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這是哪
夜槿歌醒來的時候是趴在床上,渾身酸痛,後背還一蟄一蟄的疼,像螞蟻過境。她艱難爬起來半靠在床上,外麵的侍女聽見聲響打開門驚奇地盯著她。
夜槿歌想衝她笑笑,結果一用勁疼的齜牙咧嘴,侍女紮著菱角辮,踩著碎步快速過,聲音似翠鳥清啼:“白公子醒了,您可嚇壞蕭侍衛了。”
侍女扶住夜槿歌,拿了一個金絲枕放在她的背後,夜槿歌靠上去果然舒服多了。
夜槿歌這才開始注意到這個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女孩,女孩笑的單純,衣著打扮都是澈王府丫鬟的裝扮,夜槿歌喉嚨嘶啞,道:“這是澈王府?”
女孩乖巧地點點頭,輕快地:“蕭侍衛吩咐您醒以後,把藥端給您喝,您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蕭侍衛大概就是蕭遠。
夜槿歌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女孩蹦跳著出去,不一會兒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藥汁。
女孩眨巴眨巴眼睛,夜槿歌自然不能拒絕,自己的後背和五髒是鈍痛,夜槿歌仰頭喝下,女孩收回藥碗,她嘰嘰咋咋地話,夜槿歌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聊,從她嘴裏得知太子到訪。
這麽來,她前腳剛走,太子便來了澈王府,那自己被青樓老鴇追殺,跌入懸崖是蕭遠救得她,可是她怎麽隱約記得是泫澈呢。
那個身影,怎麽也不能和蕭遠聯係上。
夜槿歌喝了藥並沒有感覺到身體好一丁點,該痛還是痛,她頭昏腦漲地問:“今王爺一直沒出去過嗎?”
“那是自然。”侍女嗒嗒出去拿了一件衣服又迅速回來,:“公子的衣服都刮爛了,老大夫您背後有傷,不讓我們給你換,讓你自己換,這樣才不會弄傷您。噥——”
她又想起蕭侍衛給的白玉瓶,從腰間拿出來一塊兒交到夜槿歌的手上,“大夫了,藥每日都要塗上。”
夜槿歌嘴角的笑意頓住,那個大夫一定知道自己是女扮男裝,而且沒有拆穿。夜槿歌打開瓶塞聞了聞,他給的藥膏居然是去疤痕的。
侍女汲汲出去,貼心地帶上門。
侍女見蕭遠來了立刻對他白公子已經醒了,正在更衣。
蕭遠停了一會兒才進去,夜槿歌麵色慘白但精神不錯,蕭遠拱手:“宇儒公子,王爺送走客人便來看你。”
夜槿歌頷首,她想問問自己是如何來澈王府的。
外麵一陣躁動,夜槿歌閉嘴越過蕭遠看見一身張揚的紅衣,大步流星而來。
泫澈定在夜槿歌的麵前,看他神采奕奕,夜槿歌別過臉,她可以確定,救她的人不是蕭遠,就是泫澈。
“你的傷可好了?”
夜槿歌身材瘦,和泫澈對視毫不怯懦,淡淡:“一切都好,多謝王爺關心。”
為何每次都那麽巧合,救我的又是你?
