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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緣分天定

  自打那夜夏婕妤宮中一行,楚皇帛睿莫名其妙的就愛極了這個四皇子,自此後但有閑暇便去夏婕妤宮中哄逗兒子。且這位小皇子身上不知是帶著怎樣不可抗的魔力,至使他這父皇行起事來變得越來越是違心,哪怕是不得空子也要在心裏告訴自己說現下是得著空子的……


  當然,帛睿雖是性情了些,卻也並不是個為了什麽人或物就耽擱了正事兒、做了昏君的不良之才。他是寧可自苦,把最好的時間段兒騰出空子來,巴巴跑到夏婕妤宮裏頭看兒子、陪兒子,那麽一坐極可能就是一整天,直到暮色四合之後方戀戀不舍的回了禦書房去,批閱積壓一整日的折子。


  這麽一個多月下來,帛睿一雙桃花眼生生的給熬出了烏青色的黑眼圈兒!這身子骨似乎也不比往日硬健了。但他仍舊沉溺在“初為人父”的喜悅中不可自拔、欣然享受。


  即便他並不是初為人父,但誰叫他在得了這第四個兒子的時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原來自己已經做了父親呢?故他是打心眼兒裏把這四皇子當做自己的第一個孩子,把自己這股子突兀起來的性情當做了初為人父的喜悅。


  但凡事也不全都有弊,帛睿這麽竟日連天兒的往夏婕妤母子那裏跑,後宮裏上至皇後下至秀女小主一時都不再得帛睿召見,少卻了一夜夜的美人在臥、床榻之歡,對一個男人來講怎麽都是好的!


  不過日子久了,帛逸也覺自個這麽白天黑夜不得閑暇的過下去,到底是不能夠的。於是也就自覺的一點點調整生活狀況。又或許是為人父的那股新鮮勁兒過去了,他這生活節奏倒也調整的迅速。


  不過這委實不代表他對那四皇子帛清的喜愛之心減少半分,竟日裏時不時的總少不了給夏婕妤的賞賜、給四皇子的賞賜。什麽古玩字畫夜明珠、金玉寶劍碧璽佩的,都是一應兒的往夏婕妤的宮裏頭送。一些是給為人母的、一些是給自己兒子的,即便這些個物件已經遠遠超出了一個一歲不到的孩子所能達到的接受範圍。


  就連夏婕妤也跟著沾了兒子的光,沒多久便晉升為昭儀。


  這可做弄的後宮一幹妃嬪怨聲載道苦不堪言,對那夏昭儀母子更是看著眼紅、心中眼氣!又偏生這位性情的楚皇是如此的愛護夏昭儀母子,莫說枕邊兒風、伺機挑撥了,連楚皇的麵兒她們都未必能見得到!


  有道是天子之心素來變化莫測,誰知道這皇上腦子裏是裝進了什麽漿糊!

  對於夏昭儀盛寵一事,即便是多有敢怒而不敢言的,但這也並不妨礙後宮之中曾一度流傳著這樣一種說辭,即這夏氏原是皇上早期狩獵時救下的一隻狐狸,不想卻是個成了精的狐媚!後這狐媚也不知是報恩還是抱怨的進了宮成了嬪妃,連帶著生個兒子也是狐媚轉世,專程就是為了迷惑皇上、禍亂大楚!

  但這樣的說辭在它尚還不及造成多大影響力的時候,就被帛逸以不可撼動的鐵的手腕兒給生生扼殺在搖籃之中了!隻稍稍杖斃了幾個嚼舌根的宮娥,聲勢又造的大了些,後宮裏這諸位娘娘就很識時務的閉了嘴。


  流光飛舞,歲月坦緩亦貪歡,在四皇子帛清將滿一歲之時,終是在帛睿的循序善誘之下喚出了來到這世上的頭一句:“父皇!”


  這可喜壞了年輕的楚皇帛睿!


  其實帛清早已會說一些簡單的詞語,卻是有意同他父皇較勁兒般的,什麽“母妃”、“哥哥”、“姐姐”、甚至“姥姥”這些個稱謂都會說,唯獨就是不肯喚一聲“父皇”!現下裏這一聲喚真真可謂是千呼萬喚始出來啊!

  在帛睿抱著兒子高高舉過頭頂原地裏轉了三圈兒之後,他在欣喜之餘又起了一個更為深沉的欲望,將這孩子舉止眼前笑著逗弄:“寶貝兒,來,乖,喊聲‘爹爹’聽……”


  他那一雙好看的桃花目裏滿滿的都是期待,誰知這個被他捧在手心兒寵著護著的兒子卻是那麽的不肯遂他心願。這小小的孩子目光明澈、眉宇無害,聞了父皇的話兒也是極配合的嘟起小嘴兒咿呀吐言:“得,得春……進吃……”細細嫩嫩的小嗓子,活脫似隻小黃鶯兒。


  “什麽?”帛睿依舊掛著一臉期待的笑,顯然沒弄明白這孩子說的是些個什麽話兒。


  倒是一旁的夏昭儀微起一驚,意欲從帛睿手中接過孩子,似乎是怕他反應過來什麽以後一個沒忍住的把這孩子給摔地上做弄死!


