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難題
越想越不放心，第二天一大早，程遠林決定跟楊騁和楊建中一起去看望老人。楊建中叫了兩個記者，拿著大大的攝像機，他特意換了一身很顯精神的西裝，整個人神采奕奕的，從攝像機裏看起來年輕又儒雅。
??楊騁也是一樣，換了幹練的時髦西裝，倒是增添了成熟的魅力，讓人一看就覺得穩重。
??這兩個人，程遠林看的有些好笑，他可沒有刻意打扮，也沒穿要風度不要溫度的小西服，Prada中長款單排扣大衣，內搭海藍色毛衣，他穿的很隨便，沒有多正式，可是一個人站在那裏氣度就壓了楊建中和楊騁一頭，溫潤如玉，氣質卓然。
??但他並不是主角，自己也知道這一點，遠遠的跟在媒體後麵，看著楊建中麵帶微笑的與敬老院裏的員工打招呼，聊天。
??院長並沒有出來，他看著熟悉的場景有些發呆，密密麻麻的窗子，相同的窗簾樣式，可他一眼就看的到哪個是程老頭住的屋子，想起上昨天在這裏遇見閆瀟瀟時的景象，嘴角有了一絲自己沒有察覺到的笑意。
??這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向住宿公寓走去，遠處一個小小的身影終於貓著腰竄進了辦公樓。
??院長辦公室門口，她再次敲門，咚咚聲持續了很久，沒有人回聲，退了推門，好像從裏麵鎖著，她沒辦法了，隻能隨手揪住一個路過的小護工詢問。
??“院長在裏麵呀，我那會還進去送文件了呢。”小護工有點疑惑，沒道理呀，也沒見院長出去。
??推推門，紋絲不動。
??其實院長是在裏麵的，遠遠的看見楊建中帶著記者們進了大門口，他就連忙把門鎖上了，他可不願意做官員作秀的推手，也懶得應付那些咄咄逼人得記者。
??甚至他的心裏是有些厭惡的，做了就做了，沒必要大肆宣揚，沒做就沒做，又何必惺惺作態。像楊建中這種做派就讓他很難受，昨天大半夜了打來電話詢問程老頭的事情，還說一定要對媒體表示是他楊建中把老人送進來的，當時他覺得自己就像吞了一隻死蒼蠅一樣難受。
??“院長，院長？”小護工已經在外麵輕聲叫喊了，她怕院長在裏麵出什麽事情，畢竟他的門一向是不鎖的。
??屋內傳來腳步聲，不急不緩，門從裏麵打開，院長儀態威嚴的站在裏麵。
??門打開的那一瞬，院長的表情還是有一絲裂痕的，本來躲過了楊建中挺欣喜的，沒想到卻看見了上次來這裏使勁看他的小姑娘。
??某些尷尬的記憶尷尬的浮現出來，幸好，他知道當時小姑娘隻是把他認錯了而已。
??無奈，門已經打開，他勉強扯出一絲笑意，將閆瀟瀟迎了進來。
??小護工挺好奇為什麽院長大白天的鎖著門，不過並沒有多問，看閆瀟瀟找院長有事，自己先離開了。
??“院長，又來打擾你了。”閆蕭蕭的語氣很是尊敬，她自己也還記得昨天給院長帶來的困擾。
??“怎麽了，你的親人找到了麽？”院長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簽字筆在手裏轉著，其實他也挺關心這小姑娘的尋親之路的，如果她的親人真是在自己的養老院裏，也算是一樁好事。
??“還沒呢，昨天有事先走了，院長，我今天來是想問問，您還有沒有其他的線索，即便隻是縮小範圍也好。”閆瀟瀟有些著急，畢竟任務的時間隻有一個月，而除了找到老人她還需要想辦法讓老人和程澤華相認，哪個都不容易。
??院長也有些無奈，線索實在太少，根本沒有辦法進一步排除，隻能一個一個自己去問。
??“姑娘，我是真沒辦法，我也很想幫幫你，可是畢竟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人生，我們院裏負責的是老人的未來，也不可能了解他們的過去。”院長攤攤手，有些紋路的臉上是誠懇而慈祥的光芒。
??程澤華帶領著楊建中和媒體來到老人的小屋外，護工們有些興奮又有些膽怯的望著攝像機，幾個人躲在一邊竊竊私語。
??“你們好，”楊建中朝她們笑了笑：“請問你們誰在照顧這間屋子裏的老人的？”
??攝像機連忙對準了幾個護工，一個小姑娘抱著文件夾站出來。
??“請問有什麽事麽？”故作鎮靜的語氣被羞紅的臉出賣，她確實挺激動，畢竟是上電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呢。
??“不要緊張，我是來看望他的，從上次把他送過來一直也沒得空過來問問，不知道他的情況怎麽樣了?”楊建中一臉的和藹可親，親切的走進幾步，儼然一副親民又熱忱的模樣。
??楊騁在攝像機後麵朝小姑娘擠眉弄眼，努力地想讓小姑娘多說好話。
