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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 你去查查

  這樣的問題,周厘要怎麽才能回答呢?

  他甩甩頭,一副氣衝衝的模樣。


  周麟見狀,不再多說。


  他微微側頭,“好,我不說了。”


  見周麟果然不再提起這個話題,周厘的起伏著的心緒才平緩下來。


  盡管周厘已經不再提起這件事,甚至也許周麟再提起。


  但是,周麟也已經從對方的態度和行為中琢磨到了答案。


  這答案,或許也隻是,周麟自己相信的答案。


  送走了周厘,周麟坐在原地,慢悠悠地將壺中的箭都投完。


  這幾日的朝堂比較平靜。


  平靜到,大臣們都覺得有些突兀。


  於是諸位大臣們看看蘇喬又看看容太師。


  看看永樂候,又看看平西侯。


  看看周麟又看看周嵐。


  看看周藉又看看周銘。


  一一地從這些咳嗽一聲就要鬧得整個朝堂震蕩的人身上掃過。


  在看見他們都沒有什麽動作之後,大臣們不由得有些懷疑。


  這天上的太陽莫非是從西邊升起來的?


  怎麽,這熱衷於鬧事的一個個的,都偃旗息鼓了呢?


  這樣懷疑的狀態一共持續了五天。


  這一天,終於有人提出了春獵的事情。


  眼看著氣候越來越溫暖。


  萬物複蘇,青草盈盈,粉嫩的花骨朵兒紛紛冒出頭來。


  又到了一年一度農人忙的時候。


  往年這個時候,民間總要祭祀春神一番,以獲取庇佑,一年農穀豐。


  世家的郎君,女郎們這個時候也有活動,那便是踏青而歌,賞玩春光。


  皇宮這個時候,則往往是組織一場春獵。


  剛從最寒冷的冬天度過去,自是要好生慶賀一番的。


  提出這事的官員洋洋灑灑說出來好幾個理由。


  其中一個理由就是,春獵以做祭祀,也好庇佑遠方的戮王得勝歸來。


  這話是說到了景帝的心坎裏。


  景帝沒什麽猶豫,直接拍板下來,讓禮部去挑選合適的時候。


  這件事便這麽定了下來。


  蘇喬扮作周瑾,是必須得去的人選之一。


  一番拉扯推敲後,時間定在了六天後。


  東郊外,冬玉山上。


  時候近了那一日,蘇喬一大早爬起來,穿了一身很應景的水綠色輕綢衫。


  內裏襯得是白棉挑綠絲絛紋繡的長衫。


  她身姿挺拔,穿了這身衣服,整個人青翠翠,像是嫩青的的柳芽兒。


  甚至比周邊冒綠芽的樹更有活力。


  景帝的車輦帶著新麥扮作的周宸走在前頭。


  而蘇喬則是從戮王府出發,自行踏馬而來。


  她身形利落,馬鞍旁佩著弓箭,就在手觸手可及的地方。


  蘇喬到的時候,大部分的人也已經到了。


  新麥和景帝坐在一處,見蘇喬打馬而來,身姿臨風,氣勢颯颯,忍不住投去目光。


  新麥帶著欽佩與向往。


  終於出了皇宮,小姑娘的身子探出來,差點就亂了方寸。


  蘇喬到了近前勒馬,她翻身下馬,掀開袍角跪地行禮,

  “兒臣,見父皇安。”


  景帝看她如此憑風烈烈地走過來,就像是看見了周蘊憑風烈烈地走過來了一般。


  心下忍不住動容。


  景帝的嘴角忍不住帶了笑,“起!看來,是不該將你們拘在上京城中,拘在朝堂,如今今天好不容易得了可放肆的日子,諸位可一定要盡興啊!”


  這樣的活動,按例景帝自然是不必參與的。


  他自從生病了以後,身子骨不大行了。


  也並不想參與到這些事情中來。


  景帝發了話,當下,四周的氣氛都要更為熱烈一些了。


  蘇喬暼了一眼坐在景帝旁邊有些躍躍欲試的新麥,思索了下,主動道,“父皇,宸弟一直被拘在宮中,如今出了宮廷,可不能再拘在父皇的身邊了,不若就讓兒臣帶著宸弟跑一圈?”


