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天齊武院霸淩事件 一
戰成靖死了。第一批牽製巨人的元師僅有兩個存活,其中一個半邊身體遭受極為嚴重的挫傷,皮開肉綻不說,骨頭更是塌陷多半,若非元師生命力頑強,多半也是活不成的,可就算能活,也會落個半邊癱。
當逝者的身體被一一抬放到巨人的屍軀旁,對比如此強烈,一如他們孤身走入山林,身影被瞬間吞沒,一樣的是,沒人退縮,直至死亡。
王礫看著戰成靖扁平了一半還多的屍體,心裏猜測,他多半是被巨人一掌或一腳直接踩到了岩石地上,不然的話,死狀為何如此淒慘?
王礫很想笑,但嘴角扯了扯,眼睛突然就酸了。
他和戰成靖之間並沒有多少感情,互相之間頂多算是熟人。但在這個世界上,戰成靖是王礫最熟悉的人,沒有之一。
王礫眨了眨眼,狠狠呼出一口氣,他感受著心中各種各樣的情緒滋生,憂傷、惆悵、無力、歎息,真切感受到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經曆絕非虛幻,生命依然脆弱,比前世更加脆弱。
天光黯淡下來,一部分人背著逝者遺體,剩下的則扛著巫死後被肢解的瑣碎軀殼,深一腳淺一腳的行往各自城鎮。
巫渾身是寶,就算最外層的軀殼也比一般岩石堅硬許多,用作添加物或許可以提升各種造物的硬度,再不濟用來修建城牆也是好的,而在敲開他的外殼以後,血肉是黃色看起來猶如果凍的膠質體,用手觸碰時才會發現,這東西依舊十分堅硬,但元師全力一擊,沒入半個手臂的同時,卻沒有破裂紋出現,可見柔韌度也是極佳。
更內層的東西,王礫沒有看到,巫的軀幹連同腦袋被幾位元宗合力帶走,而那些被人扛著的瑣碎,最終也會匯聚於齊城。
不過,王礫知道,戰倫送給自己的那一塊坤精,並非巫的體內結晶,而是那種土黃氣息的殘留,可以想象,巫死後遺留的最寶貴財產,體內能量核心,或者說生命精華凝結的寶材,會有多麽恐怖的效果。類比元宗級強者死亡後的元基以及元脈凝結物,根本不用懷疑巫這種超凡生命死亡後不會留下類似物品。
但這些已經跟王礫沒有關係了。
“做好自己,努力攀登。”王礫如是想。
可惜,做好自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通過今天跟戰倫的交談,王礫窺到一斑:戰倫絕非唯一要求他改姓的人。
“我隻要做好自己,若連這點要求都無法滿足,那就伺機脫離,浪跡天涯,等候實力大成以後再談守護。”王礫給自己設下底線,“萬不得已,先求生存。但該還的賬,賴也賴不掉,或許十年,或許三十年,終有討還之時。”
時間繼續流淌,一年期滿時,也是稷米成熟之時。
顧省沒有來,來的是一名叫做田晏,自稱天齊氏大農官的人,他的身旁則跟隨王礫曾在泰城有過一麵之緣的青衣吏員衛針柏。
“這代田法出產的糧食,總量真的是以前的十倍嗎?”入座之後,田晏當即問道。
“沒錯,莊園眾人盡皆見到,兩位若是不信,可隨我去糧倉一觀。”顧棣行回道。
“管事言重了,豈有不信之理,隻是內心驚訝才做詢問。”田晏說著,轉頭對王礫道,“少郎居功至偉啊。”
“這也是因為大家工作用心,不然的話,單靠我自己,可幹不成這事。”王礫謙虛了一句,接著又道,“隻可惜,本地莊園經營各種珍稀苗木,牲畜不多,沒有積攢多少糞肥,不然的,產量應該還能再作增長。”
陪坐下手的莊園管家,臉上稍有尷尬。
王礫平時忙於修煉,有些東西雖然著重提點,但莊園眾人在其他事上倒算盡心,隻是跟糞便打交道,幾乎是個人都會有排斥心,他們也不例外,所以最終落到實處的糞肥才沒有多少。
“少郎放心,屆時我會督促到位,不辜負少郎苦心。”這時,衛針柏才接口說道。
“這麽說來,族中是打算全麵推廣代田法和堆肥了?”王礫早已有所猜測,此時便直接問出了口。
“不錯,田司農攜我至此,便是特意向少郎學習經驗,以便全域推廣。”
“這是好事,我知無不言。”
田晏微笑頷首,說道:“以後,便由衛植官負責與少郎交涉。”
“屆時多有打擾,還請少郎贖罪。”衛針柏當即離座施禮,姿態放的很低。