??小姑娘有些發懵，組織了好一會語言才開口：“他現在情況比剛送進來的時候好多了，就是還是不太愛說話，閑著沒事老愛站在窗口，像是在等什麽人，也沒什麽朋友，基本上不參加院裏的活動，院長說可能是剛來還沒適應這裏的生活，讓我們多關心關心他。”她沒說太好，也沒說太不好，事實上這就是差不多接近現實的情況，隻是老人比想象中更加孤僻，有的時候甚至不願意出來和大家一起吃飯，晚上睡眠質量也很低。
??畢竟是個淳樸的姑娘，她不會撒謊，也不願意撒謊。
??楊騁有些恨鐵不成鋼，話頭一轉，篤定老人一定是在等楊建中來看他，當時送他進來的時候老人對楊區長表示過很強烈的感謝。
??楊建中挺了挺胸脯，極其自然地配合了楊騁的話，好像那些就是現實一樣，他心中默默對楊騁有了些改觀，沒想到關鍵時候他還是挺機靈的。
??程遠林心中不屑，沒想到楊建中臉皮竟然能厚到這個地步。
??楊建中敲了敲老人的門，沒有回應，他在外麵說：“老人家，政府來看望您了。”
??沒動靜，他本以為這句話一出老人肯定感激涕零的把門打開，回頭看了看程遠林，他尷尬的請求程遠林把門敲開。
??程遠林隻好無奈的向前，走到門口。
??“程爺爺，我是遠林，我們來看看您，您睡了麽？”紳士的敲了三下門，裏麵傳來緩慢的腳步聲。
??吧嗒，門開了半米的寬度，老人拄著拐站在門口，看見這麽多人眉頭緊緊皺著。
??他記得程遠林的聲音和名字，當時就是他把自己送進來的，護工也老在他跟前念叨程遠林在他睡覺時來看過他。
??沒想到這次卻來了這麽多人他沒出聲，也沒邀請他們進去，隻是靜靜站在門口，布滿溝壑的臉上滿滿都是歲月心酸的痕跡。
??“程爺爺，這是報社的記者，聽說您在拆遷工地上因為無依無靠被楊區長送來敬老院之後都想來采訪采訪您。”程遠林很親切的開口，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傷害到老人敏感的內心。
??老人卻臉色大變，他抬頭看著那幾架明晃晃的攝像機，心中升起恐懼感，剛剛門隻是半開著，他隻看見程遠林和幾個擠在後麵一臉笑的人，這會卻突然變成采訪，而且怎麽自己還變成什麽楊區長送進來的了，不用想也隻是知道自己變成了別人的棋子，他感到非常生氣。
??“我不接受采訪，你們快走！”老人生氣的用拐杖敲打地麵。
??他一向不願與太多的人有交際，以前即便是修鞋也是寥寥幾句，一般人家是直接把鞋放在那裏說了那裏有毛病什麽時候來拿之後就會離開，他基本上從不正式的與人打交道，更何況是上電視。
??“程爺爺，您別生氣，他們隻是問幾句話就走，不會太打擾您的。”看見楊騁焦急的樣子，程遠林隻能無奈的繼續勸說。
??楊建中急切的把門推開，擺出笑臉準備說說好話，攝像機一窩蜂的湊了過來。
??老人已經氣的發抖，恐懼和氣憤撲麵來而，他慌張的拿起拐杖朝他們砸去。
??“快走，快走！”一邊努力的想把門關上。
??一邊的幾個護工看見這種情況，也顧不得什麽區長什麽記者，連忙走上來擋在攝像機前麵。
??“請您們尊重老人的意見！”程老頭的護工率先開口，她擠到老人門口前幫老人把門關上，老人已經在屋子裏發抖了。
??楊建中看見這種情況，臉上有些掛不住，訕訕的對記者說老人性格太過孤僻，他們今天來的突然，需要給老人一些緩衝的時間，讓以為記者稍微等一下，他和老人溝通溝通。
??他走到程遠林身邊，希望程遠林能幫忙勸說勸說，程遠林撇過臉，不願意再刺激老人。
??“遠林，你再想想辦法，你看記者都來了，這個時候走人家怎麽看，你跟他熟，你說的話他一定會聽的。”楊騁走過來，有些厭煩，又不得不對程遠林擺出好臉色，這老頭怎麽這麽倔，來看他是看得起他，還這麽不識好歹。
??“我實在沒辦法，剛剛你也看見了，他的拐杖都差點打到我身上，你們已經把他嚇壞了。”程遠林很無奈，他隻希望老人從此以後不要把他也當成敵人。
??“實在不行我們給他錢。”楊建中急壞了，給錢總不能也不要，以老人的狀況來看，肯定特別需要錢。
??“伯父，這個肯定行不通，可能還會把事情辦砸了，他本來就敏感，這樣一來肯定會更生氣的。”程遠林語重心長的說，他害怕這樣一來給老人帶來更大的創傷。
??楊建中可不信，一個窮人最需要的當然是錢，程遠林就是太敏感，他沒聽程遠林的話：“遠林，你想太多了，他肯定會要的。”
??轉過身就朝門口走去。
??“老人家，我們商量著，您的生活太寒苦，這次我們是來給您送助貧資金的，想讓您多享享福。”
??話音剛落。，屋裏傳來了巨大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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