除非他,真的派人跟蹤自己。
泫澈勾唇,笑容沒有嘲諷也沒有關心,更像是客套,“既然好了,可否告訴本王你為何墜落無思崖底,你可知你能活著更是幸運。”
夜槿歌自然知道,僥幸撿回一條命,於是忍痛突然俯身:“白宇儒謝過王爺救命之恩。”
看不見的神色,眼眸中暗湧的淚水,緊咬的嘴唇,通通在一瞬間逼回去。
最後的倔強,不能在仇人麵前流淚。
泫澈看夜槿歌這幅模樣覺得氣悶,自己又不是特意要他千恩萬謝才救的他。
“起來。”
夜槿歌慢慢俯起身子,眼中暗湧的眼淚已經恢複平靜,如一汪深泉,幽深而不見光。
泫澈屏退所有的下人,房間裏獨留他和夜槿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夜槿歌娓娓道來,隻是省略了白風軒,而且特意往南家鎮滅門案上扯。
“我今日整理好卷宗以後,打算繼續調查南家鎮滅門案,在離朱家不遠的地方突然被人打暈,醒來以後在一個破廟裏,綁了手腳。我好不容易解開繩子往外跑,和綁架我的人撞個正著。而綁架我的人就是青樓裏的老鴇。”
夜槿歌特意抬頭去看他的表情,泫澈表如常,既不驚訝也不慌張。
夜槿歌失落。
泫澈挑眉看他,就這些。
她鼓足勇氣繼續:“老鴇有人花了一千兩黃金要買我的性命,她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要我不要怪她。”
泫澈嗤笑,好一個不要怪她。
“我當然不能死,所以一路狂跑,就到了懸崖邊。老鴇追著不放,見我無路可走就拿馬鞭抽我,我想著與其被她殺死,還不如和她同歸於盡,遂在她鞭打我的時候拽著她往懸崖跳,沒想到她被身後的死士拉了上去,我就掉下去了。”
“沒想到你竟如此惜命,我倒是看了你。”
夜槿歌心裏想的和麵上表現得可完全不一樣。
泫澈反複斟酌著夜槿歌口中的話,看似毫無破綻,其實隱瞞不少重要信息。今日他在鴛鴦樓看到的可不是她刻意抹過的。
在夜槿歌眼裏,泫澈一直都是喜怒不定,他隻是轉個臉色應該不是大問題。
泫澈突然動身單手抬起夜槿歌的下顎,白皙的臉蛋沒有多少血色:“本王問你,今日你和誰去了錦繡樓。”
夜槿歌驚愕地看著泫澈,他果然跟蹤自己。
否則,他又怎會知道自己偶遇太子。
士可殺不可辱,夜槿歌掙脫泫澈的手指。
“一個姓章的公子,我不心弄破了他的衣服,打算重新買一件還給他,隻是沒想到那衣服的價格不是我承受的起的。”
泫澈收回手,冷冷看著夜槿歌,腦內思考著她的話。
真假他可以不計較,但是以後若是被他發現,他真的是太子的人,那他就別想活著出去。
泫澈目光刺向夜槿歌的眼底:“你覺得殺你的人是誰?”
夜槿歌立刻轉頭,略過泫澈的直視:“大概是南家鎮滅門案的主謀吧。”
泫澈變表情很快,夜槿歌再看時他已經恢複正常。
不再咄咄逼人。
他“嗯”了一聲,兩人許久都不話,泫澈想著夜槿歌十有八九不是太子的人。
夜槿歌太過善良,惡貫滿盈的事做不來。
他的想著,臉色也溫和了許多,看向夜槿歌的目光也是和藹。
夜槿歌心中藏著事,臨水鎮白家滅門案,三十九條生命時時刻刻壓得她喘不過氣,她告訴自己不能放鬆,但是一切都不是她預料的軌跡那樣轉動。
很多事情都已經偏離軌跡,夜槿歌黯然地看著窗外,她放不下從前,離不開過去。
如果有一,她大仇得報,她依舊可以拿劍橫在泫澈的脖頸。
她問心無愧。
是泫澈先做了錯事,三十九條性命,他彌補不了。
夜槿歌告誡自己,不能將恨意外放,否則以泫澈的敏銳感官,一定會發現追查自己。
自己來的時候雖然在身世上動了手腳,但也經不起推敲。
若是發現自己是他的仇人,他來個斬草除根,自己命完了。
夜槿歌見他臉色變好,想要調節兩人之間的氣氛。
故而問道:“不知王爺是怎樣發現我在崖底的。”
他扭頭正對著夜槿歌,深邃的眸子不斷變換,“不可。”
夜槿歌咬著銀牙,再次笑著開口:“不管怎樣,人謝過王爺,否則人就看不見明日的太陽了。”
他不置可否地點頭,既然他已經沒事,他也可以回去。
眼見泫澈就要離開,夜槿歌叫住他:“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