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八十二章 我想回家
葉辰一路狂奔,臨近黎明才駐足。
“不可否認,我慫了。”這廝捋著胡須,還下意識的往後瞅了一眼。
黃泉中的一語,讓他暗自發了誓,絕不會再靠近禁區,那是大凶地。
說著,他拍了拍肩頭灰塵,踏過了一條小川,步入了一片蒼茫大地。
這裏有山嶺,卻多貧瘠,天地靈力稀薄,渺無人煙,入眼皆是荒涼。
他都不知,玄荒北嶽,竟還有如此荒涼的地帶,大地幹裂,風沙飛舞。
不知何時,才見有三三兩兩的人影禦劍飛過,皆是修士,修為皆不高。
他一身素衣道袍,一路踏天而行,白發飄飛,道袍搖曳,加上長胡須,和消瘦的身影,還真仙風道骨。
路遇的修士,有不少都會對他恭敬行一禮,他的氣質,恍若真的仙。
不過,也有那麽幾個不長眼的修士,自持強大,自詡牛逼,組團打劫。
他們的下場不用說,來的人倒是不少,也不夠葉辰一掌鎮壓,打劫不成反被搶,衣服也被扒了個精光。
葉辰還是仁慈的,並未傷他們性命,既是找樂嗬的,他就讓他們樂嗬。
再次上路,路遇修士不少,卻未見大神通者,修為最高,也隻準聖。
隻是,瞧見了這麽多人,走了這麽長的路,竟無一人認出他便是聖體。
對此,葉辰隻微微一笑,這效果該是他想看到的,披著這副蒼老態,默默做著過客,一路風塵一路紅塵。
天色漸晚,才見他自天宵飄然而下。
不知為何,飛的久了,總覺走在地上最踏實,有一種落地歸根的感覺。
蒼茫大地,他如一尊傳道的苦行僧,肆虐的黃沙,掩不住他孤寂的影。
“拜求各位前輩行行好,載我一程,我想回家。”驀然間,有蒼老的話語響起,隔著很遠,卻聽得清晰。
那聲音很是卑微,語氣帶著哀求,還有一抹悲涼和哭腔,讓人心顫。
葉辰緩緩走過,穿越了肆虐黃沙。
遠遠,他便見一道佝僂的蒼老身影匍匐在地上,衣衫襤褸,白發蒼蒼。
那是一個老人,更準確來說是一個老修士,雖是修士,卻隻有凝氣境。
看起年輪,已將近兩百歲,兩百歲的凝氣境,葉辰還是第一次得見。
“拜求各位前輩行行好,載我一程。我想回家。”葉辰看時,那老修士又在跪拜,對著路過的修士跪拜。
他是卑微的,如凡人在跪拜仙人,沒有尊嚴,一句句哀求,帶著辛酸。
然,對他的哀求,路過的人直接無視,強者為尊,老修士就是螻蟻。
非但沒人搭理,還有人出言嗬斥。
老修士身軀巨顫,大氣不敢喘一聲,就如一條狗一般,匍匐在了地上。
待人煙消散,他才顫顫巍巍的起身,抱著一杆竹杖,踉踉蹌蹌前行。
他太蒼老了,壽元無多,生機潰散,已年輪來推算,絕活不過三日。
葉辰靜靜看著,下意識的跟了過去。
老修士背影滄桑,每一步都很吃力。
看
著他,葉辰就如看到百年的自己,壽元將終,連走路都要用盡全力。
終究,老修士停下了,許是累了,依偎在了一棵老樹下,抱著拐杖。
夜的風似是很冷,讓他忍不住蜷縮。
他的老眸,是渾濁的,不見絲毫光,眼皮不時抖動,忍不住要睡去。
葉辰緩緩上前,佇立在了老樹下,“老人家,你的家,距此很遠嗎?”
