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晚上我給你送過去。”
厲鳶暗歎一口氣。
她跟他站在一起,看著遠處寧府那一點點越來越明顯的紅,她動了動唇,卻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因為她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以用“放下”勸說的,寧老爺當初拋妻棄子,對寧逐又如此奚落冷待。看他逆襲之後又開始轉臉攀附,攀附不成轉而又提拔了自己的庶子。
這樣的一個爹,已經不是“原諒”能處理好和他的關係了。
她自己都對回家有那麽深的執念,更何況是小時候被拋在狼山的寧逐?
她不知如何勸說,於是隻能學著他的話,道:
“回去吧,這裏風大會著涼。”
寧逐被這簡單的一句話觸動,他回過頭。眼底那種被長風吹幹的情緒又慢慢濕潤起來。像是枯木逢春,隱隱帶光。
他知道厲鳶此時的來意,嘴角忍不住勾起:
“我沒事。”
他看向遠處的寧府,道:
“我還是修行太少,對此事無法全然不在乎,但對這種結果也可以接受。”
厲鳶道:
“接受不了就算了。”
她一笑:
“反正寧家欠你的,你說了算,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寧逐一怔,他轉頭看她。
厲鳶對他挑了一下眉梢。
————
三天後,寧全的喜宴開始。
宴會上,寧家老爺寧如鬆全程不苟言笑,繃著臉審視著來宴會的所有人。
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許是怕某人搗亂,又許是怕從哪裏會突然衝出來一個沉默勁瘦的少年。
自從寧逐回到豐陵城後,寧如鬆就沒有和對方正式見過麵,因此對這個大兒子還是有些忐忑的。
以前寧逐小的時候,他就厭其不能聚氣,是廢人一個。後來見其勤勉鍛煉,雖然無法運用內功,但到底身手靈活,若是好好培養將來也勉強得用。
隻是沒想到有一天,這個大兒子會在狼山走失。他永遠都忘不了找到寧逐時,對方從獵物懷裏抬起的鮮血淋漓的臉,毫無感情地盯著他。
那雙眼,已經沾染了獸性。應該是天生的白眼狼。
寧如鬆的心涼了下去,從此以後,對這個兒子退避三舍。
無論對方再努力,他也沒有多看一眼。
直到對方長大後,執意參加家族試煉,然後被廢了一條右腿。
他心裏更加失望,厲鳶找上門來的時候,寧逐氣不過選擇離家出走。他雖然無奈,但實話說自己心裏還是鬆口氣的。
隻是他沒想到……萬萬沒想到,寧逐會治好自己的右腿,洗筋脆骨完全地重生,不到三年,就成為了北域武道院第一人。
他並非沒有懊悔過,每每旁人用奚落、看好戲的眼神看他時,更讓他麵頰發痛,有如火燒。
他也向寧逐求和過,向北域發過的信、送去的東西無數,但無一例外都被送回來。
寧如鬆知道寧逐的脾氣倔強,雖然無奈但也無可奈何。
但沒有想到,對方卻又回到了豐陵城,且以一名最接近天階滿級的武道者的身份。這讓他的臉像是被鞭子狠狠地抽過一樣,羞上加恥。
”晚上我給你送過去。”
厲鳶暗歎一口氣。
她跟他站在一起,看著遠處寧府那一點點越來越明顯的紅,她動了動唇,卻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因為她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以用“放下”勸說的,寧老爺當初拋妻棄子,對寧逐又如此奚落冷待。看他逆襲之後又開始轉臉攀附,攀附不成轉而又提拔了自己的庶子。
這樣的一個爹,已經不是“原諒”能處理好和他的關係了。
她自己都對回家有那麽深的執念,更何況是小時候被拋在狼山的寧逐?
