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楚隨之,男頻玄幻文的大男主。
一個從小因為不務正業而被眾人厭棄的、長大後被滅門反屠了對方全族的、放蕩不羈而又無情狠厲的、麵對三千人的追殺麵不改色的、剛剛才說出“沒有什麽能引起他情緒波動”的男人此時此刻……
嚇傻了。
連躺在鐵牌裏的徐老都忍不住坐起來,大喊一句:
“臥槽!”
楚隨之覺得有些暈眩,好像剛才喝的那點酒全都衝進了腦袋,變成一道道撼天動地的天雷狠狠地劈開他的腦門。
又好像是凝滯的玄氣開始橫衝直撞,撞得他眼冒金星。
但是他知道,他這個萬杯不倒的體質此時絕對不可能喝醉,他也根本沒有走火入魔。
所以誰能告訴他,到底為什麽眼前的這個女人,所謂的寧逐的未婚妻與他的未婚妻長得……
一、模、一、樣?!
不論是飛揚的眉眼,還是紅潤的薄唇,甚至嘴角那出略帶嘲諷的微笑,和他的記憶力的那個雨夜,居高臨下的麵孔如出一轍、分毫不差!
世界上難道真的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還是說因為處在不同的世界,所以這隻似乎一個巧合?
這張臉給楚隨之的印象如此深刻,以至於他看見她心髒反射性地一揪,憤恨、酸澀、不甘像是沉澱在血液裏的毒素,猛地爆發出來。
他又驚又怒,下意識地想要向前抓去,徐老怪見狀不好大吼一聲:
“楚小子!不要衝動!也許這一切都是巧合,她隻是和你那個惡毒婆娘長得一模一樣呢,你且看看再說!”
楚隨之的手一頓,正巧這時,旁邊的師姐上來就抬手:“厲鳶!你還跟我狡辯,是不是想要我抽你?”
厲鳶……厲鳶?!
楚隨之目眥盡裂。
巧合?
巧合個屁!
他的前未婚妻就叫厲鳶!
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名字,她要不是那個惡毒婆娘,他頭就給徐老怪揪下來!
徐老怪:“……”
這就造孽了不是?
一瞬間,楚隨之的腦海裏轉了無數的念頭。
比如為何她會出現在這裏,
比如她為何會起死回生,
更重要的是,她為什麽成為了別人的未婚妻!?
特別是最後一點,仔細咂摸一回後,楚隨之更是怒極,血液的那點充斥著殺戮的毒液早就被錯愕與嫉妒的酸澀衝刷,心裏像是打翻了一缸的酸水,腐蝕得他的五髒六腑都在翻江倒海。
他還記得對方臨死之前對他說的那些悔恨的話,他還記得她委屈的眼淚,他還記得她自刎那天冰冷的雨。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但沒想到對方卻轉身抹了把眼淚在另一個世界養起了小白臉!
想起剛才自己對寧逐那小子說的那些推心置腹的一番話,什麽惺惺相惜,什麽同病相憐,楚隨之此時差點嘔出一口血!
“楚小子,你要冷靜!”
“我冷靜不了!”
楚隨之冷笑一聲,他從來都不知道有些人死了還能在他的腦袋上種樹,這讓他冷靜個屁!
他剛想抓住厲鳶,卻不妨自己情緒波動之下,玄氣外泄。天階強者的能量波動不是尋常人能比的,附近的精英強者猛地感受一陣威壓,更何況是直麵玄氣的人?
於是身為地階三階的小蝦米厲鳶她驚叫一聲,然後……咕嚕嚕地掉進了地洞。
蘇婉師姐:“……啊啊啊!厲鳶啊!”
穀飛雪的眼淚還掛在臉上:“……她、她怎麽先跳進去了?”
小師弟嚎出了聲:“師姐你別殉情啊!”
楚隨之:“……”
失算。
……
厲鳶灰頭土臉地坐起來。
她自從接到任務以來,無論什麽時候都沒有忘記自己的炮灰的職責,從來沒有一刻想要搶戲過。
所以誰能告訴她,為什麽她在上麵待得好好的,現在會以一個炮灰的身,幹著女主的活——掉進這個能和男主纏I綿曖昧的機關洞?
許是害怕破壞劇情,她下意識地求助係統:“係統,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滋……滋……】
“……靠,你還能不能行了?”
