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我恨你

  薄織霧吃完後，放下了筷子，安靜的站了起來，往樓上走。


  陸沉舟望著她孱弱的背影，冷冷說道：“從今天起，你要是再鬧一次絕食，我就斷掉你爸的藥一天！”


  薄織霧抬腿上樓梯的步子，忽然就停在了那裏，手搭在扶手上，身子都在微微發抖，她轉過頭，看了一眼陸沉舟，目光之中，滿是憎恨。


  D國那邊研製出來的新藥，臨床實驗效果還不錯，隻是一星期需要注射兩瓶。一個月下來，就是八瓶，不能斷，否則，之前的藥就都是白打的。


  陸沉舟怕她真的不肯吃飯，所以才會這麽說。她的肚子裏，還有兩個孩子，怎麽經得起她自己這麽折騰。


  “我恨你。”


  薄織霧輕輕從嘴裏，吐出了這三個字。


  他怎麽可以，拿爸爸威脅她，那是她唯一的親人了。他竟然，要這麽狠這樣威脅自己。


  陸沉舟望著她上樓的背影，疲倦的閉上了眼。


  恨就恨吧，恨，總比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要好得多。


  如果，一定要采取強製性的手段，她才肯乖乖聽話，那麽，他不介意逼著她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心底鈍鈍的疼意從胸口傳來，逐漸蔓延到四肢百骸。薄織霧拖著疲倦的身子，慢慢上樓去了。


  陸沉舟等她睡著了，才重新回到了房間，望著她蒼白的臉色，他隻覺得心底有什麽在一點點分崩離析，逐漸充斥著整個屋子，壓得他隻得一步步退出去。


  他站在書房裏，望著如墨夜色，怔怔出神。過了一會兒，季秘書的電話，一點點將他思緒拉回，“總裁，關於老夫人的葬禮，咱們什麽時候舉行?”


  陸沉舟沉默了一會兒，眉心寫滿了疲倦，“葬禮從簡，三天後，通知所有人來城郊墓園。”


  季秘書慢慢點了點頭，安靜的應了一聲，“是。”


  身後事的一些東西，其實都是做給活著的人看的。奶奶未必想要，所以，一切從簡就是。


  他頓了半晌，問陸沉舟道：“那……夫人那邊，您看？”


  聽到這個名字，陸沉舟眸光微滯，隻是沉吟了一小會兒，便吐出了一句話，“別告訴她。再告訴顧臨羨，在她生下孩子之前，不許離開一步。”


  之前就見紅過兩次，如果再因為，在奶奶的葬禮上，情緒波動大見紅。他就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這是他們都盼了很久的孩子啊，他怎麽可能讓它們有一點閃失。


  陸沉舟很想要恨薄織霧，可是，每次看見她，再想起孩子，他竟然連恨都恨不起來了。


  季秘書應了一聲，轉身下去了。


  陸沉舟疲倦的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他到底該拿她怎麽辦？

  愛她？可是根據視頻顯示，是她害死了奶奶，是她害的喬知夏可能終身都看不見光明。一個是看著他長大的奶奶，一個，是曾經將他從死神邊緣拉回來的女孩子。她害的她們兩個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他應該怎麽去愛她？

  恨她？不。陸沉舟恨不起來。從前，她也是個笑容燦爛的女孩子，會求著他，讓他留下那兩隻流浪貓。看見念念，會讓他幫幫念念。高興的時候，會跳到他懷索吻。每次他一想讓自己對她狠心一點，腦海裏，便又重新充斥著她的笑，她的好。這些東西，叫他怎麽恨得起來？


  她想離婚？他怎麽可能，把她從自己身邊放走？他的確和喬知夏有過一段過往，可是他清楚的知道，那些，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他原本以為，解決完喬知夏的事情，他們就能恢複到從前那個樣子。她也曾經給過他，他們可能回到從前的希望。可是這一切，也終究，隻是曾經。


  陸沉舟慢慢睜開了眼，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愣愣的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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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沉舟這麽警告過一次之後，薄織霧沒有鬧了，她也鬧不起，更不敢拿爸爸的病開玩笑。


  每天安靜的吃飯，吃完就安靜的坐著，不肯跟人多說一句話。


  難得薄織霧起得早，今天陽光很好，吳媽勸了好久，她才肯挪動身子，往花園裏去了。


  吳媽扶著薄織霧，身後跟著八個仆人，離她隻有幾步遠。


  陸沉舟怕她真的鬧出什麽意外，將她軟禁在了家裏。所以，這樣派人寸步不離的跟著她，哪怕是去洗手間，時間稍微長一些，就會派人去看看情況。


  吳媽見她一直沉默著不肯說話，便開口找話題，想跟她聊聊天，孕婦總是這麽悶著不好。


  她笑眯眯的說：“今天天氣真好，陽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說著，便又跟薄織霧說：“織織你也該多出來走走，見見太陽。”


  太陽？


  薄織霧自嘲的笑了笑，喃喃說了句，“太陽很暖和麽？我怎麽完全感受不到。”


  心冷了，周圍再暖和，都是無法感受到的。


  吳媽聽到這句，唇角的笑意，逐漸凝住了。隻得岔開話題，拉著她的手，往亭子裏走。


  “走久了累著了吧，咱們去坐會兒休息休息？”


  薄織霧沒說話，隻是點了下頭，邁著步子，往亭子裏去了。


  吳媽怕她著涼，特意給她披了個披肩，身後的仆人準備好了點心與蜂蜜柚子茶。吳媽給她倒了一杯，笑著遞到她手邊，“喝點水吧。”


  薄織霧搖了搖頭，吳媽看見她這個樣子，還是將杯子塞到了她手裏，笑意融融的哄著她，“那你端著暖暖手也是好的。”


  亭子離花房近，裏麵的仆人修剪完花枝走了出來。


  “誒，你聽說了嗎？今天上午十點是老夫人的葬禮，可是，先生卻沒有讓夫人去的意思……”


  “啊，夫人現在有了孩子，先生不讓她去，也可能，是因為讓她好好養胎呢？”


  “嗬，養胎？！你知不知道外界有傳聞說，是夫人害死了老夫人，哼！依我看啊，就是她蛇蠍心腸，害死了老夫人……”


  薄織霧聽到葬禮兩個字時，整個人頓時如遭晴天霹靂一樣，身子僵了僵，大腦頓時一片空白。心底像是被什麽狠狠撞了一下。握住杯子的手，驟然一鬆，杯子頓時落在地上，碎成了幾片。


  今天，是奶奶的葬禮？！為什麽沒有人跟她提過？！

  陸沉舟就這麽狠麽？一定要她連奶奶最後一麵都見不到？！


  她眼眶裏的淚水，陡然往下不斷滑落，目光一點點明亮起來。


  薄織霧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已經是九點了。離葬禮，還有一個小時！

  心底有一個念頭，驅使著她邁著步子朝前跑去。她要去見奶奶最後一麵！

  過往裏關於奶奶的記憶。隨著腳步，如山洪般奔湧而來，壓的薄織霧快要喘不過氣來。眼底的淚水肆意從眼眶滑落。和奶奶過往相處的種種時光，仿佛還曆曆在目。


  吳媽見著她這個樣子，心底暗恨仆人嘴巴不嚴實，又怕她真的出什麽意外，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織織！你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