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楚隨之倚在門口,指尖有一打沒一搭地撚著一根草,看她醒來勾唇一笑:

  “昨天晚上。”


  厲鳶揉了揉眼睛,轉過身道:


  “你怎麽給他吃這個啊,我去做飯。”


  楚隨之叫住了她:“不用,等你做好他早就吃飽了。先讓他墊個底,咱們一會去城裏吃。”


  厲鳶點了點頭,她倒杯水漱了漱口:

  “前輩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


  楚隨之一頓:“隻是回來住幾天。”


  “住幾天?”厲鳶抬起頭,有些意外:“他要回玄天宗還是去哪兒?”


  楚隨之垂下長睫,沒說話。


  然而輕擰的眉頭已經告訴她,徐老頭這次要是離開肯定不是簡單地出去遊玩那麽簡單。


  她走到他身邊,低聲問:


  “前輩是不是真要走了,不回來的那種?”


  他看著她,苦澀地勾了一下嘴角。


  厲鳶是知道徐承天對於楚隨之意味著什麽的。如果說楚家父母生了楚隨之,那麽徐承天就相當於給了他第二次生命。


  這個老頭教他武功,助他重塑筋骨,又把全部的家當給了他,說是再生之恩也不為過,如果徐承天走了,對於他的打擊不知道有多麽大。


  她歎口氣,站在他身邊沒說話。


  想要安慰他,卻想到自己也有一天要走的,此時說什麽都會在他心上再添傷疤。


  楚隨之看她臉上的糾結,怎麽猜不到她在想什麽,不由得一歎,將手中的雜草插在她的發髻上,勾了一下嘴角:

  “想那麽多幹什麽,這老頭不離開怎麽找第二春?出來用飯吧。”


  厲鳶來到院內,看見小鳳在桌上撅著屁股大口啄米,許是覺得自己這鳥嘴太小施展不開,直接化作人形埋進了大碗裏。


  這幾天小鳳又長大了一些,如今已經是兩三歲的模樣,也不知道她最終會長多大。


  徐承天把臉埋在碗裏,聽見聲音,一抬頭,胡子上沾著幾粒飯粒:


  “厲丫頭,醒來了?”


  厲鳶有些赧然:“是,前輩。您先把碗放下吧,咱們幾個去鎮上吃。”


  徐老頭放下碗筷,拍拍肚子:“正好,我現在吃個半飽。再塞一頭牛也是行得。”


  說著,他把小鳳抓起來,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小鳥,老頭子就帶你嚐嚐什麽是真正的人間美味。”


  小鳳咯咯笑著坐在他的肩膀上:“小鳳吃!小鳳吃!”


  厲鳶看得又好氣又好笑:“這兩個人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楚隨之道:“就在早上,一飯之情。”


  厲鳶無奈一笑。


  四人順著山間小路緩緩地走,看朝陽將枯黃的草地染成金黃,遠遠望去像是被鋪上一層泛著金光的薄錦。遠處炊煙嫋嫋,天際和平原連成一片,長風旭日,農人們也在成群地往鎮上趕。


  一回頭,看見他們幾個,高聲一笑:

  “你們一家四口也去趕集啊?”


  厲鳶:“……”


  她哭笑不得,剛想解釋但一轉頭,就看楚隨之默默地看著她,眼角微彎,似乎所有的陽光都傾瀉在他的瞳孔中。


  瞬間,她就說不出來話了。


  楚隨之倚在門口,指尖有一打沒一搭地撚著一根草,看她醒來勾唇一笑:

  “昨天晚上。”

  厲鳶揉了揉眼睛,轉過身道:


  “你怎麽給他吃這個啊,我去做飯。”


  楚隨之叫住了她:“不用,等你做好他早就吃飽了。先讓他墊個底,咱們一會去城裏吃。”


  厲鳶點了點頭,她倒杯水漱了漱口:

  “前輩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


  楚隨之一頓:“隻是回來住幾天。”


  “住幾天?”厲鳶抬起頭,有些意外:“他要回玄天宗還是去哪兒?”


  楚隨之垂下長睫,沒說話。


  然而輕擰的眉頭已經告訴她,徐老頭這次要是離開肯定不是簡單地出去遊玩那麽簡單。


  她走到他身邊,低聲問:


  “前輩是不是真要走了,不回來的那種?”


