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我快要死了

  “嗯，是應該出去看看。”林峰對王建春的建議深以為然，“‘讀萬卷書，行萬裏路’，想學點實實在在的東西，不走出去開眼界，還真不行。任書記，你得支持呀！”


  任誌永正跟冷家山聊著什麽，忽然聽到書記喊自己的名字，急忙過來點頭答應。其實林峰說了什麽，還真沒聽清楚！


  “想好到哪去了嗎？”林峰接著問道。


  冷家平見林峰看著自己，就知道這個問題需要他來回答。


  “先學近，後學遠，一步步來，我想先到附近搞得好的地方去看看，帶著村裏有積極性的。”


  “也別老想著村裏這點事兒。有了合作社，也得想想附近的村，得考慮考慮把這個基地做大做強。


  ‘多村一品’在市場上才有競爭力。得不斷琢磨市場，把市場規律研究透，才能在非常年份取得非常收獲。”林峰點點頭，說道。


  實際上，他對冷家平這個村幹部還是挺滿意的，他也清楚，讓一個村書-記站在更高的視野看問題很難，他把自己村裏這些事情整明白，就相當不軟了。


  林峰本來不太愛在下麵吃飯，但王建春這裏似乎與別處不一樣。他以前來了三次，有一次就是在鄉裏吃的。


  王建春知道這位書記不愛擺譜兒，菜式上沒有搞那些花裏胡哨兒的，能飽吃好就行。


  這回，任誌永先開口了：“林書記，我看時候不早，要不留下吃頓便飯？”


  “行。”林峰痛快地答應。他一直覺得，上青坪這兩個主官還是挺幹事的，王建春自然沒什麽，這任誌永也是比較可靠的。在這兒吃飯，是考慮到了兩個人的麵子問題，基層的飯，該吃還得吃，不能太“死性”了。


  林峰不但答應在鄉裏吃飯，而且還上叫上冷家平兄弟倆和冷曉紅。三個人自然不好推辭，隻好跟著車一起到鄉裏食堂吃飯。


  林峰坐到主位，任誌永主陪，林峰剛張羅了兩口酒，電話就響了。接起來卻是縣裏有急事，一個副市長馬上要到縣裏，林峰向大家道了歉，號召大家把杯子裏的酒喝幹，就告辭走了。


  大領-導在的時候，冷家兄弟和冷曉紅有些放不開，縣領導走了，這回冷家山可來勁了，一個勁兒地敬王建春酒。


  他看出來了，對東口村的關心，就是對自己閨女關心，領導越關注，這個基地越大，自家的收入也就越多。在這裏麵，王建春可是起了不小的作用。


  “王鄉長，多虧了你啊，沒有你的支持，那個小基地指不定成什麽樣兒呢。咱們在一起喝酒的機會不多，老哥敬你！我幹了，你隨意！”


  最後這句話，是王建春最害怕的，我幹了你隨意，隨了誰的意呢，大多數情況下是隨了敬酒者的意，人家幹了，你好意思不幹？

  酒這東西，向來都是越喝越興奮，越喝越多。


  酒場上，如果你一開始不喝，也就不喝了，隻要端起杯來，那就證明你能喝，而且是喝酒的高手，別人越是殷勤的勸酒，越是不知天高地厚。喝著喝著，就到了量，到量以後也不知道了，隻是一味的灌酒，最終的結果就是爛醉如泥。


  王建春今天便著了冷家山的道了。冷家山一天三頓喝酒，喝的全是散白酒，不怕度數高。王建春這酒量，頂多算得上三流，跟冷家山這種人拚酒，最後的結果隻有一個。

  任誌永控製著局麵，好歹也是在鄉裏，不能讓兩人拚得太凶，傳出去太丟人。王建春的頭暈暈的，腳也有些發軟，冷家山還在那兒叫板，都是血性男兒，喝酒？喝就喝，誰怕誰！


  最後，任誌永不得不強製兩人停下，王建春強挺著不讓自己倒下去，他心裏清楚得狠，誰先倒下去，誰就輸了，他不能認輸，要不然就被冷家山看不起。


  他不想讓他看不起，就得拿出自己的酒量，也是自己的誠意。王建春這人就是這樣，徐子怡煩的就是他這點，不能喝就別喝，死要麵子活受罪。


  冷家山看王建春手腳不聽使喚了，也不敢讓他喝得太多，王建春胃不好，他聽冷家平說起過，見好就收吧。


  暈暈乎乎的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任誌永吩咐辦公室照看著點兒，如果沒什麽重大的事兒，盡量不要打擾他。這種酒，任誌永一直抱著一種寬鬆的態度。


  官場和酒場向來是不分家的。有的人，跟上級領導喝酒，拚命喝；跟下級或群眾喝酒，端著喝。


  王建春則不然，跟群眾喝酒的時候，他會很努力，因為在一些群眾的意識中，如果你不端他的酒杯，如果你喝不到一定的量，他就會認為你瞧不起他。


  實際上，更多時候，鄉鎮幹部的無奈正在於此。就拿喝酒來說，你喝吧，群眾說你，不喝吧，群眾怨你。大多時候，就像灶炕裏的王八——憋氣又窩火。


  胃特別難受。王建春靠在床上，特別是想抱著枕頭大哭一場，這種莫名的情緒一直堵得他難受，不是說喝了酒這樣，已經有好些天了，他就是想大哭一場。


  手已經不受大腦的支配，摸出了電話，那個號碼已經爛熟於心。


  溫潤的女聲傳來，王建春淚流滿麵，原來相思是這樣痛苦，為什麽越是想要忘記，記得就愈加深刻？

  “我想你……想你……”他掙紮著坐起來，趁著自己清醒，他想把心裏話都告訴她，那個已為人妻子的美麗女人。


  “你，怎麽了？”申晴輕輕地問。此時的她，正在辦公室裏，忙著做賬。辦公室裏的其他人也在，她不敢多說什麽，隻好捂著聽筒，來到辦公室外。


  “我……想你，你……能來……看看我嗎？讓我看你一眼，隻一眼……就行了。”如此卑微的要求，讓申晴心裏一陣疼痛，可她清醒地知道，她不能這麽做，她得對得起許一諾，對得起那個家。


  “是不是喝酒了？把我忘了吧，沒有了未來，再怎麽糾纏，也是一樣的結果。”申晴知道自己說的這些話，不是王建春想聽的。可她隻能這麽說，她覺得自己應該更加理智，她不想毀了王建春，更不想毀了自己的家。


  “我想我快要……死了，我隻是……想死到你的懷……裏。”王建春歎息一聲，申晴的心又揪了一下。


  “說什麽話呢？你在哪兒？”明明如此之近，如果認真聽，甚至能聽到對方的聲音，可是他們卻不能相依相偎。他們互相愛著對方啊。


  “辦……公室。”“啪嗒”一聲，不知是什麽掉了下去，申晴再怎麽喊，已經沒有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