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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夏蟬與舞 五

  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林羅敷跟在徐班的身後,前麵是一條兩邊載滿金邊大葉黃楊的小路。金邊大葉黃楊是一種球狀樹冠的灌木,葉緣呈淡金色。穿過這條小路再往前就是大片的銀杏林,十月到了就是一條金黃的灌木小路,通往一個金黃的森林,童話般綺麗爛漫。


  校董們為了綠化校園也是瘋了,花了上千萬專門把寒緋櫻移植到洛海這個鹽堿地大城上。設計師的圖紙中,寒緋櫻林原本是學生宿舍樓的所在。RB校董倒是非常開心,在衝繩長大的她年年春季都要摘寒緋櫻的花果自製果醬,這下異國他鄉也不怕吃不到熟悉的家鄉果醬了。英國校董就有些嫉妒,強行要了櫻花林三分之一的地,種了英國國樹夏櫟。意大利校董又趁機在夏櫟旁種了兩顆五針鬆,沒養活,於是再種,再死,再種。


  最後,作為八中最大校董、同時也是一個輕度民族主義者的李曉,她忍不了洋鬼子們的花花草草在本國學生麵前爭奇鬥豔。本來銀信林是一塊水泥空地,有四個籃球場和兩個足球場,圍著三米高的青磚大牆。青磚牆是新中國成立前砌的,非要說的話也算得上老文物,隻是不受到國家保護。牆後是洛海通往內陸的貨運火車軌道,露天的火車載著煤炭和石料哐當哐當駛向各個城市。


  李曉把青磚牆一拆,打鑽機突突突的把籃球、足球場的水泥打碎運走,接著銀杏都快種到了軌道的枕木上。在這條軌道上開了十年火車的火車長總愛靠著欄杆,細數著時間,一月一月的過去,而枕木邊的銀信林也在一點一點的絢爛發光,直到把天空染成耀眼的金黃。落葉有時會被風吹到車廂上,卷起落葉的風又帶著樹林芬芳的香氣。


  如果是夜車,恰好又遇上了夏蟬祭,明亮的火光會透過金色的樹葉漫向車軌。朦朧夜色下,銀杏林深處像是藏著一個徹夜燈火通明的城堡,載歌載舞的聲音從城堡裏縹緲的傳來。每當這時,火車長總忍不住點燃一支香煙,邊抽邊感慨著年輕真好啊,沒有煩惱無憂無慮,還有盛大的節日可以名正言順的拉著喜歡的男孩的手一起跳舞。


  林羅敷看著掛盔甲似的掛在樹形衣架上的少寒衣,有些發怵。這是戲劇社的儲物室,以前是足球隊的更衣室,它坐落在銀杏林中間的空地上,是一間帶著暮氣的木質小屋,用沉重的鎖鏈鎖著大門,乍一看很像是中世紀女巫的森林小屋。


  除了少寒衣,小屋還掛著形形色色的各種服飾——包括了巫女服、袈裟、龍鱗鎧、五爪金龍袍與蟒袍、錦衣衛的飛魚服與繡春刀……角落堆著一疊的製式水手服跟臉譜、護背旗,兵器架上插著足足十一種兵器,最威風的是那把寒光凜凜的鳳翅鎦金镋,其次是一把方天畫戟。


  “你要不現在換上試試?”徐班把少寒衣從衣架上取了下來,“這衣服隻有每年的夏蟬祭才會拿出來穿上一次,穿完就洗,挺幹淨的。這套是中號的,適合160cm身高左右。箱子底下還有套145cm的小號和175cm的大號,這兩種型號都很少有男孩用得上,估計堆了不少灰。”


  “還早吧。”林羅敷悶悶不樂的說。


  徐班低頭看了看時間:“不早了,你還得學跳蟬蛻舞,化妝,和一起跳舞的人見個麵……第一次的話,越是不準備充分就越會手忙腳亂。”


  “徐老師,這個少寒衣……怎麽看著像裙子啊?”林羅敷最在意的還是這點,這衣服明顯就是古代青樓花魁那輕飄飄的紗裙好吧!袖間還綴有白色的絲帶。他昨天剛穿完水手服,今天又要在幾百個高一新生麵前穿古風的輕紗?還有完沒完了!之後是不是還要戴上一頭及腰的假發,畫一條幹淨的眼線,修一對幹淨的眉,噴一些幹淨又好聞的香水,在這個大好的年紀和女生一起搶男人?

