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一並隔離

  “冷家山，快點讓你閨女出來，不走肯定是不行的。這情勢你還看不明白？你也是老黨|員了，快點兒！”冷家平怒喝道。


  鄉長、書記——上青坪最大的官員都據在這，這冷家山居然還如此固執，真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你們憑什麽說我閨女得的非典，我看你們都是非典，你們才都應該關起來呢。”冷家山掄著鐵鍬，阻止上前來的醫生。醫生們趕緊躲閃，無耐地望鄉裏的領導們。


  胡天佑悄悄跟任誌永道：“通知派出所吧。”


  “書記，不到萬不得已還是別用強製手段吧。”任誌永處事風格和胡天佑不同。


  “來了也不一定要用，以防萬一。”胡天佑堅持自己的想法，“最後真不行，直接破門。”末了，他又強調：“在這件事麵前，一切個人利益都要給集體利益讓位！”


  “胡書記，讓我再試試吧。”王建春聽到了二人的交談，主動請纓。而且這本就是他管的村。


  胡天佑點點頭。


  “冷曉紅！”王建春大喊道。


  “我知道你能聽得見。你是在北京混過的人，應該知道非典的後果。到縣醫院作個檢查，是非典，咱們想辦法治；不是非典，皆大歡喜。


  冷曉紅，你聽到了嗎！

  我叫王建春，是鄉裏的副書記。你今天肯定要跟著醫生走。是體麵的走，還是不體麵的走，自己選擇。


  最後再給你10分鍾時間，自己好好考慮考慮！10分鍾過後，我們將采取強製手段！”


  “……”


  沒有人回應。


  王建春看看越來越不耐煩的胡天佑，心裏也焦急起來，又喊道：

  “冷曉紅，你是個見過世麵的人，應該知道替全村人著想！你這麽執拗著不肯出來，讓年輕人瞧不起！”


  “你他媽的瞎喊什麽，閉嘴，老子拍死你！”冷家山拿著鐵鍬，衝正在喊話的王建春衝了過來。


  “爸，你幹什麽啊！”一聲尖細的女聲傳來，冷家山回過頭，看到了臉被燒得紅紅的女兒。


  “你出來幹什麽，滾回去，我不會讓你被人當試驗品，回屋去！”旁邊一個中年女人，看起來是冷家山的媳婦，拉著冷曉紅的胳膊，使勁往回拽。


  “曉紅，聽你爸的，咱得的不是非典，別聽人家胡說，好好在家養著，養兩天就好了。”


  “媽，爸，你們都別說了。剛才鄉幹部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如果真是非典，咱一家人不都得傳上嗎。你們二老聽鄉裏的吧，我跟他們走，到縣醫院去。排除了非典，我馬上就會回來了。”


  看來，冷曉紅是個通情達理的好姑娘。


  王建春這時也注意到了眼前的冷曉紅，個子不高，不算漂亮，但有一種區別於鄉野村姑的氣質。


  後來他才聽冷家平說，冷曉紅上高中時學習相當不錯，是個大學漏兒，她想複習，再考一年，冷家山說啥也不讓。她一賭氣就跑到北京打工，自己一個人在北京已經有幾年了。


  “謝謝你，冷曉紅，快上縣醫院的車。到那看看，不是非典，就都放心了。”胡天佑親自發話了，“我是書記，我保證你沒事！”


  “死丫頭，我看你敢走，我打斷你的腿！”冷家山衝女兒吼道。


  “爸，你消停消停吧！我去縣醫院以後，你、我媽，還有我弟，都一起到鄉衛生院去，接受隔離吧。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回來了。我就是覺得生病了，想回來看看，沒成想，成了‘毒王’！”

  冷曉紅地從憤怒的父親身邊走過。


  冷家山脖子上青筋暴起，高高把鐵鍬舉了起來。


  冷曉紅倔強地頭都沒有扭。


  鐵鍬最終沒有落下，冷家山看著女兒上了救護車。


  “二哥，曉紅都出來了，你也上車吧，這可都是為咱全村的老百姓們著想啊。”冷家平勸道。


  “滾犢子！沒有你，曉紅能走嗎，你不想看今天這個笑話嗎，我讓你看，我讓你看！”


  冷家山突然掄起鐵鍬向冷家平砸了過來。冷家平來不及躲閃，一板兒鍬砸到了他的肩上。


  “冷家山！你幹什麽！快住手！”王建春一個箭步竄上去，握住了冷家山手裏的鐵鍬把兒，硬生生地奪了下來。


  “找打！”冷家山不服氣，回頭就要揍王建春。人高馬大的王建春一個反剪，把冷家山的兩條胳膊扭到了背後。


  冷家山動彈不得，喘著粗氣，抬起腳向後踹了過來。冷家平疼得蹲到了地上，捂著肩膀，眼圈兒似乎有些紅，看來冷家山這一下子使的勁兒真不小。


  “誌永，快給派出所打電話，真是無法無天！這是什麽當口，還敢耍混把人打傷了。”


  任誌永聽胡天佑這麽說，趕緊撥通了派出所所長的電話，令他們趕緊派人過來。


  “爸，你就是個混人！我叔怎麽著你了？你打他幹什麽！”冷曉紅從車上掙紮著下來，大聲指責著自己的父親。


  看到冷家平疼得額頭冒汗，冷家山嘴上嘟囔著，恨恨地看著冷家平。


  “媽，你也不管管我爸，咱家的人性，都讓你們走絕了！你們怎麽不想想，我一個人得了病，再傳上你們，你們再傳上全村人，這不是缺德是什麽！爸，你這麽大歲數了，別整天作耗！”


  “滾，你個吃裏扒外的死丫頭，就當我沒生你！”冷家山依然嘴硬，他好不容易掙開了王建春，腳不自由主地向家裏挪去。


  “哪裏走！”王建春怒斥道：“冷家山，你趕緊上車，別等派出所的同誌過來，強製把你帶走！家平書記，你先讓醫生們看看，一起到醫院作個檢查。冷家山，看你幹的好事！”


  冷家山索性邁開腿往屋裏跑。


  王建春一個箭步上前，死死將他製在地上。


  “放開我們當家的！”冷家山的老婆跑上來，想推開王建春。


  “媽！您別在強啦！”冷曉紅是哭腔。


  “嗚哇兒——嗚哇兒——”


  警車鳴叫著飛速駛進了東口村，村裏人探頭探腦地伸著脖子，又不敢靠前。幾個膽子大些的，戴著大大的白口罩，走到附近，豎起耳朵關注事情的進展。


  三名幹警的到來，馬上緩解了局麵。這麽多的人證，還有冷家平的傷勢，都是看在眼裏的。上青坪派出所長雷震跟胡天佑溝通了一下，一副鋥亮的手銬便銬到了冷家山的腕子上。


  冷曉紅流著眼淚，看著被銬起來的父親。“爸，你這是何苦啊！”大滴大滴的淚珠滑落下來，讓人心酸。


  冷家山的家，鎖門了。冷曉紅和家人被送到了縣醫院。冷家平的傷勢不算嚴重，肩胛骨骨裂，需要靜養。他沒有追究冷家山的刑事責任，醫藥費也是自己付的。


  出乎王建春預料的是，因為與冷家山的接觸過於“親密”，他也被下令隔離了！房門一鎖，冷冷清清的隔離室變成了王建春獨自的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