她不知如何勸說,於是隻能學著他的話,道:
“回去吧,這裏風大會著涼。”
寧逐被這簡單的一句話觸動,他回過頭。眼底那種被長風吹幹的情緒又慢慢濕潤起來。像是枯木逢春,隱隱帶光。
他知道厲鳶此時的來意,嘴角忍不住勾起:
“我沒事。”
他看向遠處的寧府,道:
“我還是修行太少,對此事無法全然不在乎,但對這種結果也可以接受。”
厲鳶道:
“接受不了就算了。”
她一笑:
“反正寧家欠你的,你說了算,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寧逐一怔,他轉頭看她。
厲鳶對他挑了一下眉梢。
————
三天後,寧全的喜宴開始。
宴會上,寧家老爺寧如鬆全程不苟言笑,繃著臉審視著來宴會的所有人。
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許是怕某人搗亂,又許是怕從哪裏會突然衝出來一個沉默勁瘦的少年。
自從寧逐回到豐陵城後,寧如鬆就沒有和對方正式見過麵,因此對這個大兒子還是有些忐忑的。
以前寧逐小的時候,他就厭其不能聚氣,是廢人一個。後來見其勤勉鍛煉,雖然無法運用內功,但到底身手靈活,若是好好培養將來也勉強得用。
隻是沒想到有一天,這個大兒子會在狼山走失。他永遠都忘不了找到寧逐時,對方從獵物懷裏抬起的鮮血淋漓的臉,毫無感情地盯著他。
那雙眼,已經沾染了獸性。應該是天生的白眼狼。
寧如鬆的心涼了下去,從此以後,對這個兒子退避三舍。
無論對方再努力,他也沒有多看一眼。
直到對方長大後,執意參加家族試煉,然後被廢了一條右腿。
他心裏更加失望,厲鳶找上門來的時候,寧逐氣不過選擇離家出走。他雖然無奈,但實話說自己心裏還是鬆口氣的。
隻是他沒想到……萬萬沒想到,寧逐會治好自己的右腿,洗筋脆骨完全地重生,不到三年,就成為了北域武道院第一人。
他並非沒有懊悔過,每每旁人用奚落、看好戲的眼神看他時,更讓他麵頰發痛,有如火燒。
他也向寧逐求和過,向北域發過的信、送去的東西無數,但無一例外都被送回來。
寧如鬆知道寧逐的脾氣倔強,雖然無奈但也無可奈何。
但沒有想到,對方卻又回到了豐陵城,且以一名最接近天階滿級的武道者的身份。這讓他的臉像是被鞭子狠狠地抽過一樣,羞上加恥。
特別是相熟之人對他投來的眼神,仿佛無一不在罵他是一個不識貨的傻子。
他心中鬱結,但又有些憤懣。
寧逐身為他的兒子,即使老子有錯難道非得讓他低頭認錯嗎?
寧逐當真就狠心至此,一次也不來看他?
他煩悶不已,恰巧碰上寧全著急地告訴他,對方已經與侯爺家的姑娘私定終身,但是被侯爺發現了,正威脅讓其負責呢!
寧如鬆一口氣差點沒上來,陳侯爺雖好,但不是個好相與的啊,他們武學世家與官方搭上關係,早晚會被扯進泥裏!
隻是受不住寧全苦苦哀求,他還是答應了。
最起碼,這莊婚姻在外人看來是風風光光,也能讓他揚眉吐氣。
寧如鬆將寧全的婚事風光大辦,然而有人忍不住問:
“寧老爺子,你如此張揚,就不怕寧逐前來搗亂?”
寧如鬆頓時冷笑一聲:“我是他爹,我為何怕他?!”
然而回到房間,心裏直打鼓。因為他知道寧逐的厲害,即使沒看到,也聽說過地方反屠了殺手,又幾乎滅了半個馮家的事。
如今寧家已經大不如以前,要是寧逐過來,他們所有人加起來恐怕都不如他一個手指頭。
寧如鬆心下惴惴,又安慰自己來的全都是皇親國戚,如今有皇家坐鎮,就不信寧逐敢來搗亂?
想到這裏,他微微放下了心。
轉眼看到寧全穿著喜服,笑著對自己走過來。
然後低聲道:“爹,我知道你怕什麽。您不用擔心,寧逐就算是真的過來,我就不信他敢在侯爺麵前放肆?”
