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緣 四
新號沒什麽好說的,無非是接任務做任務的流水線,再加重打一遍無難度的新手副本。
能讓人新奇的是劍士的技能連招和打擊特效,對直接從頂級號玩起的林羅敷來說,認識新手怪和帶各色劇情的領主們的過程還算有趣。新角色的表現總要比老角色強一點,這樣才能調動玩家積極性。最後仍然是無趣的,林羅敷從最初的興致高昂打到渾渾噩噩,除了3D的炫酷過場動畫能讓他打起點精神,其餘時間也就和流水線工人作業一樣了。
坐姿也從原來的一本正經變成了一灘爛泥,如果不是心下講究點羞恥心,林羅敷也脫了鞋子把腿架在電腦桌上了。上網時飲料總是喝的特別多,林羅敷還點了一包煙——他會抽煙,隻是沒上癮。通宵不來點提神的東西,肯定會睡著的。
小老虎和緣哥都是未來滿口黃牙的大煙槍,林羅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己不買煙,但有人散煙給他就會抽。
包夜時間段到了要去前台補個包夜卡,林羅敷打著嗬欠靠在櫃台前的沙發旁,幾個網癮少女癱軟在沙發上呼呼大睡,更多的人則在櫃台前排隊辦包夜卡。
路過的女孩都會用一副詭異的眼神盯著林羅敷殘破的裙子,以及裙下白嫩的小腿。
林羅敷露出來的腳踝到小腿肚之間有一條好看的弧線,而緊繃的小腿肚也沒有一絲贅肉,燈光下仿佛發著淡淡的瑩光,與被割下一大塊的白紗裙相襯,帶著一種格外清純的誘惑。他心頭百無聊賴的猜著過路女生的想法,會不會是哇腿玩年好白好想舔之類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忽然自己都想舔舔試味道。
會不會是帶著淡淡檸檬香的白絲味?
人好不容易排空了,林羅敷才上前交了25元的包夜費。
網管男孩滿臉倦意的看了他一眼:“晚上不要睡著了,自己小心被人偷親占便宜。”
“呃……”林羅敷有種說不出話的感覺。
這句提醒打消了林羅敷玩到半夜補個覺的想法,畢竟明天還要上課。
他坐回到電腦前打了一個多小時的副本,劍士升到了23級,期間嗬欠一個接著一個,一個人玩還是無聊,果然要有基友坐在身旁大呼小叫著一起奮戰到天亮才行。
23級後要麵對新手段的最終Boss蓋烏斯,劍士官方中譯叫做範德興,由葡萄牙語劍士本土化音譯。但外服的中國玩家大多叫劍士易思番,因為葡萄牙語劍士最前的三個字母就是Esp。
範德興最後一個副本是覺醒副本,副本名叫貝殼城,南部大陸摩雲的五鬼神之都。
過場動畫由圖片加字幕組成漫畫,而且是典型的日漫風。
看來那位日裔巴西人沒有忘記她的祖國。
範德興用很猙獰的表情向貝殼城頭的不可名狀之物大吼,台詞是很中二的“摩雲大陸再無鬼神,我是最後一個!”,這一吼下連Boss的臉和劇本的BGM都變了,一切鬱氣皆一掃而空,刹那間貝殼城前陽光明媚,春暖花開,精致的光灑在劍士範德興的臉上,竟有幾分難言的聖潔。
主角嘴炮完畢,就輪到玩家苦力上場當打手。
Boss蓋烏斯是五鬼神的老大,有個外號叫五豬手教教主。蓋烏斯會經常性的釋放一種惡趣味法術,是一種從地麵伸出來的鬼手,會抓住玩家控製的角色,被控時間長達五秒。抓取時有一個強製動畫,穿裙子的被抓起時就會被迫露出月半次。
林羅敷進入貝殼城,清光小怪,蓋烏斯就從天而降,吼了一聲“我的孩子,我愛你勝過世間任何事物,讓我最後抱抱你吧,之後也許就是最殘酷的廝殺與訣別”,隨即彈出一個對話框。
A:讓它抱。
B:拒絕。
