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夜半，篝火盛會結束，草原恢複了平靜。
星空璀璨，夜幕美得醉人。
火光在牆壁上跳躍，照亮了柳漠西英挺的容顏。
此情此景，他有些醉了，醉倒在故土芬芳的氣息裏，醉倒在佳人明亮的眼波中。
芯月所住之處就安排在族長的堡壘中，用旁人的眼光來看，這是對客人最尊敬的招待，而知情人則知這是柳漠西的私心——令人心驚膽戰卻無力阻止的私心。
侍從退了下去，貴賓屋前隻有他與她。
他突然扳過她的肩頭，盯著她因火光而染上微微紅暈的細致容顏，勾起輕笑：”你今天真美……”
淡淡的酒氣熏上她的肌膚，她低下頭，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我累了。”
修長有力的手指突然托起她的下巴，深目灼灼，聲音低沉沙啞：”我好想你，你知道麽？即使你坐在我的身邊，我都無時無刻不想你……”
“請你別這樣……”芯月別開臉，他的手非不讓開，反而又伸出一手，捧住這張令自己心醉神迷的絕美容顏。
“芯月……”柳漠西緩緩低頭，灼熱的氣息吐在她的唇上。
芯月輕顫了一下，意識到他要做什麽時，猛然推開他，往後大退一步：”你不能這樣，你的一舉一動……”
“我不在乎！”
聽得一聲低吼，她的身子被他大力一拉，飛快地被一具火熱的胸膛困住。
手臂結實有力，不容懷中人兒掙脫。堅硬的下頜抵住她的發頂，壓抑裏嗓音裏充滿不可思議的溫柔：”我不在乎……除了你，我誰都不在乎！我隻想每時每刻都像現在這樣將你抱在懷中，聞著你的馨香，感覺你的心跳，你的呼吸……讓我知道，你還在我身邊，不會離開我……”
東風如醉，夜空如醉，她的心卻不能醉。
手指緊握，指尖冰涼，指甲戳進柔軟的掌心，她拚命地提醒自己……
提醒自己記住以前的仇與恨，以前的痛與悲，想讓自己恨著他，推開他，遠離他……
否則就是害了他……
可是，他的聲音如同魔咒，胸膛像是迷城，她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定定地站著，渾身僵硬。
當他細碎的吻充滿渴望地落下時，她顫抖地閉上眼。心底的擔憂與無奈深深幾許，無聲靠攏，逐漸籠罩了一切。一開始，他吻得柔情萬種，輾轉銷魂。
驟然間，身子騰空一起，芯月猛地睜開眼來，望進一雙隱隱含笑的深眸。
“不要亂來！”她壓低聲音道，這副姿態真怕引來其他人看到，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你瘋了嗎？你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她推著他的胸膛。
柳漠西根本不以為意，心之所想掌控著他的思緒與行動。
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他的笑有幾分少見的邪妄：”當然知道，這是我的寢房！”
族長所住的城堡一年來稍稍有所改變，重新修整了一番。不過，民俗習慣，依然以厚重的氈毯為門，將寢房與外麵徹底隔開。這是屬於他個人的地盤，所以篝火盛會一完，他立刻毫不停留地回堡，將芯月帶了進來。
此刻，寢房外十丈內無人，侍從都在外麵看守，就連長老們也不許靠近。
他隻想獨享屬於自己與芯月的空間。
芯月驚喘一聲，這才發現他已大步踏入門內，厚重的氈毯就在身後擺蕩，然後密密合上。
她轉身本能想抗拒，可身子被他橫抱在懷中，雙腿不著地，隻剛剛扭動一下，就覺強烈的男性氣息撲麵而來，灼熱的氣息吹吐在她臉上。
柳漠西堅定地走向床塌，黑眸裏不知何時聚集了深沉的欲望。
芯月驚駭地瞪大眼睛，看入他瘋狂渴望的神色。
“別老想著遠離我，天知道我想你……”
她的背抵在柔軟的塌上，高大的身軀緩緩覆了上去。
“柳漠西……”芯月一咬牙，陷入強烈的掙紮，殘餘的理智告訴她……這樣做絕對不行！
盡管……盡管他們曾經有過數次肌膚之親，可是那些記憶都令人害怕得不敢回憶。
今夜，她有太多的不願。
