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貴人相助
洪衍武幾個人全愣住了,不知怎麼辦才好。
應該說,他們當初幫過人家的忙,這確實可能是個機會。
但別忘了,他們也給人家吃了個癟子。要是碰上心胸狹隘的主兒,弄不好反倒更糟。
這會兒,旁邊又傳來的海軍戰士怒氣沖沖的呵斥。
「你們要幹什麼!還不快走!」
一時間,氣氛極度尷尬。
好在事情終究沒有往最壞的方向發展。
楊連長看到他們,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他就讓押送他們的兩個戰士稍息,笑著跟他們打起了招呼。特別是對洪衍武,還親熱地伸出了手。
「是你們呀,沒想到又見面了。我叫楊衛帆,是這片軍事戎衛區的副連長。現在,咱們能正式認識一下了吧?」
這話讓洪衍武幾個的眼睛同時一亮,有門兒!
所有顧慮一掃而光,洪衍武也趕緊把手伸了出去,用力握了一握。
「我叫洪衍武,這個是陳力泉,我們都是京城的。對了,這位叫蔣海潮,他是濱城本地人。」
自然,下面洪衍武就把來龍去脈跟楊衛帆都交代了。
要說楊衛帆還真不含糊,的確有點兒京城人的「局氣」勁兒。根本沒等洪衍武開口說出個「求」字來,就主動帶著他們進了排長的屋。
然後他跟排長問了兩句,印證了一下事情經過。就幫洪衍武他們說起好話來,意思是想讓排長鬆鬆手,把人放了。
只是那個排長卻絕對是個「山東杠頭」,居然不肯賣這個面子,仍然堅持要按條例公事公辦。不過他的理由,卻實在有點僵化得可笑。
因為在他口中,劉石頭——也就是「死屍」,沒通過政治測試,就不算徹底洗清特務嫌疑。上級規定的測試內容,是需要他在三十分鐘之內寫出五十句領袖語錄來。但昨天晚上,他只寫出了不完整的三十幾句,還凈是錯別字。
這下大家可都有點哭笑不得了。「大將」一個勁兒地解釋,說「死屍」念書不行,沒什麼文化,認識的字有限得很。
楊衛帆當然也明白這有點脫離實際了,就命令一個戰士把劉石頭帶來。讓他當著排長的面背誦五十句語錄。
光背不寫,這還難不倒「死屍」。他見「大將」他們來救他,強壓著激動馬上背誦,滿順利地通過了。
楊衛帆隨後就說,「這事兒到此為止,算了吧?」
可沒想到,排長簡直就像塊廁所里的石頭,到這一步也沒軟和點,非認準了死理對抗到底。竟然說,「背是背,寫是寫,不是一回事。」
這下可把楊衛帆氣得要命。他覺得丟了臉,脾氣也上來了,就下了硬性命令。
這麼一來,排長沒辦法了,官大一級壓死人哪!只有服從命令,當場恢復了「死屍」的自由。
但他也頗不服氣,「連長,我對你有意見!你不能徇私,為了熟人就違反條例,我要向上級反應!」
「那你就去告!向連長,向指導員都行!又不是頭一次了,我什麼時候怕過!」
楊衛帆的回答同樣硬氣,可說完卻又不覺嘆了口氣。
他對漲紅了臉的排長有點語重心長地說,「崔鐵柱,我知道你在背後說我是公子哥兒,一直看我不順眼,可我對你從沒有過意見。一來是你比我歲數大,當兵的資格確實比我老。二是你堅持原則這點,讓我還挺佩服的。但今天這事,我認為我自己沒做錯。因為別忘了,無論你我,可都是人民的子弟兵,如果在能認定事實,明辨敵我的情形下,只為了死板的條例,就忍心讓老百姓吃苦受罪,還能對得起這身軍裝嗎?到底是條例重要,還是人民的利益重要?這個問題,我希望你能再好好想一想……」
說到這兒,他就再不理會那個排長,果決地推開門,帶著洪衍武一行人離去了。
屋裡,崔鐵柱寒著臉盯了門口好一會兒,才所有所思地坐下點燃了一根煙。
至於那兩個海軍戰士,則木獃獃地望著自己排長,也不知是走是留……
「楊連長,今天多虧了你,謝謝啦。」
軍事區崗哨之外,洪衍武代表大伙兒表達著感激之情。
楊衛帆卻一點沒架子,態度相當溫和。
「怎麼還這麼生份啊?已經出來了,還是叫哥們兒吧。再說,你們還幫過我呢……」
「死屍」吃了一夜的苦,看楊衛帆卻已經等若再生父母,趕緊搶著說,「那不一樣,這是救了我的命呀。要不,我可就……」
楊衛帆一下笑了。
「好了好了,沒那麼嚴重,快把我說成活菩薩了。不過,你命也確實夠大的,聽說你是脫力被浪給衝上來的,夠懸的。就為了那點海物,值嗎……」
「孩子小,不懂事。這次應該就長記性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謝,這點東西……」
「大將」也是激動不已,忍不住就要把手裡提包遞過去。
洪衍武可知道還有別的眼睛看著呢,事不能這麼辦,及時按住了「大將」的手。隨後又探身過去,壓低聲音跟楊衛帆說,「沒別的意思,真不是跟你見外。兩瓶茅台,兩條『香山』,就是想略表心意,你看……」
楊衛帆立馬明戲,咳嗽了兩聲,又擠了擠眼,故意道貌岸然地高聲說,「軍民一家親嘛,有困難好說,你們等等,我開車送送你們……」說完,敬了個禮,扭身又進軍事區里了。
「大將」和「死屍」聽了直犯懵,洪衍武和陳力泉相視一笑。告訴他們,「等著吧!」
結果沒過多一會,楊衛帆就開出了一輛敞蓬吉普車來,一招手,讓他們全上了車。
車開出五十米去,這小子馬上就原形畢露了。催著讓洪衍武給撕開條「香山」,點著了叼在嘴裡猛吸一口,「舒坦嘿,還是咱京城的煙好抽,這個味兒,有日子沒享受過了……」
洪衍武陪笑,「你也是運氣好,最後兩條了,我手裡也沒貨了。」
楊衛帆打了個哈哈,半開玩笑地說,「跟我打埋伏是吧?你有沒有的我不管,不過要想謝,你們誠意可真是還差點……」
洪衍武眼裡出現了一根針,「那你的意思是?」
「你們不是能撈海貨嗎?前面不遠處的海灘,給咱也撈點嘗嘗怎麼樣?說真的,別看我來濱城當兵三年,還真沒吃過新鮮的海物呢。先聲明,鍋碗瓢盆我已經裝車上了。我也不挑,有什麼是什麼,關鍵是你們都得陪哥們兒喝點兒……」
洪衍武眼裡的針消失了,但目光卻閃爍起來。他不知楊衛帆的話是真是假,用意又何在。
打心裡講,雖然欠了份大人情,可出於本能的厭惡,他還是不想和這個幹部子弟又什麼過多交往,就想著用禮物了結就完了,大不了回頭再貼筆錢。
不過「大將」可是直性子,一聽就滿應滿許地答應下來了。「死屍」也連拍胸脯說沒問題。
到此地步,洪衍武雖然有點彆扭,卻也不得不隨大溜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