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一章南思立
雲燁有些尷尬。
以景皇叔的腦子怎會看不出來他的實質性目的,可是當著人姑娘的麵他怎麽好意思說得出口。
聽到這話的梧秋,也停住關門的動作,她也很想聽聽,隻會在門口製造偶遇的太子殿下會怎麽說。
一時安靜,隻餘下風吹落葉的簌簌聲,揚起雲景禾饕餮繡紋的一片衣角。
良久,雲燁才緩緩開口,說的一本正經:“我路過呢,皇叔。”
十五:……
梧秋:……
一天路過三遍?天天就路過她家門口,你看我像不像個傻子?
雲景禾麵無表情。
他就不知道雲家怎麽會有這種慫貨,若皇兄似這般,南越皇族怕絕無子嗣。
梧秋這邊嘰呀一聲將門關上,動作利落幹脆,雲燁心一慌張張嘴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雲景禾冷笑一聲:“該。”
雲燁看著自家景皇叔瀟灑冷漠的身影,漸漸走遠,頭也不回。
忍不住問十五:“本宮……該?”
“嗯……”十五頓了頓:“不得不說景王爺還真是一語道破天機。”
——
元寶每天傍晚都會陪著雲景禾在書房裏待一會兒,要不練練字,要不看看書。
不會讓自己很忙,也不會閑得慌。
大白就乖巧的趴在元寶的腳邊,細軟的爪子時不時會扒拉一下她的鹿皮靴,玩得不亦樂乎。
今日的雲景禾似乎有些忙,將糖棗買回來後,整個人就不見身影,到現在也沒回來。
元寶一如既往地的練著字。
滿篇字幅,毫無筆鋒可言,歪歪扭扭的,猶如孩童最初學字的模樣。
若被程矍看見,定不會相信那副被他弄丟的神仙之作,會是景王妃寫的。
雲景禾的書桌向來很整潔,桌麵寬敞,足夠元寶大展身手。
書桌左上方整齊的疊放著幾本書,夾在其間的黃褐色信封突兀的顯露出一個角,有些格格不入。
元寶有點強迫症,這樣的情況看著心裏猶如小貓在撓抓,渾身不自在。
思忖片刻,伸出手慢吞吞的將信封塞進去,塞了半天依舊覺得不整齊,索性直接將上層的書拿開,好生整理一番。
翻袖上鏽著重瓣菩提花,粉色玉珠點綴其中,襯托得元寶的手指白嫩細滑。
忽的,元寶整理書桌的動作一頓。
視線落在信封上,容色依舊美顏決絕,眸色卻漸漸染上深沉。
“南思立”三個字宛如烈火灼陽,刺得元寶的眼睛生疼。
良久。
她接著將書桌整理妥當,沒有因好奇而打開信封,拎起腳下玩得正嗨的大白,緩緩走出書房。
一向美如天仙的身姿,今日籠罩在這瑰色餘暉下,竟生出無盡落寞。
——
張忠去拜訪蘇蒙時,恰好遇見孫氏撒潑打滾的模樣,不論外麵流傳如何,今日親眼一見,還真是讓張忠感慨萬千。
以前的孫氏端莊賢惠,溫婉賢惠,相夫教子,是京都有名的美婦。
眼下不順心的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孫氏也顧不得裝模作樣,直接將本身的性子暴露得一覽無遺。
說實話,成婚幾十年,蘇蒙還是最近才徹徹底底將孫氏看清,心裏厭惡得很。
比起那些嬌滴滴又善解人意的小妾,如今的孫氏,說話尖酸刻薄,加上歲月的雕刻,她已經沒有姣好麵容,蘇蒙更是嫌棄。
眼下又被張忠瞧見,隻覺丟失顏麵,蘇蒙老臉一紅,直接命人將孫氏關進柴房。
“都說家醜不可外揚,這下倒讓張老弟瞧見笑話了。”蘇蒙臉上掛著半真半假的笑容,有一下沒一下的掠著唇上的八字胡。
自那日賞菊宴後,蘇月人就將自己關在屋子裏,整日鬱鬱寡歡,悶悶不樂,可不巧,積鬱成疾。
孫氏向往常一般去和蘇月人談心,卻發現她暈倒在地,心慌意亂的喚來大夫,卻診斷出喜脈。
這讓對蘇晃本就怨念深重的孫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差點氣得休克,二話不說,就讓下人打廢蘇晃兩條腿。
接著孫氏又跑到蘇蒙這裏來撒潑,說來說去,總歸都是那些指責的話,聽得蘇蒙心裏毛焦火辣。
都是客套話,終歸不是自己的家事,張忠也不能多說什麽。
笑得一臉討好:“蘇丞相言重了。”
反正又不是他媳婦。
蘇蒙點點頭:“張老弟今日來所為何事?”
聽到蘇蒙詢問,張忠笑得更加狗腿,眼睛眯成一條縫,眼周皺紋擠在一起。
見狀,張家的小忙將字幅遞上去,小心翼翼的打開,彎腰俯首。
蘇蒙眼前一亮:“張老弟這是……”
“這是犬子得來的一幅字,我瞧著特符合蘇丞相的氣質,還望蘇丞相笑納。”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張忠雖然拍的敷衍,蘇蒙卻很受用。
最近蘇家的運勢不太好,生意方麵頗受麻煩,朝堂上,已有不少人開始對蘇家下手了。
若明日能在皇上的生辰上大放異彩,想來也能打壓打壓那些人不安分的手腳。
蘇蒙故作推辭:“這副字看著就不似凡品,我怎能奪人所好。”
“丞相此話就見外了。”張忠佯裝生氣,隨即給小廝一個眼神,讓他將字幅直接遞給蘇府管家。
蘇管家伺候蘇蒙數十年,多少也看得出來自家主子對這字幅的喜歡,索性收下。
蘇蒙眼睛無意一瞟,直到看到蘇管家收好字幅才收回目光,哈哈大笑三聲:“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哈哈哈……”
是夜。
星辰滿天,楓葉涼風。
室內燭火灼灼,落在珠簾上的光影左右搖晃,折射出刺眼閃亮的光斑。
蘇月人緩緩張開眼睛,一張小臉蒼白憔悴,紅唇微微幹裂,輕咳兩聲,驚醒了守在身邊的春荷。
春荷趕忙將蘇月人扶起來,又倒上一杯水,才急切的開口:“小姐你終於醒了,你都昏睡一天了,可急壞了奴婢和夫人。”
聽到夫人,蘇月人喝了幾口清水潤潤嗓子才問道:“我娘呢?”
按照平時,在她生病的時候,她娘都會一直守在她身邊,眼下不見人影,心中疑惑,更多的卻是不滿。
怎麽的,連她也覺得她這個女兒無用了麽?
“夫人……夫人她……”春荷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蘇月人不悅:“到底怎麽了,快說。”
“夫人她……她被老爺關到柴房了。”
關柴房?
蘇月人神色一僵,心裏冉冉升起一絲不安,她爹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利益至上。
皇後姐姐孝愛娘親,就算夫妻關係緊張,她爹也不會做出這般事情。
蘇月人暗罵一聲,翻身下床,準備去找她爹理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