她不會忘記今日一踏進這片土地所感受到的一切——
漠西族人對他們族長的熱情崇敬，對聖女的擁護愛戴，三位長老看向自己的排拒眼光……還有藍大哥，藍大哥整夜未能跟她搭上一句話，但那雙隱藏著比暗夜還憂傷的眸子裏，有著太多的複雜情愫……
柳漠西微微眯起眼， 發出低嗄的呻吟。
芯月……
美麗的芯月！我的女人……
她像花兒一樣芳香、像蜜一樣甜美，她的身子柔軟芬芳，他無法再忍耐！
“不要……”芯月睜大眼眸，提高了聲音。他不可以這樣對她，不可以，不可以！過往不堪的景象猛然間倒入腦海中，一次次撕裂般的疼痛扯動的不僅是身子，還有一顆傷痕累累的心。
柳漠西露出溫柔的淡笑，那抹笑與掩飾不住的渴望互相輝映，顯得邪魅無比。
“芯月，相信我。”身下的嬌軀在他的碰觸下不停顫抖，還帶著少許的僵硬，他的心頭也突然劃過銳利的疼痛。
“你不能這樣……你不能忘了藍霧銀！”似乎是積壓已久的酸澀與憤怒，芯月終於忍不住脫口而出。
身上的男人隻停了瞬間，雙手緊抱著她，黑眸更不曾離開她。然後，頭一低，大手不容拒絕地開始了新的動作。
“別拒絕我！”他想平複她所有的矛盾與恐懼，想用行動來證明自己的渴望。結實的身軀霸道地將她壓入織毯，黝黑的大手探進她的衣內。
芯月卻身子更加僵硬，忘記了呼吸。他難道沒聽到她在說什麽嗎？他怎麽可以如此肆意妄為？噢，她似乎忘記了，自他決定好好愛她、努力補償她之後，他就一直按照自己的方式，全心全意地待她……
柳漠西黑瞳變得更為深濃，他何曾不想尊重她，將她捧在手心好好嗬護。可是，她一心想要離開他，從未表示過要再接受他……他渴望，又害怕。
他的矛盾與恐懼，絕不比她少。他渴望擁有她，來證明兩人是不可分割的一體，他不能放手，她也離不開他……
芯月瞪大眼睛，被壓在他寬闊的胸膛上。
“不！放開我！”她駭然掙紮著，想掙脫他的擁抱。但是他的力量太強大，她隻能貼著他的肌膚，聽見他的心跳。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這一生，你都休想我離開！”柳漠西不厭其煩地再一次宣告。懷中的女人掙紮不休，沒看見他黑眸中的複雜神色。
無論是京城還是天山，每次發現她離開他，兩人之間可能永無牽扯時，他心中便刻多了一分不為人知的脆弱。
此刻，那抹脆弱沒有消逝，被他緊緊壓在心內。
她是他的，一輩子都是，什麽藍霧銀……他不想聽，也不想管！
就算四大長老都站在自己麵前，就算全族人都指責他，他也在所不惜！這一生，他永遠不會放手！
芯月咬著唇輕喘，心跳得好快好快，麵色卻異常蒼白，眼中的驚懼更濃。
該死！他嚇著她了……
“別怕，我會很溫柔的……” 想到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他喉頭幹啞，語調變得低柔，但有抹不容許她拒絕的意味。一雙手落在她身上時輕柔無比，像是愛撫世間最珍貴的寶貝一般，謹慎而小心。
牆上的火把靜靜地燃燒，四周也靜得嚇人。
原來，在得知他為自己割血續脈時，她的心就開始悄然軟化。一路上他的真情執著，她又控製不住亂了心……
心門不在緊閉，她無法抗拒他溫柔而霸道的愛撫……
不該是這樣的……
不該……
芯月無措地看著他，不安地想挪動，腦中卻一片空白。
他緩緩抬起黑眸含笑對著她的眼。如果，他曾經失去理智地傷害過她，那麽……以後，他真的隻想好好彌補，盡力給予她一切的快樂與幸福。
青絲婉轉散覆，流瀉在香肩枕畔，隱約掩映了一抹清麗桃色。火光帳影春宵醉，星光燦爛的盡頭，似有彩蝶破繭而出，輕舞招展。最後一刻，時間緩緩停佇，他眼底心中，唯有她的影子。相知相許，情絲萬丈難解，愛恨纏綿，芳華幾世，風月一生。
他聽到她在激情最深處呼喊自己的名字，月華流轉，星光如夢，隻想就此擁有她一萬年。
萬世千生，隻願此生與君共，比翼雙飛，原來……我這麽愛你……在倦極睡去的最終刹那，她在心底深處吐出這句話。
眼角，一顆淚水晶瑩，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