  帛睿沒多心,見愛妃來接也就順勢的遞過去,邊就口和善的問:“兒子他剛才說了句什麽?”


  “這……”夏昭儀囁嚅,可還是沒忍住的勾唇一笑。


  而帛清已經小臉兒一扭,對著父皇擺了個特別鄙夷特別不屑的姿態。


  帛睿便越是迫切的想弄明白小寶貝兒說了什麽。


  夏昭儀不忍再瞞著,抿抿曇唇低低一語道:“他在說皇上……得寸進尺。”


  “……”帛睿僵在半空的手很明顯的抖了一抖。


  這位夏美人兒一顆心也跟著“噗通”的跳了一下!起了個後怕之餘也是慶幸,還好自己及時的把兒子接了過來,不然皇上的心一顫手一抖的,兒子委實得叫他這做父親的摔地上無壓力!

  。


  自古美人多妖嬈,但美人大抵都命不得久長,這位夏昭儀又是一個極好的例子。


  夏昭儀雖不係世家貴族、亦不係名門淑媛,可這小家碧玉中也不乏盈盈毓秀者。她是個典型的美人兒胚子,身姿細嫩招搖若和風微擺的柳,體態風流多情若幽風月色中綽約盈波的荷,鳳眼含霧、朱唇豔吐、冰肌玉骨、緞發沁香……即便是在這美女如雲的大楚皇宮,她的美也絕不輸於任何一位宮妃高位,便是世家大族出身、名門商賈閨秀的嫡女淑媛都不見得可以將她這一等一的美貌壓過去,說是占盡了頭籌也決計不含水分!

  隻可惜,卻偏生是一副嬌柔羸弱的身子骨!

  夏昭儀在誕下四皇子帛清的第二個年頭,就於一個陰霾雨天猝然昏厥在自己寢宮,爾後病榻纏綿,不日後玉殞香消病逝而去……


  楚皇帛睿也不知怎的,即便是再怎樣美麗妖嬈、冠絕當世、又加之才情品性極好的女子,哪怕是經年累月伴在身邊,也都做不到對哪一個可以“相看好處卻無言。”


  你道他對女人天生就沒心沒肺也不盡然,他在心底總覺留有一處虧空,這虧空似乎是注定要留給某位命中欽定的良人佳偶方能填充。這是一種很沒有道理的奇怪感覺,但就是因了這樣的感覺,他即便將身穿梭萬花叢中,也從來就不會過度動情、也不會盲目失心。


  故此,對於夏昭儀的離世,帛睿心中也並不是沒有悲鬱,但決計不是因為對她動了愛意。這種悲鬱更像一種對身邊一個常見的熟人有一日突然缺失、突然不見的無措,也有對四皇子帛清小小年紀就沒了母親的更甚憐惜。


  他為夏昭儀大辦了喪事,又抬了份位為夏嬪。


  他不肯按慣例把四皇子過繼在任何一位妃嬪名下,而是執意放在身邊親自撫養教導。


  有大臣對此提出異議,進言道:“陛下如此寵愛一位皇子、且親自撫養教導,隻恐嫡出的皇子們心有不服,也會使日後的太子殿下難以自處……”


  每每於此,帛睿總都毫無意外的十分不耐煩的打斷,一句:“這麽小的一個孩子還說不清話呢就失了母親,你們不覺得他很可憐麽!”態度之堅決,就把這些大臣通通都給堵了回去。


  即便那些大臣們心下裏也是清楚,皇上他心裏想的隻怕是,誰說隻有嫡子可以做太子、承大統?


  ……


  就這麽過了二十二年。


  帛清已從當初那個以一明澈笑意就占據了父皇整顆心、波瀾了父皇整個世界的稚嫩懵懂的嬰孩,成長為一位豐姿莫不俊秀、才情無一不佳、明珠映日月、蒹葭傍玉樹的少年郎。


  肌體潤白若上好新瓷美玉,體態儻雅若月下荷塘幽風,那五官精致立體的似篆刻、似刀裁,點漆雙目黑亮有神而又是這一種與父皇如初一轍的勾人桃花眸形態!

  在四皇子帛清身上,承載了其母夏嬪千種風情萬般好處的絕佳綽約的美,又加之父皇的悉心教養栽培而襲承了莫可一比的橫溢才華、風流體態。卻隻是美得鋒芒畢露,男性氣血方剛與明媚剛強的特征並未在他身上抹殺消匿,又因自身本有的、自娘胎帶出來的天然好風情而又使他顯出一種特有的無暇!


  後帛清到了可以封王的年景,因帛睿對愛子的不舍與不放心而又生生在身邊多留了兩年半的時間。斟酌之後覺得委實不可再留,便封四皇子帛清為“榮王”,且又開了大楚一道史無前例的先河,在王銜之外加賜“錦”字尊號,為“榮錦王”。


  這又是“榮”又是“錦”的,封號已是相當的考究,無一不在彰顯著楚皇對這個兒子無上的寵溺、甚至隱隱的對於日後皇太子之位板上釘釘的公然昭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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