“遠,很遠。”說到家,老修士忍不住的抹眼淚了,聲音是沙啞的,“我十歲時便離開了家,被仙人帶走,隻想衣錦還鄉,可中途遭了難,道根毀了,被遺棄了,一年又一年,眨眼兩百載,我隻想落葉歸根。”
葉辰默然,聊聊幾句話,卻能聽出老修的心境,悲涼無奈,少時離家,歸去時卻已老了,要死在回家的路上,致死,都不能看家鄉一眼。
老修士太弱了,隻凝氣境,連禦劍都不能,天地蒼茫,家也太遠了。
不由得,他微微抬手,輕輕放在了老修士後輩,用精元為他延續壽命。
這本不關他的事,殘酷的修士界,此等事多了去了,可他願意幫老修。
一切皆因老修士那句我想回家。
兩人很想,老修士想回家,他又何嚐不想,他也離開家鄉兩百多年了。
老修士身軀顫抖,怔怔的看著葉辰,熱淚盈眶,“多謝,多謝前輩。”
葉辰一笑,並未說話,心中有悲。
這悲,是為老修士而悲,回了家,又會是另一種淒涼,他的爹與娘早已不在,他的親人,也早入土為安。
物是人非,舉目四望,再無一個熟悉的人,那種心境,該有多孤單。
風沙依舊,吹的老樹葉沙沙作響。
葉辰還算好心,在為他續命的同時,也修複了他的道根,助他修煉。
老修士感激涕零,這該是上輩子修的善,有了回報,路上遇了貴人。
分鍾後,葉辰才輕輕收了手掌。
道根修複,加上聖體精元,老修士突破了境界,老態也年輕了許多。
他又匍匐在了地上,哭的泣不成聲,人道紅塵無情,這世間也有好人。
葉辰祭出柔和力,托起了老修士。
繼而,一柄飛劍顯化,他一步踏上,笑看老修士,“順路,載你一程。”
“多謝前輩。”老修士激動不已,忙慌擦拭了眼淚,爬上了飛劍。
飛劍錚鳴,劃過天宵,速度極快。
老修士恭恭敬敬立在身後,老眸盯著一方,那是家鄉的方向,很遠。
不過,那些個距離,於葉辰而言,無非多花些時間罷了,他是準聖。
時至黎明,飛劍才在一小村落落下。
山河村,便是此村的名字,一石碑立在村落前,其上刻著這三個字。
村落不大,也隻百戶人家,依山傍水,皆是石屋,還有一畝畝稻田。
清晨的村落,充滿朝氣,炊煙嫋嫋,農夫扛著鋤頭,孩童在嬉鬧玩耍。
他們都是凡人,有修士模仿不來的淳樸,雖是粗鄙,卻活的真實自在。
老修士老軀顫抖,已衝入了村落,
貪婪的看著眼前一切,一屋一房,乃至一樹一木,與他記憶中相同。
他也在發了瘋的尋找,尋找親人。
可是,他尋到了昔年的家,卻尋不到昔年的人,一個個都是那般陌生。
還有村落裏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這老頭兒,是從哪來的。
慟哭聲很快傳來,傳自村落與小山的交界出,那裏有十幾座矮小墓碑。
老修士便跪在墓碑前,嚎啕大哭,老淚縱橫,那裏葬著他的爹娘和親人,他來晚了,他們終是沒有等到。
村落裏的人都圍了過來,農夫扛著鋤頭,農婦抱著小娃,都很迷惑。
他們之間,隔了幾輩人,無一人認得老修士,也不知他為何在此哭泣。
葉辰靜靜看著,悲意也悠然而生。
於凡人而言,兩百年太久,他算是衣錦還鄉,卻再無熟悉人為他歡笑。
錯過了兩百年,便是錯過了這一生,下一個輪回太久,也難再遇見。
葉辰歎息,緩緩轉身,要再上征途。
然,正當他準備禦天時,懸在他神海的帝玨顫動了,而且顫動的厲害。
葉辰驚異,不由轉身,雙眸微眯,掃過村落,目光定格在一人身上。
那是一孩童,或者說是一個孤兒,別人孩子都有父母抱,他卻孤零零的,小臉烏七八黑,握著一小木劍。
他也佇立人群,大眼撲閃的看著老修士,不知這老頭兒為啥在此痛哭。
葉辰當即走來,惹得村民紛紛側目。
來了一老頭兒在墳墓前哭,這又來一老頭兒,很是陌生,不知是誰。
葉辰微笑,蹲在了那孩童的身前,掃了一眼孩童脖掛的一個月牙吊墜。
那吊墜正是帝玨一部分,隻有小拇指那麽大,正是帝玨最後的一塊。
“老爺爺,你是誰啊!”孩童揚著小腦袋,聲音稚嫩,充滿了好奇。
“我是一個過客。”葉辰摸了摸小家夥兒的小腦袋,笑聲慈祥和善。
“什麽是過客。”小家夥大眼撲閃。
“過客就是過客。”葉辰幹笑一聲,指了指小家夥脖掛的月牙吊墜,“老爺爺看上這個了,我與你換。”
說著,葉辰取出了一枚晶瑩剔透的靈果,芳香四溢,惹得孩童大眼發亮,在場的孩童,大眼也都亮了。
“看上去很好吃。”孩童取下了月牙吊墜,抱住了靈果,迫不及待的啃了一口,的確很甜,笑的燦爛。
“老爺爺,俺也想吃。”一眾小孩童皆眼巴巴的看著葉辰,口水直流。
“老人家莫怪,小孩子,不懂事。”農夫農婦紛紛笑了,抱緊了孩子。
“無妨。”葉辰一笑,直接拎出了袋子,滿是晶瑩靈果,果香濃鬱。
“吃吧!”葉辰笑著,便一步踏入了村落背靠的小山,因為剛換來的那塊月牙吊墜,已融入了帝玨之中。
帝玨完整,有異樣的神力在神海蔓延,饒是他的修為實力,也難擋住。
無奈,他隻得進山,以研究帝玨。
身後,滿是孩童雀躍聲,各個抱著靈果,從未吃過這麽好吃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