  他看著她,苦澀地勾了一下嘴角。


  厲鳶是知道徐承天對於楚隨之意味著什麽的。如果說楚家父母生了楚隨之,那麽徐承天就相當於給了他第二次生命。


  這個老頭教他武功,助他重塑筋骨,又把全部的家當給了他,說是再生之恩也不為過,如果徐承天走了,對於他的打擊不知道有多麽大。


  她歎口氣,站在他身邊沒說話。


  想要安慰他,卻想到自己也有一天要走的,此時說什麽都會在他心上再添傷疤。


  楚隨之看她臉上的糾結,怎麽猜不到她在想什麽,不由得一歎,將手中的雜草插在她的發髻上,勾了一下嘴角:

  “想那麽多幹什麽,這老頭不離開怎麽找第二春?出來用飯吧。”


  厲鳶來到院內,看見小鳳在桌上撅著屁股大口啄米,許是覺得自己這鳥嘴太小施展不開,直接化作人形埋進了大碗裏。


  這幾天小鳳又長大了一些,如今已經是兩三歲的模樣,也不知道她最終會長多大。


  徐承天把臉埋在碗裏,聽見聲音,一抬頭,胡子上沾著幾粒飯粒:


  “厲丫頭,醒來了?”


  厲鳶有些赧然:“是,前輩。您先把碗放下吧,咱們幾個去鎮上吃。”


  徐老頭放下碗筷,拍拍肚子:“正好,我現在吃個半飽。再塞一頭牛也是行得。”


  說著,他把小鳳抓起來,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小鳥,老頭子就帶你嚐嚐什麽是真正的人間美味。”


  小鳳咯咯笑著坐在他的肩膀上:“小鳳吃!小鳳吃!”


  厲鳶看得又好氣又好笑:“這兩個人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楚隨之道:“就在早上,一飯之情。”


  厲鳶無奈一笑。


  四人順著山間小路緩緩地走,看朝陽將枯黃的草地染成金黃,遠遠望去像是被鋪上一層泛著金光的薄錦。遠處炊煙嫋嫋,天際和平原連成一片,長風旭日,農人們也在成群地往鎮上趕。


  一回頭,看見他們幾個,高聲一笑:

  “你們一家四口也去趕集啊?”


  厲鳶:“……”


  她哭笑不得,剛想解釋但一轉頭,就看楚隨之默默地看著她,眼角微彎,似乎所有的陽光都傾瀉在他的瞳孔中。


  瞬間,她就說不出來話了。


  前麵,徐承天顛了顛肩上的小鳳,哈哈大笑:

  “是!”


  楚隨之勾了一下嘴角。


  仙境那麽冰冷的地方,怎麽能比得了此時此刻?


  徐承天說是待幾天,就是待幾天,絕不逗留。

  七天之後他帶上一大壇酒上路,任憑厲鳶怎麽留都不行。


  沒辦法,厲鳶隻好和楚隨之站在門口為他送行。


  厲鳶問:“前輩,你隻帶一壇酒怎麽行?你不是有空間法器嗎,我給你帶些吃食吧。”


  徐承天擺了擺手:“我這次是出去苦修的,不是去享福的。再說我這麽大個人了,餓不死。”


  說完,看向在一旁沉默不語的楚隨之,笑道:


  “你看人家厲丫頭,我要走了人家還知道關心關心我,你小子怎麽一句話不說?”


  楚隨之輕輕地把脖子上的鐵牌摘下來,低聲道:


  “師父,這塊鐵牌陪我由弱變強,如今我該物歸原主了。”


  徐承天看著他手心裏的那塊鐵牌,也不由得動容:

  “不用了。”他伸出枯槁的手,將鐵牌推回去:“我老頭子送給你,就是給你的。這玩意我留著也沒什麽用,留在我身上反倒暴露了身份。”


  楚隨之深吸一口氣,隻得將鐵牌收了回去。


  他抬眼看向徐承天,眼角微紅:“師父,你想什麽時候回來都可以。玄天宗的門永遠為您敞開。”


  徐承天拍了拍自己這個弟子的肩膀,幹癟的唇顫了顫:“好徒兒……”


  說完,他轉身就走。


  小鳳站在厲鳶的肩膀上,對著徐承天的背影默默地揮了揮手。


  徐承天推開門突然一頓,卻沒有回頭:

  “徒弟,記住我對你說過的話。”


