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昨天晚上,佟秉文從急救病房推回普通病房後,眾人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但鑒於這件事的複雜性,大家還需要分頭行動。鑒於佟呦呦和柳元夕要和兩個警員去做筆錄,佟文茵和佟褰裳需要留在醫院看護,經過白天的事情,兩人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深怕再發生什麽意外。兩人為了抵抗困意,小聲聊起了天。
“褰裳,最近公司的事也算走上正軌了,你是怎麽打算的?”
褰裳看看病床上還在沉睡的舅舅,輕聲說:“昨天歐洲那邊的項目組已經回國了,度假村那邊對這次的設計很滿意。雖然這次的工錢並不是很高,但對於佟華打開國外市場卻是很好的一步。臨市的那個項目,如果想盡早完工,一定會在明年開春回暖的時候趕工,那麽設計圖必須在年前完成。所以,我們接下來的日子並不會太清閑。”
佟文茵滿意地點點頭說:“看來你思路很明晰,那我就不多說了。隻是,佟華內鬼的事情並沒有就這樣結束,就像今天的事情,表明了他們並沒有收手的打算。他們逍遙一天,我的心就一天不能放下。”
佟褰裳其實也恨透了這種我明敵暗、被動挨打的局麵,可是這件事情必須考慮一下佟秉文的意見,她們也隻能等著佟秉文徹底醒過來再說。佟褰裳歎了口氣說:“小姨,我先給你透個底,我是不可能一直呆在佟華的。我誌不在此,隻是解一時之急罷了,等舅舅身體恢複了,我必定是要回到原來的生活的。”
佟文茵順著月光看過去,褰裳眼中沒有一絲退讓的意思。佟文茵其實早就料到褰裳會這樣說,當時讓褰裳代管公司,確實是無奈之舉。褰裳畢竟年歲還輕,在管理公司方麵又沒有經驗,佟老爺子雖然用雷霆手段將她推上了位子,但大家對她能否經營好公司心裏都沒底,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可是佟褰裳的表現卻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不僅在短時間內就掌握了公司的情況,還為公司開啟了新局麵,這些成就都說明她在臨危授命以後是花了心思的。佟文茵也考慮過,也許是褰裳對公司逐漸有興趣了,可是她卻又在這時候提出了回歸原位,佟文茵也有些猜不出她的心思了。
她笑著歎了口氣,半開玩笑地說:“你要是撂挑子的話,你舅舅可就要頭疼了。”褰裳吐吐舌頭,扮了個鬼臉說:“反正還有呦呦表姐,實在不行,就讓外公發威,逼他再生一個繼承人嘍!”佟文茵在她頭上敲了一下說:“沒個正經!”
就這樣聊著聊著,天已經蒙蒙亮了,由於佟呦呦白天還要去學校上課,從警局出來後,她就先回家了。佟文茵怕柳元夕一個人太累,打算今天也留在公司。佟褰裳簡單梳洗了一下,就準備去公司了。杜天璟卻突然出現在了病房裏,還貼心地提了四份早餐來。他昨天也是等到淩晨才回去,今天又這麽早就趕來了,臉上卻絲毫不見疲色。佟文茵和柳元夕看到杜天璟能這麽體貼褰裳,心裏都很為褰裳高興,尤其是柳元夕,感慨頗深。
杜天璟監督佟褰裳將早餐都吃完了,才和她一起離開了病房。佟褰裳看著杜天璟沉穩開車的樣子,心裏顫了顫,問:“你昨天睡了幾個小時?”
杜天璟扭頭看看她眼下隱隱的青色,說:“睡了幾個小時,後來睡不著了,才想著來接你的,路上順便買了早餐。”
佟褰裳知道他最近有些忙,心疼地訓斥道:“你太懂得照顧自己了!真不讓我省心。”
杜天璟卻笑的很是開懷,被佟褰裳怒瞪了幾眼才止住笑意,他一本正經地目視前方的路況,嘴裏卻打趣褰裳:“你現在越來越有管家婆的氣質了。”
佟褰裳哼哼兩聲,不再理他。
上午十點左右,佟秉文果真蘇醒過來。醫生檢查一番說:“身體狀況還是比較好的,隻需要做簡單的複健就可以出院了。”
醫生一走,佟秉文的視線就膠著在了柳元夕的身上,她無論走到哪裏都逃不開那似火的目光。佟文茵一看這情況,也識趣地說:“爸爸還在家裏等消息呢,我就不在這裏礙事了。”
佟文茵一走,柳元夕就更不自在了,可佟秉文一時還離不開人,她也不能甩手走人。佟秉文剛剛蘇醒,身體各機能還在恢複當中。他啞著嗓子喚了一聲“元元”,一如二十年前。柳元夕從他醒來就處在百感交集之中,這一聲卻將她拚命壓抑著的情感都推到了高潮,她的淚順著眼角靜靜地滑落了下來。她蹲在床位哭了起來,開始還是小聲的啜泣,後來聲音卻越來越大,仿佛要將胸腔裏憋悶的情緒都發泄出來。
這些年她過的一直不盡如人意,愛情早夭,骨肉分離,今年年邁的父親又與世長辭,她心靈上所受的煎熬,著實要比旁人大的多。佟秉文出事以來,她的心路曆程又是一番百轉千折,女兒又回到了自己身邊,愛人也有了複合的機會,原本已經不再奢望的一切美好似乎又再一夕之間回到了身邊。她一直在為佟秉文祈福,盼望他早日康複,可是今早看早他醒來的那一刹那,她的心卻慌了。
在佟秉文昏迷的這段時間,她想了很多,有過去,有未來。柳元夕原本打算等佟秉文一醒就抽身而去的,雖然她從未真正將他放下過,可是她也無法抹去這麽多年的時光。可是在照顧佟秉文的過程中,她發現自己對於他來世是特殊的,佟秉文聽到自己的聲音會有些許回應,雖然隻是動動手指,或轉轉眼球。她為這份特殊而喜悅,逐漸找回了自己的真心,重拾勇氣,她想要再試一次,賭一場。可是看到佟秉文睜開眼的那一刹那,心還是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她怕一切都是自己的異想天開,都頭來還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佟秉文聽著柳元夕的哭聲,心如刀絞,他恨自己,很恨,為自己當年的不知珍惜,為這些年的故作無情。他昏迷的日子裏並不是一無所知,剛開始確實一片混沌,可是柳元夕的聲音就像是暗夜裏的唯一的一顆星一般,指引著他。他正能感知到她的存在,為她的到來而歡欣,為她的離去而黯傷,於是他有了期盼,有了等待,才知道自己還是活著的。後來的情況就更好一些了,他對外界的感知越來越豐富,就像是穿過長長的甬道,看到更多的光明。但是柳元夕仍是特殊的,是備受期待的,是牽動心弦的,他怕柳元夕對他失望,棄他而去,總是拚足了勁兒想要回應她,雖然往往是力不從心。
佟秉文使勁指揮著不聽使喚的身體向床位挪去,他想要離她近一些,再近一些,直至擁她入懷,拂去她的淚珠,撫平她的傷痛。可惜身體還未複原,一個不慎,他滾落下床。柳元夕被嚇了一跳,連哭泣也止了,忙過來攙扶他。佟秉文重新躺在床上,柳元夕打算找醫生來看看他有沒有摔傷,佟秉文卻一下拉住了她的手:“元元,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