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自己去說
他自然知道他師父是什麽意思，可是，時過境遷，什麽都變了。
他自己也不是當年的高勝炎了，所以，也不希望有人還在糾結過去的事情。
尤其這個糾結的人，還是他一直珍重並且愧對的師父。
想了想，他對霍白說道:“其實，既然是過去的事情，大可不必再提了，老人家一把年紀，該為自己考慮考慮了。”
霍白擺了擺手，“他期待的那個人可不是我，再者說了，府長說的到底他到了這個歲數，也不是不明白，所以，我覺得，府長還是跟這個六皇子說一聲，讓他沒事的時候，就多回去，看看這個執著的老頭子吧。”
高勝澤心裏，更是一番內疚。
如今天下，既然已經易主，若他真的回去了，隻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的結局。
到了他這個年紀，別的人看重的自然是自身的能力，也隻有他自己看重的是人情世故。
最重恩情。
他和霍家，和霍老爺子，不僅僅是師徒，高勝澤的母親正是霍老爺子的小妹，也就是霍白的姑婆。
所以，就是這麽一層關係，讓他們之間的關係很是牢固。
當年，他離開，其實也是變相出賣了霍家和自己的舅舅。
相信若不是戰功卓著，父皇一定不會就此作罷。
他想知道，他離開之後，先皇和高勝寒有沒有折磨過舅舅，可是張嘴，說出這樣的話卻異常的艱難。
他看著霍白，其實從他身上能看到不少舅舅的影子。
此時，他也不再將他隻當成是一個小孩子，而是當成自己的同齡人，“小六走後，可有人為難過老爺子？”
霍白睨了他一眼，先是搖了搖頭。
高勝澤來不及鬆一口氣的時候，他卻又搖了搖頭。
高勝澤的心立刻又提到了嗓子眼兒，連忙問道：“有嗎？”
霍白聲音平平淡淡的說道：“其實也不算，先皇賜予了我爺爺丹書鐵券，褚鳳國存世之年，亦可保霍家以及霍家爵位的安全，隻是新皇，可看不慣我們，現在的局麵，就是隨意的一個武品文官都能騎在爺爺頭上拉屎。”
高勝澤聲音縹緲的問道：“老爺子這個年紀，早就應該頤養天年了，為何……”
“為何？”霍白將他打斷，似笑非笑的問道：“府長這話問的有些意思，可既然府長問了，我自然要回答，可這回答的話，著實讓我憋屈的很，不如府長答應我，若是見到高勝炎，不妨替我打他個幾拳頭？讓他清醒過來，就去看看我爺爺？”
高勝澤噎了一下，心情悲憤，自然不是衝霍白。
與其說是衝別人，還不如說是衝著自己。
當初若不是他逃了，結局可能就不會是這樣了。
可現在，說什麽都已經晚了。
霍白沒有工夫理他現在的情緒如何，他當時沒有擔當的一跑，到底傷了多少人的心，他自己應該比他清楚。
霍白直白的說道：“爺爺這個年紀，本來是應該頤養天年了，可是這麽多年來，霍家一直是朝中武官之首，武官們看的都是爺爺的麵子，按照爺爺自己的話來講，那便是，若他離開朝堂，某個人怕是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糊塗啊！糊塗。”高勝澤止不住發表自己的態度。
當初他已經死了，如今在許多人眼裏，他怕是個死人了，可是舅舅他老人家為何還是放不下呢？
聽到高勝澤這麽說，霍白不樂意了，說實話，自己的爺爺這麽辛苦，他也很是反對。
可是他勸不動自己的爺爺放棄，而他又是霍家人，少不得是要繼續等下去的。
可是霍白清楚的知道，爺爺現在身體已經很不好了，若是見不到這個傻子，隻怕會抱憾終老。
這可是霍白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看到的結局。
霍白道：“你讓他捫心自問，自己身處這個位子，真的能夠一走了之麽？他隻顧著考慮自己，有沒有考慮過他的母族？不是每一個家族都像霍家這麽幸運，可以得到丹書鐵券，也不是哪一個皇子，沒有拚死一搏的決心。”
高勝澤更加無地自容，他竟然連霍白這個小孩子還不如了。
這個時候，高勝澤是真的想不起來，自己來找霍白，原本可是為了勸說他遠離羅十三，結果反被將了一軍，自己成了罪人。
即便他本來就是罪人。
霍白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必要再和高勝澤聊下去了，另一方麵是因為，若是高勝澤從這件事醒過來，又開始勸說他和羅十三這事兒，他還真不知道應該如何招架了。
霍白站起身來，對高勝澤說道：“府長，現在也不早了，我要準備休息了。”事實上，他們兩個聊了這麽久，隻怕花陽早就知道了。
就像是花陽有秘密瞞著他是一個道理，他自然也有不能說的秘密，所以，關於身份這個事情的談話，也就應該到此為止。
這麽明顯的逐客令，高勝澤自然聽得懂。
他雖然還有話想要說，但是霍白不想聽，也是無濟於事，總之，今日和霍白的談話給了他很大的啟發，不管未來如何，他還是應該回去去看舅舅一眼了。
同時，他也相信，這是母親的遺願。
畢竟當年在娘家時，舅舅是長兄，母親是小妹，他待之母親最好，等母親長大之後，兩人關係自然也最好。
他道：“那我就先走了。”
霍白尚有餘氣未消，也做不到心平氣和的跟他說話，有些悶聲悶氣的說道：“不送。”
任誰也看的出來，他現在心情著實不算愉悅。
高勝澤走了之後，沒有幾分鍾，側房的門罕見的開了，霍白望過去。
隻見羅十三伸出小小的一顆腦袋，有些靦腆的問道：“那個什麽，我有點餓了。”羅十三著實不好意思的說道，她竟然忘了他的名字，卻在人家這裏待了好幾天了。
“我叫霍白……”霍白輕聲說道，看到羅十三的瞬間，心情竟然神奇的愉悅了很多，所以可見，兩人是真的有緣分的。
他頓了頓，隨後說道：“以後別再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