林羅敷看它說得這麽可憐,就讓它抱了抱,誰想到一抱Hp歸零,蓋烏斯喜滋滋的說我最愛的孩子你再也不會離開我了。誰設計的惡意彩蛋,林羅敷心頭罵娘,還以為要重打。但死亡十秒後彈了個對話框“是否回到一分鍾之間”,點確定後蓋烏斯再次從天而降複述了一遍讓我抱抱你。
林羅敷點了拒絕就抄劍衝向蓋烏斯,他雖然是個遊戲高手,這具身體實在沒他前世的天賦。不僅反射弧長,而且手很笨拙,敲的技能鍵位過多就出現經常性的失誤。範德興不停的被蓋烏斯猥瑣的掀裙,發出嬌羞的叫聲,林羅敷越打越暴躁,老是讓他看長達五秒的全屏技能特效,煩死了。
這個副本推薦四人組隊果然不是沒理由的,因為是昨天才推出的劍士覺醒副本。林羅敷打了十五分鍾開始躺屍,藥磕光了……
林羅敷取下耳機,拿起打火機,點了一根煙開始吞雲吐霧,抽了兩三根後已經不會跟開始一樣嗆著了。把尼古丁吸入肺部時,會忽然想起自己還是個先天性心髒病,算不算作死?但也有一種別樣的快感,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報複誰,自己麽?
是因為之前的每一天都要吃上那麽多的預防藥,懷著一種對生與死的恐懼麽?是感受著心髒微弱的搏動和深夜痛醒的痙攣,那種不能呼吸時無聲的掙紮和淚流滿麵麽?第二天卻仍然要裝作若無其事,戴上乖寶寶的麵具露出大大的笑臉。
但林羅敷不是海倫凱勒啊,他忍不了這種痛苦,也不知道之前的“他”是如何忍受深夜被痛醒的恐懼,那種長夜痛哭的絕望,像隻見不著黎明的蛾子,每次從那種如墜深淵的窒息到微弱的呼吸到一點點空氣,都像是從死神手中搶來般珍貴。
時間越長,越知道自己隻是個縫縫補補的僅外表光鮮的破布娃娃。
不知道自己茫然無措的苟活在這個世界到底是為了什麽。痛起來連爬到櫃子邊吃藥都做不到,喊也喊不出聲時,很想就這麽死掉算了。但疼痛一過去又沒了自殺的勇氣,拚命的吃著藥心頭喊著不要我不要死啊憑什麽我才這麽年輕。
淡藍的煙霧從肺部轉一圈再長長的吐出,林羅敷像是報複了之前那個懦弱的自己一般快意,笑著笑著冷不丁咳嗽起來。
顯示屏對麵響起女孩的罵聲:“草她祖宗,貝殼城是什麽玩意!”
“喂,你也在打貝殼城麽?”林羅敷說。
“啊?”女孩取下耳機。
林羅敷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女孩就嗯了一聲。
“是華南大區的麽?是華南的就一起來打吧。”
“行。”
兩人組了隊,終於把蓋烏斯給艸翻了,因為等級和任務都相同,也就一起去做任務下副本。打到兩點時,終於刷完了疲勞,升到了26級。
“你還玩麽?”林羅敷問。
女孩打了個嗬欠:“大號疲勞也沒了,不知道該玩什麽。”
“一起求生之路吧?”
“你一個男生會玩fps遊戲麽?”女孩說。
“比你厲害多了,到時被hunter和smoker抓到了別求著我救你。”
“謔?”女孩冷笑一聲,“來吧。”
於是兩人帶著兩個電腦,進入了戰役。
林羅敷起手拿了一把鳥狙,女孩則是大噴,凶悍的打開安全門,見屍就噴,而且她這個人特別獨,經常一個人跑到了最前麵。求生之路是需要團隊合作的射擊遊戲,女孩這樣沒好下場,不是被hunter騎臉就是被smoker的舌頭纏脖子。
被這兩個特殊感染者糾纏住一般都是很難單獨掙脫的。smoker的舌頭纏住你時會有個短暫的開槍時間,可以打斷它的舌頭。但hunter騎臉就是一直騎到你倒地等隊友來拉。還有一個超可愛的特殊感染者,叫jockey,會騎到你背上蒙住你眼睛,發出嘿嘿嘿的笑聲跟你玩猜猜我是誰。
“我操我要死了!”女孩說。
“你又跑哪兒去了?”
