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金鑲牢籠
“放肆!”
“罪臣之女!你竟敢口出狂言,打傷宮女!”
“你該當何罪?”
太後連連發問,微蹙的眉頭在鳳冠的照耀下讓人不寒而栗。
子仙怔怔地後退了幾步,反應半天才緩過神來,連連跪下,不敢抬頭:“民女,民女參見太,太後娘娘,皇後娘娘,還望娘娘恕罪……”
子仙並不認識太後,但是看到她身旁正襟危坐的皇後後,心裏也了然如鏡,於是諾諾地答著話。
“你就是那個金殿封妃的瓊貴人?把頭抬起來,讓哀家看看!”
她收起了嗬斥,轉了口氣,但是聲音依舊不怒而威,耳垂上一對祁連山白玉團福倒掛珠綴靜靜地垂在那裏,澄淨潤澤的光芒照著不惑的麵頰,年月似乎在她的臉上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子仙緩緩抬起頭,濃密的睫毛蓋著半城眼光。
“唔,模樣是挺周正的,倒是有幾分儀太妃的味道.……”
太後漫不經心地扶著手上金邊裹身的鳳凰護甲,喃喃自語:“怪不得天兒封了你貴人,天兒和儀太妃,可是親的很呐。”
太後話音未落,皇後的臉色已經變得僵硬起來。
子仙微微抬起眼簾輕瞟了二人,又忙頷首下去,不發言語。
“皇後,欽天監可選好時間了?”
正當子仙愣神地空當,又聽聞太後問話出聲。
“回太後的話,已經選好了,下月初三。”
皇後的回聲微弱細膩,全然沒了在大殿之上質問眾人的風采。
太後頷首點頭:“一月時日,也快了,那些沒被承寵的妃子也都安排安排放出宮吧!”
皇後沉吟說是,繼而答道:“宮中未承寵的妃子並不多,除了上個月進來的柳更衣和徐美人,就是殿下的瓊貴人了……”
皇後話說一半,太後卻微微抬起小指,緩緩而道:“瓊貴人就不必了,天兒這樣喜歡她,就讓她和淑妃等一起去皇隱寺修行吧!長伴古燈,也陪著天兒。”
“是,太後娘娘!”皇後答。
子仙隱約聽到二人談論之事,心中一驚,立即就站起身來,張口而言:“太後娘娘,我不當這個妃子,我也不會待在皇宮,我要回家去!你放我出去吧!”
大殿空蕩蕩地回蕩著讓人捧腹的輕言,太後翹著眼睛看著她,笑意逐漸出現在臉上:“你說什麽?哀家聽不清?”
笑如浮萍,飄在她麵上那冰冷的湖泊裏,子仙的看得心驚,卻還是咬了咬嘴唇,重複說道:“我不要當妃子,我也不要待在皇宮,我要回家,你們放我出去!”
第一遍充滿了滿心的憤慨,第二遍卻像是農夫錘下的木樁,被一下下的擊打,再一下下的埋進土裏。
“我不是瓊貴人,我是喻子仙,太後娘娘,皇後娘娘,就請你們放我出宮吧!”
六月末了,金蟬鳴叫。
魏國遍野鮮花,魏宮金碧奢華。
可是這太乙殿內卻是說不清道不明的陰風作怪,吹得人脊背發涼,心驚肉跳。
子仙緊張地咬著嘴唇站在原地,她們不開口,她也不敢再多說話,畢竟這裏是皇宮,不是喻林山莊,這裏的人手握命運之鑰,也握著生死大權。
爹爹的安危還不祥,二娘和姐姐也不知有沒有安然回家。
子仙心中焦急萬分,此時此刻隻有離開這座金鑲的牢籠才能從長計議。
爹爹是江湖中人,有許多有權有勢的朋友。
比如說浙江總會的劉員外,西嶽五山的寧掌門,還有,對,還有意丞相!
想到這裏,子仙才有了些許底氣,抬起頭時,也剛好聽得太後發了言語:“哀家聽聞,你在大殿之上,當著眾人的麵說要進宮為妃,還獻了一支不俗的舞,怎麽此時又反悔了?”
太後說著話,唇角的笑容立即收斂了起來,就像被觸及了的含羞草葉,將光芒裹得緊緊的:“況且,你在這皇宮中打傷了宮女,又是罪人喻漣之的女兒,你認為哀家我會放虎歸山嗎?”
太後說著,眼睛微微眯起:“還好你爹以死明誌才保了你一命,不然,就單單一條謀害皇上共犯之罪,也足以讓你死一千次!”
太後的言語愈發的犀利無情,方才還有的笑容也因為冷冽變得咬牙切齒,她看著子仙像是看著獵物,眼角溢出的光芒皆是血一樣的紅:“哀家留你一命,讓你出家為尼,已經是莫大的恩典了!”
“真是不知好歹!”
她抬起右手,狠狠地朝太師椅上重重一敲,鎏金護甲撞在上好的紅木之上,發出沉悶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