左看右看,眼神淩厲:“聽說他身上有一本洗髓的秘籍,如果真把他抓起來,再送給上麵,咱們寧家還用得著在這粗鄙的江湖混飯吃嗎?”
寧如鬆不由得一怔,他看向庶子如狼一般的目光,心下一顫。
其實寧全當初對寧逐做過什麽,他心裏是隱隱有預感的,但是為了包住家族裏唯一能有出息的兒子,他沒有出聲。
如今……
寧如鬆一咬牙。
他暗示自己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已經一條道走到黑了,就莫要回頭了。
然而寧如鬆戰戰兢兢、高度戒備了一下午,沒想到喜宴之上半點事情都沒發生。
他剛鬆了一口氣,沒想到夜裏就出了事。
第二天一早,丫鬟去敲喜房的門的時候,半晌沒聽到裏麵有動靜。
於是壯著膽子推開門,看到裏麵的第一眼,猛地尖叫出聲。
原來寧全被扒I光了扔在了床上,全身隻有襠部被勉強擋住,嘴巴被他自己的臭襪子塞住,還被點了啞穴。
他成大字行躺在床上,全身是層層疊疊的鞭痕,鮮紅奪目,胸口用墨水寫著明顯的兩個大字:
“小人”。
右腿微微扭曲著,看起來不廢也殘,偏偏他被點了啞穴,連疼都不能喊。
此時看見小丫鬟進來,既說不出話也不能動,眼淚先下來了……
————
寧家的事徹底成了笑料,寧府亂成一團,寧如鬆大為痛心,捶著胸口找來大夫,說無論如何都要保住他的一條腿。
眾人慌亂之下,竟然無人顧得上新娘子,聽說侯爺家找上門的時候,才把新娘子從床底下揪出來,又是一輪混亂。
柳盼扶在飯桌上說的時候,又是無奈又是好笑。
厲鳶已經忍得不行,險些噴飯。
寧逐今天受邀,難得嚐到柳盼扶親手做的飯菜,因此斂眉垂眸仔細品嚐,似乎剛才說的那些事無法影響到他分毫。
聽厲鳶笑得肩膀抖動,於是把水壺微微向她那邊推了推。
厲鳶連連擺手,她現在是連飯都吃不下,更別說是喝水了。
厲萬鈞咳了一聲:
“寧老弟家的事咱們不便多提,不過東西送過了心意也就算是到了。那些紛擾和咱們無關。”
言外之意,他們禮金送到了就行,寧全是死是活,行凶者何人和他們無關。
實話說,柳盼扶不是不懷疑厲鳶和寧逐。但一是厲鳶和寧全沒什麽過節,犯不著在寧全新婚之夜戲弄對方。
二是,這樣的戲弄太過幼稚,不像是寧逐能做出來的事。
隻是心裏打消了懷疑,但看自家的死丫頭和寧逐,怎麽看都覺得不對勁。
吃完飯,厲鳶和寧逐在長廊下消食。她還是笑得有些停不下來。
寧逐無奈:“有那麽好笑嗎?”
厲鳶道:“我不是在笑,我是在‘幸災樂禍’。”
昨天晚上,她帶著寧逐摸進寧家的時候,寧全嚇破膽的樣子讓她現在都忍不住想笑。
然而她也沒想到,寧逐竟然真的跟著她,也陪著她瞎胡鬧。
寧逐勾了一下嘴角。
厲鳶咳了一聲道:“侯爺那邊不會找你麻煩吧?”
寧逐搖了搖頭:”無事。他們即使懷疑到我頭上也不敢動手。”
他又回到了北域武道院,以北域的勢力,和他的實力,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
厲鳶也欣慰地歎口氣:
“現在已經沒有人敢欺負你啦。”
寧逐看著她與有榮焉的樣子,勾了一下嘴角。
厲鳶還想自誇自己那個“小人”兩個字寫得無比順暢,突然感覺麵上一涼。
她一愣,和寧逐微微抬眼。
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雪。
厲鳶摸了摸臉上的冰涼,不由得喃喃:
“冬天到了。”
寧逐垂下眸子。
時光流逝,雖不止何時是終點,但到底離那一日又近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