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0 這位師傅很麵熟
夜色中,一條黑影快速沿著稻田間田埂離去。 “是淩度麽?”莫言香也不敢肯定。 陳秋蓮不發一言。 汽車站還有一班未班車,幾個人買了票,站到門口,掂著腳跟望著墟市盡頭。馬路從墟鎮上穿過,一條路高低不平,車走人走,泥土路碎得成了渣,地麵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一輛大班車搖晃著,車輪把灰塵揚起老高。車門緩緩啟開,售票員懶懶叫一聲:“豐田到了呀,有下的抓緊,先下後上,下站仁風鎮。” 等車的漢子,把嘴上吸了一半的煙卷,在鞋底上擦熄,不見火星沫子了,重又塞進上衣口袋,然後把一個厚重的背包摔到背上,掏出車票叼在嘴上,開始往車上擠。 車廂裏人本來就多,星期六,幾站單位的人都趁這班末班車回家。車上原有座位早已滿滿當當坐滿了,過道上密密麻麻擠滿了人。 淩度穿了一件藍灰色的礦工服,一條粘滿泥槳的褲子,一雙軍綠色解放鞋。標準的井下礦工裝飾。他輕鬆擠上了車,天色漸暗,應該沒人認出自已,去哪裏?他心裏沒譜。 售票員是個大嗓門女子:“後麵的,挪一挪你的腚,往後貼貼。喂喂,前麵的往上貼點,你擠呀,不擠怎麽進去?” 車上有人應:“悠著點,再擠就折了。” “受不了啦,頂到肺啦!” 售票員罵道:“胯都不見開,那裏進得去分毫。”班車轟的一聲,又啟動了。在哢啦哢啦發動機的轟嗚聲中,離了豐田鎮汽車站,丟下一個冷靜淒涼的空車站,在夜色中,早早熄了燈。 售票員吼了一聲:“買了票的拿好票準備剪票,沒買票的準備散錢要購票!”也不知她如此單薄的身子,那來這麽大的肺活量,整個車廂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售票員在車頭位置,開始剪票,賣票。過道上都擠滿了人,幾乎是人貼著人,插一隻拳頭都難。但女售票是卻能靈巧地穿行於人與人之間細小的縫隙,一個不漏的清點顧客。 有人說:“美女別擠,再擠就出水了。” 女售票員說:“再擠的地方,搖搖都可以鬆出一點空間。”她硬是從車頭到車尾,全部檢了票。 淩度沒有在車站售票處購票,掏出一張散錢遞給了她。售票員收了錢撕了一張票據給他,說:“這位師傅很麵熟。” 淩度不抬頭,回避她對視,說:“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 旁邊有個礦工說:“美女,你不是見誰都說麵熟的吧。” 女人反問一句:“我說跟你麵熟了麽?” 礦工說:“我跟你不熟,黑燈嗐火的那裏看得清麵龐。” “看不清麵龐,其他地方總看得清吧?”後麵有人起哄。 “隻顧把那股洪水泄掉,其他的還記得個鬼。” 女售票員把胸前背包拉好拉鏈,將票據碼整齊。車上有幾名女顧客,閉了嘴不敢吭聲。女售票員心裏冷哼一聲,這些一身泥槳的礦工都隻敢過過嘴癮,真真動手搔擾,借他們十個膽子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