王礫見狀,趕忙側身避過,說道:“您與我有恩,萬勿如此多禮,折煞小子。何況,我既然加入天齊氏,大家就是一家人,所作所為隻為壯大家園,哪裏用得著這樣客氣。”
“少郎品德高尚,佩服佩服。”衛針柏捧道。
田晏微微一笑,轉而說道:“我這次來,還有一事,乃是要向供奉傳達族中命令。”
“您請說。”王礫神色一凜,知道天齊氏對自己的安排來了,隻是心中仍舊奇怪,做這事的人為何不是顧省。難道說,他放棄了對自己的監管,或者,他的確沒有私心?當然,也有可能是迫於其他五姓壓力,才沒有出麵。畢竟,神通者是天齊氏的,不是顧姓的禁臠。
不管如何,隻聽田晏笑道:“按著天齊氏規矩,但凡族中出現元基資質優秀者,是要統一進入天齊武院學習修煉,直至修為有成才被派往各處做事。族中商量過後,認為供奉雖然天賦神通,智慧亦是不俗,非常人可比,但年齡總歸是小了點,還是不要著急用事,先入院學習幾年,再說其他。”
“這就是拿我當一般族人對待了。果然,展現價值,而不是簡單的被人看出價值,才是正途。”王礫對這結果還算滿意,舒了口氣,感覺自己沒有白費功夫。
若依常理,但凡哪個勢力突然出現極優秀的後輩,肯定是好吃好喝的供著養著,以待真正長成後發揮更大作用。
但王礫畢竟是外姓,按他所做猜測,將要麵對的最壞情況,那就是被訓奴一般施加各種打壓打擊,以此磨滅自信,消除自我,最終變成隻懂得聽命行事的工具。要是這個世界有蠱惑人心甚至扭曲靈魂的技能,那就更慘。相對的,就是冒著養白眼狼的風險,把他當成真正自己人,各種噓寒問暖,以心換心,以求身心皆能歸屬天齊。兩者中間的,就是現在這種情況了,不過分重視但也不輕視,反正背負天齊氏供奉稱號,能做多少事就做多少,最終求個好聚好散、愛咋咋地的結果。
有必要補充的是,不管上述哪種哪種情況,一件事或許無法避免,那就是,殺人。
無需說什麽為了生存,甚或各為其主的先置條件,隻一句,王礪來自承平已久的文明社會,這樣環境下長成的正常人,有哪個沒有對同類生命的惻隱。物傷其類其鳴也哀,鳥都有的本能,作為高級生物又是成長在紅旗下的人緣何沒有?而且,心疾雖讓王礫短命,但也讓他懂得生命寶貴。
所以他雖然知道文明程度不高的社會,用作進身之階,證明自己對勢力忠誠的最好辦法就是殺死敵對勢力的人,但他不想更不願殺人。
“穿越者因何優越,不是因為穿越者這一身份,而是因為每一個穿越到低等文明世界的人,身上自然背負著前世文明傳承,所以高傲,所以才能理所當然的自詡比生活在低等文明世界的人高等。
換一種情況試試,知識儲備沒有被穿越世界裏的小學生多,道德水平比不上人家幼兒園小朋友,若是這樣,還高傲優越,純屬腦子有坑,該吃藥,或者清洗記憶後回爐重造,要是還改不掉那臭毛病,人道毀滅也不過分。”
當時的王礪對某些腦殘加以批判,但如今輪到他身上,卻摒棄前世文明道德,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所以,他給自己立下規矩:“除非迫不得已,絕不殺人。”
不過,客觀來講,他這種想法又何嚐不是舊有思維作祟,雖然沒有從上到下否定這方世界,但在潛意識中還是認定該世界文明不會有多少閃光點,哪怕他的病是因為這世界獨有的東西才得以治好,並初步領會何為超凡。
話歸正題,當下,王礪問道:“卻不知我要何時前往學院報道?”
“自然是越快越好。”田晏說著,遞來一物,“這是信鑒,少郎收好,屆時憑此入院辦理手續。另外,作為供奉,你在齊城當有自己宅院,以及俸祿,氏部已經為你安排妥當,待少郎入城,當有指引。至於以後的領地,就看少郎在武院的表現了。”
“哦?”王礪摩挲著似乎青銅材質,上麵繁複花紋包裹齊武兩字,聽到後麵,眼前一亮,“竟然還有領地。”。
“哈哈,少郎說笑了,元師修為以上者,負有守土之責,自然配享領地犒勞,九部皆如此,天齊氏自然也不例外。”田晏笑道。
王礪了然,而在度過一開始的驚喜後,他冷靜下來,暗道:想要領地繁榮,總得有領民。總不能天齊氏直接賜下一座村鎮,這種事想想也不可能。甚至,還有可能是那種所謂的開拓領,需要自己打下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