厲鳶無語,轉而一想雖然這係統信號不好,但有反應就說明沒有消失,這倒能讓她放心些。
她歎口氣,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來,仰頭一看,她的頭頂已經不是那個大洞,想來是地洞機關複雜,不知把自己扔到哪裏去了。
想出去是不可能了,他們想救她一時半會也找不到,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試探地往前走,這四周寒冷昏暗,還有若有似無的血腥味,混著不知是什麽爬過去的沙沙聲讓人不寒而栗。
下意識地把手放在腰間的蛇骨鞭,卻發現自己摸了個空。
她這才想起來自己的那節鞭子早就被那條巨蛇給燒成了渣渣,有些不習慣地咂咂嘴。
那條鞭子不僅是武器,還是她的依仗,沒了它總感覺空落落的。更何況這個地方是男主和穀飛雪九死一生的地方,那兩個高手都尚且狼狽,更何況是她呢。
她搓了搓胳膊,也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錯覺,越往前走越覺得鼻端若有似無地繚繞著一股腥臭味,像是屍體腐爛了多少天的味道。
就在她的腿肚子要打轉的時候,身後突然襲來一股濃重的血腥氣,一股冰涼貼了上來。
她嚇了一跳,剛想叫出聲,一隻冰涼的手捂住她的嘴:
“閉嘴!”
厲鳶:“……”
她試探地問:“寧逐?”
“是我。”寧逐站在她身後,聲音夾雜著一絲喘I息:“你不要出聲,跟我來。”
厲鳶嗅到他手上的血腥味,乖乖點頭。
他伸出手去拉她,但指尖落在她的指尖卻是一頓,扯著她的袖子就往裏跑。
待兩人走到一處帶著微光地,厲鳶這才看清寧逐的全身都是血,眉尾都被刮傷了一道。
自從三年前自己抽了他一鞭子後,還是第一次看他如此狼狽。
她下意識地把手伸向袖子裏的手帕,想了想還是先習慣性地吊起眼梢:
“你怎麽在這裏?”
“你怎麽會在這裏?”
兩人異口同聲地問。
愣了愣,厲鳶首先道:“我聽他們說你似乎掉進了機關裏,於是就去看看,沒想到一陣邪風過來我就掉進來了。”
寧逐道:“我誤觸了機關,不小心掉進了這裏。這裏有一條天階一品快要化蛟的巨蟒,我打斷了它的一顆牙齒,如今它正滿地洞裏追殺我。”
厲鳶聽出他話裏隱瞞被馮子傑陷害的事,想著也許是對方拉不下臉麵,也就沒有多問。
她沒注意到寧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厲鳶說:“你那麽厲害,怎麽連一條蛇都打不過?”
這話並不是在嘲諷他,而是因為她知道寧逐的實力遠不止於此,最起碼應該在天階,怎麽可能會打不過一隻天階一品的蒼獸?
原著的劇情她早就忘光了,係統又不在身邊,現在就隻能問他了。
寧逐道:“我本以為它隻是天階一品,但沒想到被我打斷了一顆毒牙之後,當場蛻皮,變成了天階二品。而且它鱗片為墨色,善於隱遁,且熟悉地形,我一時拿它沒辦法。”
說到此處,寧逐老成的臉色難得出現屬於少年的無奈。
厲鳶忍俊不禁,忍不住道:“誰讓你怕蛇呢,這下吃虧了吧。”
寧逐一頓:“你怎麽知道我怕蛇?”
他怕蛇,恐怕也隻有自己知道。
那是年幼時被蒼狼叼走的那一次,他為了活下去跟著那隻狼如同野獸一般生啖血肉、夜宿山林。
隻是他能忍受得了這個苦,他的胃忍不了,不到三天就開始上吐下瀉。不得已學習用火將食物弄熟的同時,也學著上樹找果子。
豐陵城的後山,蒼獸群出,蛇類更是常有。他被咬了一口,昏迷了三天三夜勉強醒來,從那以後見到蛇就不禁渾身冒冷汗,即使強大了之後能控製住自己,也免不了麵色發白。
如今麵對這地洞下幾乎幾十丈長的蛟蛇,能麵不改色地與之周旋,已經是一條漢子了。
厲鳶沉默了一瞬,也僅僅是一瞬:“你忘了小時候我衝你身上扔蛇的時候,你被嚇得動也不能動的樣子了?”
提起以前,寧逐麵色微變,抿直了嘴唇,剛才那股子活潑勁兒全都沒了。
厲鳶就知道,他倆不能提以前,一提起以前就肯定想起他們倆以前的那點破事。
不就是小時候自己看他悶得像葫蘆,然後就手欠地欺負他兩次嘛……
不過也該她嘴欠,剛才這人還能和自己說兩句話,這會嘴又閉成個河蚌了。
她問:“那接下來咱們該怎麽辦?我看他們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咱們,難道就在這裏坐以待斃嗎?”
寧逐轉過身:“跟我走。”
他的背影又冷又倔。
厲鳶無奈地搓了搓眉心跟上。
兩人沒走兩步,厲鳶就感覺渾身發涼,就像是被什麽東西盯上一樣。
她想要叫住寧逐,但想起來這人還跟她鬧別扭呢,就忍住沒開口。
隻是她越不在意就感覺耳邊有什麽在爬,發出簌簌的聲音,弄得她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實在忍不了了,剛想拉住寧逐,對方突然一伸手將她拉至身後:“來了!”
“來了?誰來了?”
