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往事戚戚
做完這一切，李牧雲看著夕陽西下，天色漸晚，心中感歎不斷，在這浩瀚的星空之下，又有多少迷茫而又悲傷的靈魂彳亍前行著呢？人生果然是如同漫漫長夜一般，充滿著各種險峻和未知。
看著手中的幾棵山參，這可是好寶貝，須知人參這種東西，年份越高，價值也就越高。隨著人口的膨脹和對要拆的需求量不斷上升，國內各大山脈的野生藥材基本被挖掘一空。
現在這種二十年份的野山參，也隻有在人之所罕至的雪崖嶺能夠找到了。
而修煉這種事情，講究的也是一個資源。有道是窮文富武，不是沒有道理的。要打熬自身的筋骨，沒有大好的補品是不行的。其實窮文富武一說來自清代，武不是指亡命，而是指練武。想要練就真功夫，必須吃大苦，耐大勞。雲遊天下，遍訪名師。和人比武，傷筋動骨在所難免。其體力補充、路費、醫藥、器械、交友都需要銀子的。
窮人讀書是為了擺脫貧困，體力消耗小，書本也不貴，一探考中功名隨之而來。練好武，也能掙錢，但窮人往往是傷不起的。
鬼麵樓傳承數千載，代代皆以精進勇猛和詭變莫測著稱，雖然每一代的子弟數目都鮮少。但其質量之高，卻是每一代都有冠絕武林之人。一方麵是收納弟子時天賦要求苛刻，二是鬼麵樓訓練弟子之殘酷遠非別的門派可比，三是鬼麵樓中的資源更是往往讓別的高門大派望塵莫及。
須知鬼麵樓是一個殺手組織，講究的是一個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隻要保證有強大的高手坐鎮，能夠支撐組織的正常運轉，其吸收財富的能力是令所有人無法想象的。春秋戰國時代，鬼麵樓的祖師爺憑借手中的雕皮和三尺青峰，是號稱可以屠聖而全身而退的存在。
故而鬼麵樓祖師爺將本門核心修煉功法命名為《殺聖典》，是以鬼麵樓祖師爺對於鬼麵樓後輩弟子的期望和鼓舞。功法中的意境，不但帶著刺客之道的變幻莫測，擇人而噬，更是充斥著一股劍客的磅礴大氣。也隻有這樣的存在，才不會使得江湖人人自危，最後導致群起而攻之。
至此雖說鬼麵樓為殺手組織，但未嚐沒有一份俠義之情在裏麵。其中每當接受任務，挑選目標，對象皆是一些不忠不義，該殺以及必殺之人。每當世風日下，正道大衰之時，更是充斥著一股刺客出深山，殺敵十萬裏的悲壯場景。
這也是鬼麵樓能綿延傳承的秘訣，其口碑延續幾千年，從來沒有受到任何挑戰和玷汙。欣欣向榮之勢，更是給當權者一個懸於頭上的利刃般的警醒。
當然，隨著曆史的車輪滾滾向前，沒有任何組織能夠經受得起歲月的洗禮。在中華經曆了一百多年前的那場浩劫時，鬼麵樓的前輩差不多散盡了數千年的積累用以助國，驅逐蠻夷，此番大戰，更是讓鬼麵樓人員不斷凋零，使原本香火就不算旺盛的門派一度如同頹圮的籬牆一般，一推就倒。
而好不容易熬過那段崢嶸的歲月之後，鬼麵樓又經曆了那動蕩的十年的拷打，以至於如今竟然淪落到了偌大一個門派隻剩下李牧雲這一個獨苗的慘淡景象。若是李牧雲今生不能將鬼麵樓的香火傳承下去，這個擁有數千年曆史的悠悠大派怕是從此就要滅了門了。
李牧雲至今還記得那一個昏暗的秋夜，那是一個如同今晚一樣深邃逼人的夜，晚秋的時令使之比今晚更多了幾分清冷。
大風拍打在殘破的木門上，獵獵作響，如同外麵有前來索命的亡靈在不斷撞擊。李牧雲的師傅—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此刻衣衫襤褸，目光渾濁，氣息微弱，平躺在破舊的木板床上，平時裝著劣質高粱酒的葫蘆在地上不住得打著轉。兩層單薄的被子蓋在身上，抵抗著這深秋的寒。
那時的李牧雲也還隻是個半大的少年，此情此景，隻得跪坐在床頭，緊緊攥住那一張長滿老繭的手。眼神如同受驚的小鹿般緊緊地盯著眼前的老人，生怕一個不留神老人就從他眼皮底下消失不見。
“咳咳.……”倏地，隨著一陣平緩而悠長的咳咳之後，老人仿佛抓住了一絲精神，手反抓住握緊自己的雙手，身體微微向上弓起，用顫抖蒼老的嗓音道：
“小牧牧……”老人呼喚著李牧雲的小名，希望能引起身邊孩子的注意。
孩子見老人有了起身的動作，連忙拉出左手，將老人的枕頭由橫轉豎，好讓老人有更舒服的姿勢側臥著，而後又緊緊地抓住老人的手，輕輕喚了聲：
“師傅，我在呢。”
一時間，破敗的小房之中，燭影斜照案上，隨風晃動，明滅可現，一對爺孫大手拉小手，小手，拉大手。
“小牧牧啊~”老人用柔和的目光注視著眼前的孩子，想著自己走後，這個孩子以後就要獨立為生了，一時間不禁悲從中來。環顧房屋四周，卻是實在沒有什麽可以留給他了。
“我快要不行了，我走以後，你要好好的……平平安安的長大。”老人的話極短，語言看似平淡，隻有緊緊抓住孩子的手能體現出他現在內心的不平靜和激蕩。
“且稍過幾年，你師叔會回來的，他會替我照顧你……”
“隻需將我用草席一卷，埋於後山即可，鬼麵樓在我手裏沒落如斯，是沒有臉麵去見列祖列宗啦.……”
“房子的右上角有個暗格，裏麵還有幾千塊錢，那是我最後的積蓄了，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拿去好好生活，千萬別委屈了自己，記得一定要好好學習……”
老人沒有對李牧雲談起他那不為人知的悲涼往事，也沒有談起什麽複興千載師門的重任，隻是平平淡淡地對少年講述了一些瑣事，希望這個自打出生就吃了太多苦頭的孩子，以後的日子能夠喜樂平安。
對於這個撿來的孩子，老人是打心眼裏喜歡的。半大的孩子，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除了每天的嚴格刻苦的訓練之外，還要照顧自己這個半廢的老頭的起居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