  楚隨之下意識地看向厲鳶,指尖一顫。


  半晌,直到徐承天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線,兩人這才收回了視線。


  厲鳶看楚隨之盯著掌心上的鐵牌沉默,歎了一口氣。


  她把手搭在鐵牌上,輕聲道:


  “前輩已經走了,咱們也走吧。你宗門裏還有很多事沒做呢。”


  楚隨之回過神,他緩緩收緊手指,仿佛要把她的指尖收進手心裏一樣……然而還是差了一點。


  他搖了搖頭:“先不回去。”


  說著,他收回鐵牌,視線輕柔地落在她的臉上:


  “你想去哪裏,我們就去哪裏。”


  厲鳶想了想,道:

  “我現在哪裏都不想去,與其沒有目的的東奔西走,還不如混吃等死。”


  “好。那我們哪裏都不去,就在這裏。”


  厲鳶一愣,她剛想問對方還記不記得那一個月的賭約,如今來看已經剩下不到一半的時間了。


  隻是剛想開口,又覺得自己這樣問豈不是給了對方幻想,又轉而道:


  “你宗門裏的事怎麽辦?”


  楚隨之道:“沒有我他們要是連一個宗門都管理不好,我還要他們幹什麽?”


  說著,他似乎已經收拾好了所有情緒,回頭對她一笑:

  “如今隻剩我們兩個了,在這裏平靜地過一段時日也不錯。”


  厲鳶默默地舉起小鳳:“還有她。”


  兩人果然在這座山村裏度過了一段平靜的時間。


  每日清晨,一起去買菜,每天晚上對月對飲,在這裏好像隔絕了一切,沒有宗門、沒有修煉,更沒有以前的糾葛。厲鳶有時候會忘記兩人之間的那個賭約,也忘記了她的任務。


  楚隨之偶爾會從千裏之外帶給她一些吃食,往來兩個時辰,卻能給她無限的驚喜。

  似乎平靜的日子過得格外地快,在離最後的日子之後三天的時候,楚隨之突然道:


  “你的酒喝光了吧,我幫你再埋一壇。”


  厲鳶擼起袖子,道:“這種事怎麽能讓你單獨做。”


  現釀酒時間是不夠了,兩人隻好隨便找出一壇埋下,厲鳶挖得滿手都是泥,楚隨之蹲在旁邊,為她撚下發絲上粘著的一枚落葉。


  厲鳶抬頭,看著明顯變得光禿的古樹,道:


  “時間過得好快啊。這棵樹的葉子都要落光了。”


  楚隨之道:“如果再晚一些,這裏就會落下白雪。”


  厲鳶轉過頭,看遠處枯黃的原野,被夕陽染成金燦燦的泛著光,不由得內心一動。


  她趕緊跑過去,坐在山坡上,眯起眼。


  “這裏要是下雪就不好玩了。雖然白色的草原也很好看,但是我還是更喜歡花草一些。”


  秋風拂起她的長發,她的臉蛋被映得暈紅。


  楚隨之坐在她的旁邊,從背後拿出東西,輕輕地放在她的頭上:“送你的。”


  厲鳶不明所以地睜開眼:“什麽?”


  她小心地向上一模,卻摸到了一手的花露,還嗅到了一鼻的芬芳。


  她輕輕地拿下來,頓時瞪大了眼。


  原來她頭上頂著的是一個花環。


  在這秋日裏,還顫巍巍地帶著花露,嬌嫩得如同初綻的花環。


  她又驚又喜:“你從哪裏采到的?”


  楚隨之道:“你忘了,我說過我會找到加快時間的法器。”


  厲鳶輕輕地摸了摸花瓣上的露珠,道:“我哪裏想到你會把法器用在這個地方。”


  楚隨之道:“遇見你之前,我也不知道我那些修行的法寶還可以讓人開心。”


  說著,他接過花環,小心地為她戴上。


  夕陽下,厲鳶的發絲微揚,眼中像是綻放著花蕊,熠熠生輝,她咧嘴一笑,頓時,楚隨之像是被灌了十壇的浮光花酒,不由得一怔。


  遠處,睡醒的小鳳看見兩人,特別是厲鳶頭頂上的花環,以為是厲鳶給自己找的新窩,頓時興奮地衝過來:


  “鳶鳶!小鳳來啦!”