厲鳶頭皮一炸。
隻聽一陣嗡鳴低響,有石子從頭頂落下,砸得她滿頭包,她吐出一嘴灰,剛一抬眼,就看見一顆籃球大小那麽大個兒的眼珠子冷冰冰地瞪視著她。
“……”
這是個啥玩意兒啊!
“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條快要化蛇的巨蟒。”
寧逐抽出他背後的墨鱗□□,不緊不慢地說。
厲鳶抬眼一看,這巨蟒身形有如小山,雙眼瞪如紅燈,一張嘴腥臭撲鼻,再仔細一看,頭上已經冒出雙角,可不是已經快要成蛟了?
厲鳶暗道自己過這麽多世,別說是蛟了,連真龍都見過,一隻半蛟算什麽。
隻是一聞到這巨蛇嘴裏的腥氣她差點把隔夜飯嘔出去,她哀歎自己隻是一個隻用走劇情的小炮灰為啥要受這種罪哦!
她要是不湊那個熱鬧、多管那個閑事該多好,要不然她現在就能待在南境的房頂,喝著小酒調I戲白嫩嫩的小師弟了。
現實來不及她抱怨,那隻巨蟒已經張開深淵大口衝兩人咬來。
寧逐手中□□一晃,嗡鳴一聲白芒蒼氣吐出,巨蟒看見它的□□,似乎是想到自己先前被崩飛的那一顆牙,攻勢一頓。
寧逐趁此機會打它七寸,巨蟒狂吼一聲,反應過來更加惱怒,不管不顧地衝過來。
寧逐抵擋了一波,被巨蟒的一尾巴掃到了身上,他咳出一口血,猛地拉住她的手:“快走!”
厲鳶被他扯得快要飛起,兩人一路打一路跑,眼看走投無路,厲鳶眼睛尖,猛地看到旁邊有一條河:“那裏有一條河!”
寧逐轉頭,瞬間就將□□收起:“跳進去!”
“跳?!”
寧逐回頭看她:“相信我。”
厲鳶一點頭:“好,我跳!”
“撲通”一聲,兩人跳進了河水。
這河水不知在這裏淌了多少年,衝刷過多少死屍,厲鳶被迫咽了一大口水,冰冷又腥臭的滋味讓她不由得再次哀歎自己是造了什麽孽,本來應該在南境美滋滋地喝著小酒,為何要受這樣的罪?
而且這河水也不知道加了多少冰,快要把她凍成冰坨了,即使用內力驅寒也沒用。
掙紮之時,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拉住了她,她被拉出了水麵,仰頭吸一大口氣,發現這裏是一處新的山洞。
寧逐兩步走出水麵,用內力蒸幹了身上的水份,戒備地打量周圍。
厲鳶勉強爬出來:“這裏是什麽地方?”
寧逐回頭:“我也不知道,不過這裏有石桌石凳,還有些許甘草,應該是有人在此生活……”
話音未落,他猛地轉過頭,耳廓即使在黑暗裏也看得出的發紅。
厲鳶:“?”
她一低頭,就看見自己被水濡濕貼在身上的衣裙,身體纖毫畢現:“……”
哦……
他害羞了……
她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她這個老司機沒覺得這有什麽,可是寧逐現在還是一個小毛頭,當然會覺得害羞。
她咳了一聲,用內力烘幹衣物,看看對方紅彤彤的耳垂,又看看他僵硬的背影,莫名覺得冰冷的洞內有些悶熱。
她琢磨了一會,恍然大悟。這難道就是係統說的,“兩人過了曖昧而又浪漫的一晚”?
靠,這什麽戲份啊怎麽加到她身上了?
蒼天可鑒,她什麽都沒做,要“曖昧”也是對方“曖昧”!要“浪漫”也是他“浪漫”!她剛才在水下看見他的六塊腹肌可什麽想法都沒有!
她無奈地捂住額頭,想要打破沉默,隻是寒氣還像是殘留在身上,剛一張口就先打了個噴嚏。
也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錯覺,她總感覺這個山洞裏還有別人。
她環顧一周,卻什麽都沒有看見。
她當然看不到什麽。
天階三品的隱蹤紫袍即使是寧逐也看不出什麽異樣。
楚隨之此時就黑著臉站在厲鳶的麵前,他剛才在洞外已經被徐老怪好好勸過了。
徐老怪說因為同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即使同名同姓同樣貌,那也有可能不是同一個人。
退一萬步來說,即使這個厲鳶真的是他的未婚妻,以對方那個刁蠻倔強的性子他也問不出什麽來,倒不如先冷靜下來,好好查探一番。
畢竟在另一個不熟悉的世界,萬事都要小心。
楚隨之冷靜下來後,深以為然。
他暫時將這些懷疑按在心底,打算隱匿身形靜觀其變。
隻是剛一進入這個山洞,就看見兩人濕著身,一個故作純潔紅耳廓,一個欲拒還迎送秋波。
楚隨之:“……”
是可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