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夫君
疏鷹的頭頂微微地顫著,不知道是羞愧,還是什麽情緒,總之,他就那樣伏著,不去看九夜希夷,也不去看白瓔珞。
白瓔珞見狀,也不逼問疏鷹,而是對九夜希夷正色道:“聽起來,大祭司提的都是一個十分容易滿足的條件。隻是,可容我多問一句,這個厲雪茂是什麽樣的人?”
九夜希夷淡淡地笑道:“你可以問問你身邊這個苗淵叛徒。”
疏鷹的身子顫得更厲害了。
就連知道前因後果的時任都覺得疏鷹這樣子十分稀奇,想當初在白水山脈中的時候,疏鷹是何等的威風和淡然自若,那時候的他與現在這樣子簡直是判若兩人。要不是有白瓔珞的確認,時任幾乎都要懷疑這是個假的疏鷹了。
紫竹嘖嘖道:“這個鷹人定然有古怪。莫不是當年他就已經找到了厲雪茂?卻沒有帶回苗淵,後來不知道什麽變故,使他藏身在白雲宗。”
時任想也是如此,但又覺得,恐怕事情沒那麽簡單。沒想到他奉白瓔珞之命到苗淵來找蟲人,卻因為一件劍齒虎衣而引出了一樁苗淵的陳年舊事。而且若不是這種種機緣巧合的轉折,想必他也不能發現白瓔珞這天真嬌俏的大小姐還有這麽談笑自如與虎謀皮的本領,不知道她那十二個親近的師兄知不知道她這判若兩人的一麵。
白瓔珞聞聽九夜希夷之言,又用腳尖踢了踢疏鷹的身子,姿態和樣子都像小女兒踢花球,可聲音卻是與九夜希夷不相上下的威嚴,冷漠道:“疏鷹,你直起身來,將本小姐的問題回答清楚!”
她的聲音很婉轉,有種出穀黃鶯的清脆與幹淨,可是真正冷下來的時候,卻帶著一種令人不容抗拒的威壓。
時任隔了那麽遠,尚且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上位者與生俱來的威嚴和肅穆,疏鷹直麵這種壓力,身子顫得更加厲害,就像身處在沸水中,不堪痛苦。
就在時任擔心疏鷹會把那一頭白發給抖沒了的時候,疏鷹卻突然停止了抖動,從地上抬起頭來,接著又是直起身,再是從地上站了起來。緊捆在他身上的縛蠱繩將他的身體擠得十分緊,尤其是將他的雙手牢牢地綁在身後。他站起來以後,身上的衣衫盡裂,將賁張的肌肉露了出來。
時任站在眾人的後方,眼尖地看到疏鷹背上露出一幅紋身,是一隻青色的怒翅的鷹隼。
明明應該是很好看的一幅紋身,卻因為疏鷹背上糾結的骨肉而顯得十分猙獰。疏鷹的背上像是被什麽燙過一般,整個背部應該是腐爛以後再生出來的皮膚,糾結緊繃在一起。而疏鷹被緊捆的雙臂上遍布了青色的紋路,有點像是血管爆了出來,又像是有什麽生長在皮膚下遊走。
白瓔珞看到疏鷹身上的樣子,微微皺了皺眉,問道:“疏鷹,你身上這是怎麽回事?”
疏鷹抬眼盯著九夜希夷,突然笑了,一邊笑,一邊道:“這就是九夜音霜留給我的傑作。”
“九夜音霜是誰?究竟是怎麽回事?”白瓔珞並沒有聽過九夜音霜的名字,甚至也不知道麵前坐著的這個苗淵大祭司叫什麽名字,不過她倒是從疏鷹的話中聽出九夜音霜肯定不是麵前的這個蛇眼女祭司。
“當年我被九夜音霜從蠱神池中救起來以後,治療並不徹底,就留下了這些烙印。”疏鷹吸了一口氣,“這麽多年來,每日每夜的痛和折磨啊!”
九夜希夷嘴角一挑,冷漠道:“你當日向姑姑求救的時候,隻說要保命,並沒有說要保全容貌和身體。”
疏鷹悲愴地點了點頭:“沒錯,我隻是求救命,沒想到九夜音霜就真的隻救了我的命,卻害了我的一生啊!”
“這麽說,倒是我姑姑救錯了你?”九夜希夷將目光轉向白瓔珞,“白大小姐,你看到沒有,這就是疏鷹,我苗淵的叛徒。這人多不知道好歹,救了他的命尚且不夠,還要保全他苗淵第一美男子的稱號和名頭。”
“苗淵第一美男子?”白瓔珞聞言,仔細地去打量疏鷹。在她的印象中,見到疏鷹的時候,他就已經是白發蒼蒼的老頭子一個,佝僂著背,雙手十指也從來伸不直,常年籠罩在大袍子裏也看不見身上的皮膚。
“九夜音霜是救了我不假。可你知道是誰把我打落蠱神池的嗎?”疏鷹悲憤道。
“不就是厲雪茂嗎?誰讓你不自量力覬覦我姑姑。”九夜希夷了然地嗤笑道,“你就算是當年的苗淵第一美男子,那又有什麽用,在厲雪茂麵前連他的頭發絲都比不過。”
疏鷹看著九夜希夷這樣子,久久沒有說話,那雙銳眼就好像是鷹隼盯著獵物一樣,最終才說了一句:“反正我今天橫豎不過一死在苗淵,有些真相,就讓它跟我而去吧。”
“什麽真相?”九夜希夷緊盯著疏鷹。
疏鷹緘默不言。
時任也被疏鷹勾起了好奇心,可不論九夜希夷和白瓔珞再怎麽逼問,疏鷹都沒有再說一句話。就連九夜希夷再度發火,用蠱毒讓疏鷹痛不欲生,都沒有再逼出他一個字。
最後,九夜希夷臉色冷得不能再冷,吩咐把疏鷹關入水牢,而白瓔珞也不再出言製止,維護疏鷹。
事實上,白瓔珞一開始就隱秘地擺出一種可以用疏鷹來增加談判籌碼的姿態。別的人包括疏鷹自己或許沒發現,但九夜希夷卻看得一清二楚。現在九夜希夷將疏鷹扣留下了,也就說明了和白瓔珞繼續談判的意願。
“現在,大祭司可以告訴我,那厲雪茂是什麽人了吧?”白瓔珞坐在椅子上,嘴角帶笑地繼續問道。
九夜希夷點了點頭,道:“告訴白大小姐也無妨,就當是本座的一點誠意。厲雪茂乃是我的夫君。”
時任差點沒跳起來:要論信口雌黃,九夜希夷真是當仁不讓。
白瓔珞臉上露出訝異的表情:“大祭司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