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唯恐大夢一場
晚風吹來，戰鼓嗚咽，已不見昔日擂鼓人，隻餘一縷白色衣帶在鼓架旁隨風飄搖，樂意伸出手想要輕輕觸碰那條衣帶，似乎在觸碰著稀世珍寶一般，微微顫抖，卻最終默然放下了深處的手掌。
??不敢去觸碰，唯恐大夢一場。
??與此同時，幻塵不知何時已經在周遭查探了一番，回來說道：“說來也怪，這方勢力，所有人物的身份腰牌都已不見，也不見敵人屍首，且至少周圍的所有屍首致命傷皆在正前方，基本可以判定並非內亂，且沒有看見核心的人物屍首。”
??說罷，幻塵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樂意，便不再言語。
??而就在不久的之前，樂意才剛剛寬慰過謝婭瓊看開一切，不過是幻夢一場，可是看著那隨風飄搖的衣帶，以及破碎鼓麵上的那一抹殷紅，他在一次感受到了難以承受的窒息疼痛，比擬聽南死在眼前，堪比師尊在眼前化作漫天流螢，這一切的一切，真的隻是幻夢一場麽？
??容澤將一切都望收眼底，卻一直緘默不語，慢慢地向著高處走去；幻塵則將卿玉陽帶到一旁，輕言解釋著自己一行中的所有遭遇，試圖在這位對地府幽冥頗有涉獵的戰尊身上得到合理的解釋。
??謝婭瓊感受到樂意的悲傷和無助，卻一時之間不知如何開解這位看似陽光和善的少年，因為她讀得懂，陽光和善的背後所隱藏的絕望和歇斯底裏。
??最終她隻是輕輕地從背後摟過這個自從看到這破碎的戰鼓便已經身體不住顫抖的少年，將其攬在懷中，溫柔地將腦袋放在他的後背之上，就那麽安靜地抱著。
??容澤真人看著殘鼓旁的二人，有種難明的意味：“輪回真的存在麽？前生鏡，看得真的便是前生麽？今世鏡真的就卜算未來麽？若真蒼天皆有定數，吾輩修士所修又是為何？”
??樂意輕輕地摩挲著破碎地鼓麵，手指輕輕地撚了撚那鮮紅的血液，說道：“當真存在輪回麽？若是輪回，歲月流轉為何此地還一如當年？為何不見當年擊鼓人的屍首？若不是輪回，為何此地我又感覺那般得熟悉？為何我會感到悲痛？”
??“天生天殺，道之理也。天地，萬物之盜；萬物，人之盜；人，萬物之盜。三盜既宜，三才既安，陰陽相勝，神機鬼藏，咄！”
??容澤真人似乎發現了什麽端倪，隨著真言的飄散，此地亦是慢慢變了場景，天空似乎變成了一麵鏡子，被不可明的巨力撞碎，破裂出一道道痕跡，隨後慢慢地歸為虛無，露出了此方天地真實的模樣。
??眼前的世界和方才的天地有著截然不同的景象，方才是殺戮震天的古戰場，而這裏一派荒涼、恐怖，亂石與稀疏雜草叢間，散落著辨不清種族的骸骨碎片，興許是種族的不同，這些骸骨他們或散發著淡淡的金光，或散發著柔和的聖潔之光。
??幻塵詫異地說道：“師叔，你是如何發現此地並非真實，而是幻境？”
??容澤真人負手而立，眺望著前方隱約顯露的城池，說道：“方才細細感悟我總是覺得與這方天地有著一層隔閡，就像是鏡中花，水中月般，同時也是方才玉陽道兄的話提醒了我，所以才有了用道家真言一試真假，果不其然方才我們所見的天地，是幻也非幻，而是這方天地銘刻的昔日真實場景，如今的天地，應該才是真實的。”
??卿玉陽順著容澤的目光看去，在他的感知之中，那座荒涼的古城，有著一股衝天的煞氣，及時強如自己這般，也不禁感覺有些膽戰心驚，根據自己多年征戰的經驗，此地絕對是舉世罕見的大凶之地，動輒有著生死之危險。
??容澤三人下意識地忽視了依舊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樂意二人，卿玉陽也隱隱看出些許端倪，怕是之前的經曆對這二人衝擊頗大，畢竟千古艱難唯一死，更何況而是在短短時間內便已經各自經曆了前世今生。
??他們這一生才經曆了多少波折，若是能夠相互攙扶著看破虛妄，安住本心，倒也是一樁好處，難怪這容澤一路如此，怕是有意為之，而這幻塵小道士，年歲不大，心境端是了得，丹陽盛世，怕是要真的來了。
??這片天地無比廣闊，他們行走了半日，竟然還遠遠沒有望不到盡頭，在這個過程中他們發現了數之不盡的屍骨殘骸，像是之前古戰場遺留的屍體。
??當真像極了四季運行，春夏生而秋冬殺，周而複始，是為循環，同時春夏生是舊樹發芽，秋冬殺是枝葉枯榮而滋潤根本，並非無中生有和消滅無遺；
??亦如車薪之火，激烈燃燒，化為灰燼，隻是發生了轉化，而非消滅，這種轉化過於細微，唯有曆經歲月方能看到。
??如此行前進了半個時辰，終於接近了那一座在地平線上，遙遙可見規模不算大的古城。
??古城異常的沉靜，甚至說死寂。
??容澤一行人在遠處觀察了許久，經過不斷的測驗，最終發現這裏真的是一座死城，根本沒有任何人進出，也沒有半分生機的存在。
??走近之後，從那斑駁的古城牆，可以看出這座古城早已不知道經曆了多麽悠久的歲月。
??因為那城牆是用法力輔以陣法在天材地寶的基礎上澆灌砌成的，然而這種號稱可以與天地同朽的城牆，卻已經漸漸風化了，盡顯歲月的滄桑。
??走進城內，裏麵的建築風格無比古老，根本分辨不出它們屬於哪一個時代的作品。
??他們一條一條街道，慢慢向前摸索著，在這沒有一個居民的古城內，死寂一片，一
??切都顯得那麽邪異。
??直至到了古城的中心廣場，紫金神龍和龍寶寶同時有些驚恐地道∶就在這裏….