“從管道裏剛出來就蹲著個猴子跳老娘臉上了,草這王八蛋祖宗,怎麽會這樣。”
“我馬上過來。”林羅敷無奈的說。
“叫上電腦,猴子還沒死。”
“你在小看我的槍法?”林羅敷找到女孩屍體時,蹲在地上的hunter發出尖叫跳上了天,但被林羅敷瞬間瞄準住,幾槍就狙死了。
“牛逼。”女孩說。
“還有更厲害的。”林羅敷得意一笑,從長扶梯上上去,是一輛廢棄的列車。
太久沒玩求生,導致林羅敷忘了這裏會跳出個坦克。老遠處就響起低沉的咆哮和地麵震動的聲效,作為最牛逼的特殊感染者,暴君一般威猛的存在,坦克的出場果然有排麵。把粗大的右臂橫在身前衝鋒時女孩沒躲過,直接被撞了半血。
“日你爸!”女孩猛砸鼠標。
“跑跑跑跑跑!”
“跑不掉!”
“跑不掉?”
“跑不掉!”
兩個複讀機連同兩個電腦啪啪啪的對坦克開槍,女孩被撞的奄奄一息,才終於打死了準備丟石頭的坦克:“草你大爺,我不走前麵了。”說完來到電腦隊友麵前轉悠,騙她們給自己打血包。
“你把兩個電腦的血包都給騙了!明明有一個是我的。”林羅敷說,“小菜鳥。”
“你走前麵!”
“走就走。”
林羅敷發現這家夥挺不安分,前方是witch的嗚咽聲,witch是隨機刷新的特殊感染者,不會主動攻擊遠離的人類,但隻要對她開槍激怒她,她就會尖叫著一爪把你秒了,無論再多血量。但是有很多人萌這個蹲在角落裏哭泣的女鬼,因為激怒她然後瘋狂逃竄開槍的感覺太刺激了。witch的體型很小,作為狩獵witch達人的林羅敷在拿槍草witch前都會丟一個燃燒瓶在witch身上。
槍草witch終究不如拿著噴子或武士刀砍witch帶勁,有電鋸的話更好,witch會死得很銷魂。
女孩顯然在尋找witch的下落,據不完全統計,每一位求生愛好者都會逐漸愛上尋找嬌弱可人的witch並近身砍翻她這項活動。官方說witch喜歡糖,會在糖廠附近徘徊,現在看來是放屁。
“我找到鬼了!”女孩興奮的說,“你有刀麽?我們一起繞到她身後砍她。”
“你再倒地就掛了,別惹witch了吧?”
“不行,漫漫長夜再不砍個witch我就睡著了。”
“好吧。”其實林羅敷也挺想砍witch的。
兩人鬼鬼祟祟的走到分岔路口,聚集到麵著牆壁哭泣的witch身後,witch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被發絲蓋住的眼睛散發出駭人的紅光。
“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砍!”女孩拿著物理學聖劍說。
“好。”林羅敷看了看她的物理學聖劍撬棍,又看了看自己的棒球棍,心頭默默祝福女孩走好。兩種近戰裝備傷害都不高,不能像武士刀一樣瞬間砍死witch。兩人動手時,被揍的witch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把首先打她的女孩抓死了,再呆立不動,林羅敷趁機幾球棍結果了witch。
“我操你爹,我死了。”女孩不滿的抱怨。
“哈哈哈哈哈哈。”林羅敷幸災樂禍的笑,“叫你沒武士刀和電鋸還去刀wit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