  景帝垂目一看,雖然新麥瞬時之間偽裝得很好,但他還是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對方的渴望。


  想來也是,一個性格本是跳脫活潑的小姑娘。


  假扮作周宸,在宮廷裏陪著皇後。


  現在出來了又要陪著他。


  著實是太無趣了些。


  想到這裏,景帝不免對新麥生出些許憐惜來。


  於是,他便也不再猶豫,隻對蘇喬道,


  “老四你你說的是,小六你便帶去就是。”


  聞言,新麥心下自是開心。


  他壓抑著心中的激動和欣喜,先起身向景帝行了一禮。


  而後這才腳步飛快地從那帳下走過來。


  進了宮的這段期間,新麥身量有所抽條,她快步走過來,眼睛定定地看著蘇喬。


  春天溫潤的風吹旋起她的衣角。


  蘇喬不知為何,忽然想起在那個村子裏,在新麥家破舊的屋子前。


  對方的身形似乎也是這樣,快速而奔過來。


  兩個身影漸漸重疊。


  不過到底和之前是不太一樣的。


  此刻的新麥,自襯著自己代表的是周宸,當然不敢頂著周宸的臉亂來。


  生怕是墮了周哥哥的名頭。


  她在蘇喬身前不遠處站好,施禮,


  “周宸見四哥安。”


  她用周宸的臉來行禮,不知為何,卻給蘇喬一種更為乖巧的感覺。


  蘇喬上前去,握住他的手,“你我嫡親兄弟,不必多禮。”


  而後順著她的手往下,來到對方的腋下,蘇喬一把將人抱了起來。


  一邊抱,他一邊用溫潤的嗓音安撫對方,

  “別害怕,我教你騎馬。”


  這話很小聲,因為兩人距離得近,實際上也就兩人聽見了罷了。


  新麥相信蘇喬姐姐,勝過許多。


  她隻是眨巴著眼睛,眼睛亮晶晶的,卻沒有多少害怕。


  眾人便都看見,周瑾將周宸一把抱了起來,放到馬背上。


  待得對方穩穩地抓住了馬鞍之後,蘇喬才鬆開手。


  而後她踩著馬鐙一躍便躍上了馬背,就在新麥的身後。


  蘇喬對景帝致禮,“父皇,兒臣們先去跑幾圈。”


  景帝很樂於看大家如此青春年少的模樣。


  聞言,如何不應允,隻連連擺手,“去,去。”


  於是,蘇喬一手護著新麥一手調轉馬頭。


  隨後,馬兒便跑動起來。


  不過考慮到新麥在,所以這個速度並不是很快。


  這一片,擁有著成片成片綿延著的草場,足夠蘇喬的馬兒走的了。


  馬兒跑起來,耳朵邊便隻剩下風聲。


  仿佛什麽煩惱都能在這個瞬間被清空似的。


  新麥忍不住抿著唇,淺淺地笑了。


  心情說不上地暢快。


  “往後,我教你騎馬,如何?”


  新麥聞言,眸間更是向往,“好!”


  真好啊!

  蘇喬姐姐教她騎馬打獵,而周哥哥則是教她經書子集。


  這一瞬間,新麥忽然覺得自己擁有了所有。


  “謝謝,”她停頓了下,再次重重地道,“兄長!”


  雖然是說著兄長,但是蘇喬姐姐心裏是明白的,她最想呼喚對方的究竟是什麽。


  蘇喬帶著新麥轉了一圈又一圈,而後才回來。


  兩人騎著馬溜溜達達而走回來。


  此刻,已經接近了用飯的時辰了。


  將新麥送到景帝的帳子下,蘇喬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身在獵場,食用的自然是獵物。


  第一天自然也有下場去獵物的。


  隻是和後麵的打獵比賽不同。


  這一次去的,幾乎都是內侍中的神箭手。


  他們去,單純是為了今天的晚飯的。


  伴著青草的清香味,蘇喬坐到屬於自己的案卓後。


  地平線之上,紅日垂垂未落。


  蘇喬側著身子遠眺了一會兒地平線上的紅日。


  紅日的光下,映得他顏容溫柔而沉靜。


  仿佛擁有一種可讓人安定人心的力量。


  一旁的周二看了會兒,走上前去,默默地陪在對方身邊。


  蘇喬察覺到對方的身影,神色微微一動。


  朝對方勾了勾手指。


  周二會意上前,蘇喬便附在他耳邊小聲地道,


  “為我準備筆墨。”


  周二聞言,躬身退下去了。


  周二去了後,沒多久,就有內侍陸陸續續地上了菜肴與酒水來。


  來獵場少有不喝酒的。


  男兒的豪放就在這酒水中,表現得淋漓盡致了。


  蘇喬的案卓上放著的是正宗的一口燒。


  醇香的酒液還未啟封就已經漏了出來。


  而就在這酒液香味和青草澀清味交織融合中,氣氛被烘托得恰到好處。


  這一刻,滿朝的大臣們,好像彼此之間都沒有了矛盾似的。


  蘇喬身邊的內侍才剛為她起開酒封,那邊周嵐就握著酒杯摸了過來。


  他圓潤如玉的手指之間握著白玉杯,杯中酒液隨著他的動作輕微晃動。


  酒液因著對方的動作不斷和輕輕地撞擊著杯壁,使得酒水醇香更濃了。


  到了蘇喬近前,周嵐凝著他,沉默半晌,自己握緊酒杯,仰頭一飲而盡了。


  一杯一口燒進了喉,似乎也給予了他莫大的勇氣似的。


  “周瑾,我不得不承認,你的話是對的。”