??廣場不同於其他處，這裏雖然沒有活人，但卻橫七豎八地散落著上百具完整的骸骨，那號稱天地同朽的天道岩都已經隨風而逝，在這小小的彈丸之地，卻看到了上百具仍舊完整的骸骨，這些人，生前到底是何境界？
??“莫非這些人都是第七境的存在麽？”卿玉陽有些激動，頓時呼吸有些急促起來，眼神泛著綠光的盯著眼前的骸骨。
??容澤真人繼續在此地區域繼續搜索起來，努力尋找著有用的訊息，聽見卿玉陽的話語後，啞然失笑地說道：“戰尊，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第七境的修士屍骸，也不可能存在時間超過那天道岩，且第七境的修士身死道消後，大概率的是反哺天地，徹底地灰飛煙滅，這些屍骸應該並不屬於這個時代，是一種截然不同的修煉體係。”
??幻塵驚喜地說道∶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根據這些骸骨，然後逆推出他們的修煉功法呢？那是不是可以觸類旁通，然後眺望更高的風采？
??說著，卿玉陽讚道：“言之有理”隨即在幻塵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便伸出手打算將這些骸骨收入須彌戒中，誰知，手指剛剛觸碰到骸骨，骸骨變幻做一堆的灰塵，微風拂過，化作漫天煙塵，見狀他有些沮喪地將腳下的一塊青石踢飛。
??而幻塵聳肩搖頭笑笑不語，卿玉陽羞惱道：“你個小道士，是不是故意的？早知這種情況的出現？”
??幻塵苦笑道：“戰尊啊，您可不能平白汙人清白呐！”
??一番言語後，容澤等人跨過廣場繼續向著古城的核心走去，並不是意想之中的城主府亦或者是什麽，而是一座神殿。
??整個神殿通體以天道岩建成，整個建築呈現出一種蒼茫大氣，古樸荒涼的感覺，不過規模並不是很大，隻有一間大殿和兩間偏殿而已。
??走進去之後才發現在這裏麵沒有什麽特殊的器物，古老的神殿內顯得無比空曠，似乎這裏沒有值得駐足的地方。
??不過，當眾人留意神殿中供奉的幾個神位時，一種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
??所有神位之上沒有任何神像，各個供奉的位置皆僅僅書寫著一個大字∶“人”。
??這是為何？如此莽荒古樸的風格，以對遠古時期的理解，應當是供奉仙魔神鬼才對，為何會供奉一個“人”？
??“此地，名為人王殿，上古之時，不敬神，不禮魔，隻尊人王。建此神殿者，人王之師也，望我人族後輩，勿忘我人族盛世。”容澤真人緩緩說出了此地的來曆。
??卿玉陽說道：“道兄如何得知？感覺到兄對此地頗為熟悉啊？”
??容澤真人道：“道兄且嘻嘻感悟此地銘刻的道念，自然明了，此處神殿乃是由一人鍛造，所需的天道岩亦是由一人錘煉，然後又在殿成之日留下了自己的道念，然而歲月流轉，道念卻是與這神殿發生了不可名狀的變化，成為了似靈非靈，也非道念的神異存在，或許在無盡歲月之後，此地說不準可以誕生一天道岩妖也說不準呢？”
??“唔，你這個後輩小子所言不差，這人王殿卻是屬於這般情況，也不知老朽是否可以等到這天道岩靈蛻變完成，若有那日，我人族必定又多一名守護之神，幸甚幸甚！”
??這道蒼老的聲音一出，頓時整個人王殿中寂靜無比，除了略顯急促的呼吸之聲，再無半點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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