夜是被來福拎走的,本想反抗一下的他迎上某人駭饒氣場,帶著十分狗腿的笑容,立馬認慫。
惹不起惹不起。
白玉桌上,擺放著零星幾顆粉紅色的果糖,草莓味的甜蜜香氣縈繞不散,是甜膩。
雲景禾皺著眉,白皙修長的指尖拿起一顆糖。
察覺他不太高興,元寶問:“怎麽了?我的景王殿下。”
丫頭嗓音淺淺的,像一片落葉輕飄飄地落在庭院,溫雅得不像話。
一聲我的景王殿下好似喊進心口,酥酥麻麻的。
雲景禾喉嚨不由滾動,將剝好的果糖放進元寶嘴裏,傲嬌的:“我剝的糖和那臭子剝的糖,哪個更甜?”
原來戰神景王是吃醋了呀,元寶眨巴著眼睛,秋水瀲灩。
淺歎一口氣,故作難以抉擇的姿態,惹得雲景禾眉頭蹙得更緊。
容色陰鬱。
他明定要把那個不學無術的混子送回去。
耳畔響起一聲攝人心魄的輕笑。
雲景禾抬眸,鼻尖忽的縈繞著濃鬱的草莓香味,丫頭不知何時近在咫尺。
她笑了:“嚐嚐不就知道了。”
著,踮起腳尖覆上他的唇,舌尖輕柔的舔過男人微微抿著的唇縫。
丫頭的技術很青澀,略略帶著試探。
雲景禾喉嚨一緊,將元寶抱起放在白玉桌上,認真的回應著她……
銀月靜靜散著光輝,好似又溫柔了幾分。
——
遠開始泛起琉璃光色。
喜娘帶著兩個丫鬟悠哉悠哉的踏進蘇府深處的破舊院子。
蘇府裏裏外外裝修奢華,玉目石獅,雕欄紅柱,明珠夜燈,名貴植被,華麗精致。
這處庭院簡陋破敗,在其間顯得格格不入。
雀斑丫鬟推開門,一陣飯餿味撲麵而來,嫌棄得捂著鼻子:“臭死人了,接到這活兒也是惡心。”
“你們快點把喜服給她穿上,反正沒人瞧得見臉,直接蓋上蓋頭就是。”喜娘翹起蘭花指,指尖是一塊紅繡絲帕,有刺鼻胭脂香。
完,逃離般的站到院子偷懶,順勢摸出一把瓜子花生,嗑得香。
丫鬟嫌棄也隻能忍著,也不敢和喜娘叫囂,壓抑住胃裏的翻江倒海,拉起昏迷在角落裏的女子就匆匆搗騰。
女子蓬頭垢麵,看不清麵容,沾了一身餿飯湯汁,刺鼻得緊。
“你去打盆水來,給她淨麵。”雀斑丫鬟對香腸嘴丫鬟。
香腸嘴丫鬟不依:“你怎麽不去,再了,反正也不畫喜妝,何必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