  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不清楚上下文的人還真的沒辦法理解。


  但蘇喬卻不在不理解的範圍中。


  她捏著自己裝著酒液的杯子,主動搶過來酒壺,給周嵐的杯子滿斟了。


  “兄長想說的什麽,弟弟已經都理會了,兄長自己心中知曉便好,如今這場景,父皇都發話了,咱們便隻用快活便夠了。”


  話音落下,蘇喬的酒杯碰上對方的酒杯,

  “兄長,弟弟敬你。”


  酒杯與酒杯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不是很響,但足夠兩人聽清了。


  這一聲碰撞響就像是某種信號。


  蘇喬給予了。


  然後周嵐收到了。


  他盯著酒杯看了會兒,又看了看蘇喬。


  在對方清澈的真誠的眸色下,捏緊酒杯,而後一飲而盡。


  他神情痛快,一掃終年重擔,

  “四弟,兄長這便回位置了。”


  有了周嵐的開頭,陸陸續續有人過來找蘇喬喝酒。


  類似於周麟周藉周銘之類的,就是過來試探她和周嵐的關係的。


  而周厘則是單純地過來,不想讓他好過的。


  他抱著一壺清水就過來了,壺是敞口圓肚形,壺口蓋著一隻細瓷碗。


  周厘大大咧咧地撞開眾人,擠進來。


  將壺往桌上一放,發出沉悶地砰的一聲響動。


  “四哥,你既為四哥,自當為弟弟地做出表率。”


  周厘臉上帶著壞笑。


  他取下細瓷碗,抱著壺將清水倒出,遞到蘇喬眼前。


  “弟弟要敬四哥一杯,四哥,弟弟幹了,四哥可不能耍賴!”


  話音落下,那碗清水被他仰頭飲盡。


  蘇喬看著對方的動作,按著酒壺的手下意識地叩了叩瓶身,發出悅耳的響動。


  她彎起唇角,“好啊,今夜我們不醉不歸。”


  話音落下,蘇喬直接飲盡手中的酒液。


  於是,周厘一碗又一碗清水地幹,而蘇喬則是一杯又一杯酒地幹。


  按道理來說,一口燒這樣的烈酒,對方應該倒下了才是。


  可周厘已經喝了十來碗清水了,對方還十分清醒的模樣。


  而看著對方又一次喝完一杯酒,周厘的臉都綠了。


  他肚子滾滾,是絕不能再多喝水了。


  眼看著對方的目光看過來,周厘連忙後退。


  “我,你,我告辭!”


  周厘跌跌撞撞地離開了,身形頗為狼狽。


  眼看著對方身形踉蹌,蘇喬不免失笑,勾起了唇。


  目送著對方離去,視線一轉,忽然闖入周麟麵無表情站在黑暗中的身影。


  因是在黑暗中,對方的眼睛亮得嚇人。


  像是纂住了獵物的獵人發出的勢在必得的光芒。


  蘇喬迎著對方的目光,對視了許久。


  兩人誰也不服誰似的,就這樣遙遙地對視著。


  目光交匯之間,似有火光劈裏啪啦地炸裂。


  直到那邊,周麟的身邊有人去尋他。


  兩人這才停止了這場對峙。


  蘇喬可以確定,周麟的手底下,有一張針對自己的網正在密織。


  對方到底有什麽陰謀?


  蘇喬不由垂下眸,安坐在椅子上,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敲動著桌子。


  這一場宴席一直鬧騰到了夜半。


  景帝身子不爽利,不可能陪著眾人一直鬧騰到這個時候。


  他早些的時候就已經和新麥一起離開了席位。


  剩下的也就是大臣們並幾個皇子了。


  景帝和新麥走的時候,蘇喬還和周厘敬酒敬得正酣然。


  因此一時間也並不清楚對方是什麽時候走的。


  蘇喬一直坐到了最後一個官員離去。


  過來敬酒的人,她一一都回敬了,酒水滿飲。


  這一場下來,繞是她酒量好,也忍不住有些迷糊了。


  周二候在她身側,手上端著一杯醒酒的濃茶。


  蘇喬抬眸,眸色瀲灩而溫柔,她點了點桌麵,


  “我瞧著,周麟那裏,似有什麽陰謀,你去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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