  厲鳶嚇了一跳,楚隨之隨手捏住小鳳的鳥嘴。


  “你若是把它當鳥窩,今晚我就扣你的口糧。”


  厲鳶看楚隨之在小鳳的折騰下,也無師自通了“捏鳥嘴”這一招,不由得笑出聲。


  她看著遠處的夕陽,暗想。


  如果真的沒有仇恨,沒有設計,更沒有劇情,那該多好。


  ————


  第二天一早,厲鳶料想兩人應該在今天回宗門,於是準備去城內買些東西給周圍的鄰居,畢竟這幾天自己和楚隨之在這裏住,受了他們不少恩惠。


  楚隨之在檢查法器,聞言一笑:“你能想著他們也好,不過不要買太過貴重的。”


  厲鳶還記得上一次楚隨之這麽交代她的時候,對方可是送了那個婆婆一顆價值連城的丹藥。


  因為路程不遠,她帶著小鳳獨自前去。隻是沒想到剛一進城,就感覺城內的氣氛有些不對。


  所有人都微微皺著眉,竊竊私語,像是在嫌惡著什麽。


  厲鳶細聽,原來是有一群修仙者來到這裏,似乎是盤問了一個酒樓裏的掌櫃的幾句話。

  厲鳶下意識地有不好的預感。


  她剛想把麵紗戴上,突然有人走過來仔仔細細地看了她一眼:

  “你是不是他們所說的那個厲鳶?”


  厲鳶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晌午了。


  楚隨之見她這麽久不回來,早就出去找她了,在鄉路的盡頭,看見她安然無恙地走回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是買了很多東西嗎?這個時候才回來。”


  厲鳶抬起頭,對他一笑:“是。買了很多東西。”


  小鳳站在厲鳶的肩頭,欲言又止。


  厲鳶摸了摸它的羽毛,它頓時把臉塞進她的領口,不說話了。


  楚隨之道:“收拾好東西,咱們就出發吧。”


  厲鳶點頭,她把木屋內的所有東西都收好,然後仔仔細細地鎖上了門,最後和那棵古樹告了別,來到楚隨之法器的身邊。


  楚隨之看著這座算上以前一共生活了兩個月的木屋,也微微動容。


  不過他很好地掩飾住了自己的情緒,低下頭向厲鳶伸出手:“上來。”


  厲鳶把手腕交給他,他的指尖剛合上她的眉梢不由得一抖。


  隻是細微的一動,就讓楚隨之發現了異樣。


  他下意識地查看她的手腕,看到上麵的淤青,不由得狠皺眉:“怎麽弄的?”


  厲鳶道:“回來的時候摔倒了。”


  小鳳終於忍不住道:“是有人傷了鳶鳶!”


  楚隨之的臉色猛地變了:“是誰?誰敢傷你?”


  說完,他瞳孔一震:“是城裏的人?你遇見誰了?”


  厲鳶撓了撓頭,道:“沒遇見誰……”


  楚隨之抿了一下唇:“我自己去看。”


  說著,他轉身就要走。


  厲鳶趕緊叫住他:“楚隨之!不是別人,隻是一個孩子……”


  他頓時一愣,擰著眉回頭看她。


  她將袖子放下來,歎口氣:“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孩子,你總不能和一個孩子置氣吧。”


  小鳳道:“今天城裏來了一群人,他們去酒樓打聽你倆啦。”


  楚隨之頓時明白,是那些修行者說什麽話,泄露了厲鳶的身份。如今天下太平,然而無論是哪裏的人,都對曾經傷害過他們的湮魂宗恨之入骨。


  如今那些人知道厲鳶在這裏……


  厲鳶苦笑一聲,道:“我低估了我在他們心裏的仇恨值了。”


  她買回來的那些禮物,也都沒有送出去。她隻好送給了郊外的那些乞丐。


  楚隨之垂下長睫,聲音沙啞:“我去去就回。”


  厲鳶嚇了一跳:“那孩子也隻是聽父母的話頑皮而已,哪裏知道什麽真相。你難道要打他屁股不成?”


  楚隨之道:“我知道該找誰。”


  說著,轉身消失在了平原。


  疾行在雲層之中,看著遠處未曾走遠的那些修行者,他冷笑了一聲。


  片刻,他抹去指尖的鮮血,冷著臉回來。


  對付這些偽君子,掰斷他們的手骨已經是他最大的仁慈。他回到村外,看到破廟內幾個乞丐瓜分厲鳶買的那些東西,想到她回來時佯裝開心的表情,突然心中一痛。


  也許白常說的對,即使能用武力威懾眾人又如何,他無法殺光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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