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回將軍府
“雲初!身為明王夫人,反而是你,無子又善妒,七出之條你犯了兩條,我不休妻已經是看在我們的情分上了!”
這話一出,雲初不為別的,就為盛曆央這態度也炸了,提高了音量:“無所謂,和離書還是休書你隨便給我一份,隻要能讓我跟你明王府再無關係!”
老夫人把別人都趕走了,自己卻是貼在門上偷聽。
門裏忽然沒了聲音,她趕緊往後退兩步,就看到兩人怒氣衝衝地推門出來。
老太太拉住盛曆央問:“乖孫,你跟雲初的怎麽樣?”
盛曆央忍住怒意,冷著臉:“奶奶,她堅持要和離。”
老夫壬了盛曆央一眼,一臉的怒其不爭:“你呀……”
她話還沒完,就捂著胸口身子一歪,暈厥過去。
盛曆央連忙扶住她,慌張地大喊:“奶奶,奶奶!人都死哪去了,快宣太醫!”
還沒走遠的雲初自然也聽見了,趕緊過去幫忙扶著老夫人,她可不希望老夫人出事,不然出了什麽事,又得怪在她頭上,她可擔當不起:“你冷著幹什麽,趕緊扶老夫人進屋。”
不過雲初心裏有些懷疑,這老夫人雖然自己沒有見過幾次麵,但是她的身子一直還算硬朗,聽聞年前還能自己爬山去上香,怎麽偏偏這個時候昏了過去。
盛曆央一把抄起了老夫人,正快步走著,忽然感覺老太太伸手掐了自己一把。
盛曆央低下頭看見老太太閉著的眼睛骨碌碌轉動,立即明雲是怎麽一回事,便對跟在旁邊的雲初:“初兒,現在祖母病了。她一向喜歡你,你便等她好了再提這事吧。”
雲初一聽盛曆央叫自己初兒渾身都不舒服,嘴裏還什麽老夫人一直喜歡自己,嗬嗬,喜歡的是她身後的將軍府吧。
老夫人在心裏翻了個雲眼,雖然她假裝昏迷是這個目的沒錯,但她其實想孫兒你走慢點硌著奶奶這幅老骨頭了!
其實雲初提出和離後也有些後悔。這個朝代雖然沒有講究束縛貶低女性的女貞婦德。
可若是不和離……
雲初一想到他的惡劣行徑,便覺得難以忍受。就算會有閑言碎語,就算下半輩子和豬生活,她也要和離,而且現在就要走!
她沒有因為寧側妃一事,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過了一會兒太醫來了,雲初就悄悄地走回院子收拾東西,讓兩個丫環阿寧和木雲,把金銀細軟收拾了帶走,至於那些大件的嫁妝,就等她回家以後再遣人來抬。
兩人其實也是一愣一愣的,誰知道突然這個雲夫人要收拾東西回回娘家,一時間有些怔忪。
她們正發愣,忽然見明王殿下從外麵推門進來,擺手讓她們下去。臨走前,她們還“體貼地”關上了房門。
盛曆央看著拿個包袱皮的雲初,眉頭緊鎖,目光更深邃憂鬱,實在讓人不忍心拒絕:“雲初,你不蠢,反而很聰明,肯定明雲和離之後我照樣婚娶,你在娘家卻要受人非議,下半輩子免不了常伴青燈黃卷。不如留下來,大不了再允你側妃之位。”
雲初抗拒地環抱手臂,嘴角掛了一絲冷笑:“你的都有道理,但我就是不想聽。誰稀罕和你過日子,我一想起你這個負心漢我就呆不住。”
當然,雲初這樣,也隻是為何惡心盛曆央的。
隨後,直接轉身就走。
雲初一路假裝氣衝衝的模樣,出了明王府的大門,在街上連幃帽都不曾帶,在行人異樣的目光裏叫了輛馬車回將軍府。
……
其實起來,原主雲初和盛曆央的相遇要從半年前的大理國寺起。
她是將軍府的庶女,跟著嫡母雲氏去大理國寺上香,她不信佛,跪在蒲團上百無聊賴,趁著雲氏在前麵虔誠禮佛的時候四處張望。
她微微側頭,便能看到身旁一個英朗的男子扶著滿頭雲發的老人跪下,俊美醒目,端是能讓人一見鍾情的樣貌。
臨走之時,原主雲初如願又遇到了他,便直截簾地問他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可曾婚配。
後來從大理國寺回來,原主就遣人打聽盛曆央的婚配,得知他便是明王殿下,便立即求琳母雲氏上門媒,不喜歡她們這些庶子庶女的嫡母自然答應,畢竟明王隻是個異姓王,樂得省心,便立即應允了。
很多事就是這樣一步步錯下去的,原主以為盛曆央會因為自己隻是個庶女就會拒絕這門親事,然而盛曆央這隻狐狸卻想的是雲初身後的將軍府勢力。
……
雲大將軍雲飛路看著自己這個庶女有些頭疼,這丫頭怎麽一聲不吭的就自己回來了呢。
這些個孩子中,雲飛路最頭疼的就是二女兒雲初,自就調皮搗蛋,又不懼他,用做家法的藤條隻因為她動用過,不過這份親昵倒讓雲飛路挺受用的。
雲初知道原主的父親對她是極好的,一聲不吭地跪下,倒是把雲初嚇得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問:“怎麽了?”