  “這有什麽奇怪?男生古時就是穿裙子的。”徐班奇怪的瞥了林羅敷一眼。


  男性現在的打扮,是男權革命後許多男人為了證明他們不比女人弱,開始出門工作和社交。但長久下來,發覺穿著裙裝在外活動弊大於利,且在運動時經常遭受到女性的恥笑和偷窺,於是男性決定拋棄裙裝,換上了方便運動的長褲。


  其實就生理而言,男性比女性更適合裙裝。因為男性的生殖器官是外露的,過熱很容易造成不孕不育。而女性是內斂的,則應注意保暖,不應受寒。而褲子易於保暖,裙子易於散熱。


  林羅敷開始後悔答應了,昨天晚上老爸看見自己穿水手服卻沒怎麽驚訝,原來是這個原因。但即使他人不覺得男人裙裝是件很變態的事,林羅敷也過不去自尊心這一關。穿裙子時下麵涼涼的漏風,真的是有種很強烈的羞恥感。再加上他從沒穿過裙子,不太會注意掖裙角,坐立行走也是大大咧咧、虎虎生風的……


  所以,昨晚走光的次數林羅敷自己都記不太清了。有一次是大腿很癢,他主動把裙子撩了上來抓大腿內側,開車的於越城看到時都有些發傻。


  兄台你喜歡這麽生猛的發福利嗎……


  這種長裙倒是很難發福利——盡管林羅敷不覺得讓人看到他的大腿和pang次是發福利,隻是覺得被看到後讓女生意淫、變成她們的春夢對象有點惡心。如果被拍下走光照片在各大網絡社群論壇傳閱,就更加令林羅敷毛骨悚然。


  徐班把還散發著洗衣粉淡淡清香的少寒衣塞給了林羅敷。林羅敷抱著衣服,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推進了屋內的小更衣室。


  徐班取了一串鑰匙,拿下一枚遞給他:“這是9號箱的鑰匙,換下的校服就放在箱裏吧。”末了,徐班又補充了一句“快點換啊,時間不多了”走出了更衣室,在外麵關上大門。


  隻剩一個人時,林羅敷對著木門齜牙咧嘴了一陣子,又舞了舞拳頭,虛踢了一腳。


  發泄完怒氣,看來是逃不過了……


  林羅敷垂頭喪氣的走到員工儲物櫃邊,拿鑰匙打開了9號箱,脫下身上的校服,疊好放進去。櫃子對麵有個大落地鏡,而且是白雪公主裏惡毒王後專用的那款大魔鏡,裝飾著華麗的金框與浮雕。


  如果這真的是塊魔鏡,應該也不吝讚賞鏡中人的美貌,即使跟吃了毒蘋果沉睡的白雪公主互換——來吻醒公主的王子也保證看不出沉睡者是個男孩兒,就算吻醒後得知了這點,王子沒準也就將錯就錯了。見過的所有女人都沒這個假公主好看,自個索性不如娶個男人算了,真男人就應該幹男人!隻有娘炮才玩女人。


  林羅敷看著鏡麵,好像是在玩一個給人偶手辦換裝的遊戲……他迄今還是沒有習慣這幅容貌,也很難把鏡中人當做自己,對著鏡子就更加覺得自己在給一病弱、沮喪的人偶少女換裝。


  換著換著就很想哭,怎麽會這樣呢?夏日祭明明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跳舞也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兩份快樂的事情疊加在一起,得到的不應該是雙份的快樂嗎?可是為什麽會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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