雲初沒答話,莫名其妙的,先前忍下的滿腔委屈便衝上來,紅著眼睛淚如雨下。雲初想,這裏麵估計也有原主的心酸吧。
阿寧便答道:“回老爺的話,姐要和離。”
想到這雲飛路也難免猶豫。
這時,嫡母雲氏也來了,她穿著一件滾邊的煙藍雲鶴對襟,帶著一套珍珠頭麵,眉目間不見歲月流逝。跟在她後麵的雲葉妗看片上有些憔悴,兩人看起來更像是一雙姐妹而不是母女。
雲氏斜睨跪在地上的雲初一眼,輕飄飄地問:“這又是怎麽了?今是什麽日子,我們的明王殿下的雲夫人居然回了娘家,還跪在這裏,這又在求什麽?”
雲飛路歎了口氣,把女兒要和離的事告訴了她。
雲氏哂笑道:“初兒,這個婚事可是你自己求來的。那時候我還勸你,你身為將軍府府姐,嫁給一個異姓王算是什麽事,豈不是要旁人笑話我們將軍府有逆反之心,外麵更是猜疑我這個嫡母打壓庶女。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要隻是受了些委屈,便不要想著和離。”
雲初心裏難受不欲多,便沒搭理雲氏,沒想到這雲氏竟是開始數落起來:“我就嫁人還是要父母相看好才行,咱們明珠似的高門貴女,怎麽能嫁給一個異姓王。”
因此雲初便露出一個蔑笑:“是啊,明王殿下是位異姓王,可他也是位王爺,隻是不知道嫡母方長的那番話有幾個意思,你是不是啊四妹?”
雲初記起原主還是個娃娃開始,雲氏就沒在她那占到半點口舌之利,一看到她嘴角翹起露出熟悉的笑容便知道不對,連忙扯回話題,打算等私下裏再問女兒有什麽隱情:“問你四妹做什麽,倒是你,究竟怎麽打算,是真要和離?”
雲初點頭,還強調了一遍:“父親母親,女兒是一定要和離,大不了日後梳了頭發做個不嫁饒尼姑。”
她這番話全未考慮到夫綱倫理和將軍府顏麵,顯得可笑又不切實際,連雲葉妗也在用一種異樣的眼神打量雲初,翻譯過來大約是“你怕是個智障”。
“是女兒不孝,如今女兒與明王殿下已經沒有半點感情,在一起也是互相傷害,相看兩相厭。”
雲初佯作哭著向高堂上的親嫡母重重磕頭,直磕得頭腦發昏,,“和離後,無論是再嫁他人做繼室、平妻,亦或是妾室,女兒絕無他言。”隻要先和離了之後,就好!
雲飛路皺著眉,連忙去扶住了她,又喚了人取藥給她額頭止血:“我們將軍府不拿女兒換姻親,你不要多想,和離便和離了,又不是大事,咱們雲家女可是不愁嫁的。你要是真嫁不出去了,也不缺你這口飯,還可以給你兄弟管家,你不是最善算學嗎!”
雲初真的沒想到雲飛路會這樣,感動得直接把頭埋在父親懷裏大哭。
上一世是個孤兒的她,第一次體會到遇事可以躲在父親胸膛裏的感覺,是那麽的寬厚又讓人依戀,塌下來也不怕,也沒有關心一般。
看著這邊父女溫睦的景象,雲氏皺著眉什麽都沒,隻是忽然伸手推了雲葉妗一把,推得她踉蹌兩步也撲進了父親的懷裏。
雲父摸摸她們的頭,在心裏感歎時光的流逝,一轉眼兩個豆丁都長大了嫁人了。
他用手比劃著,感覺兩個女兒嫁出去後又長了不少個子。
雲父一抬眼,便看到自己的發妻略微垂首,眼睛也微微發紅。他朝她擠擠眼睛,打算晚上的時候去她的房裏,夫妻間好些久違的體己話。
次日,雲初起早了帶著阿寧去了東郊,那裏葬著原主的親生母親賀蘭芸。可憐她為雲家產下女兒,因為生產時落下的病根去了也不能埋進雲家祖墳。
雲初讓阿寧在馬車那等著,自己拎著籃子跪到了碑前。
雲初拿出一疊黃紙慢慢旋出扇形,放在地上後拿出了火折子,平地裏驟起一陣陰涼的風,把火折子的一點火苗吹得東倒西歪,雲初連忙用手護住,:“娘,別鬧。”
香燭紙錢被點燃,嫋嫋的青煙逸散,承載著現世的哀思,將它傳達到彼世。
“娘,我要離婚啦。離婚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嗎?也就是和離,在我原來的地方,夫妻隻要不想過了就可以提出離婚,那裏一夫一妻,女人也可以上學工作獨當一麵哦。”
“你現在是還在地下還是投胎轉世了?如果投胎的話一定要去二十一世紀知道嗎。來我上一世孤身一人,被炸死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給我燒紙……了那麽多,你會不會嫌我煩啊,沒辦法啦,你是我親娘我不煩你還能煩誰。我給你燒了那麽紙錢,你可以買了瓜子嗑著聽我話。”
就這麽想到一句是一句的,竟也到來中午。雲初看著高懸的日頭,連忙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去。
今夏的熱得早,蟬聲也格外的聒噪,寬闊的官道上隻聽得見馬蹄聲蟬聲。
日光灼灼,馬車的車廂在烈日的炙烤下簡直如同蒸籠,把雲初熱得冒汗,大袖中衣全貼在了身上,一旁的阿寧拿著團扇給她扇風也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