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熟悉的心痛
去畫室的路上,我一路蹦蹦跳跳,撿起落在地上的樹葉,上麵還掛著露水,小鳥嘰嘰喳喳的伴奏,聞著夏天早晨的泥土芳香,身體也不自主的旋轉。
昨天晚上睡得很香,心情也好的不得了。路上沒什麽人,我的孩子氣不自主全跑了出來。啊,生活真是美好!
十步之外突然出現的兩個人影,嚇了我一跳,轉圈猛的停止,我踉蹌了一下,差點栽倒。抬頭一看,是秿豫北和李佳薇。
“筱羽,你沒事吧,這麽早去畫室嗎?”秿豫北一如既往溫和的笑。
“恩,嗬嗬,你們……”我咧了一下嘴,尷尬的笑笑。奇怪他們兩個為什麽會在一起。
“你好,我是李佳薇,”李佳薇禮貌的衝我點點頭。
“你好,我叫希筱羽。”我趕忙報上自己的名字。
“我們去上課,因為順路,所以一起。”好像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麽,秿豫北解釋。
“哦,去吧,去吧,我去畫室…byebye…”慌忙指著畫室方向,揮揮手趕快道別,幾乎小跑著逃離。
我怎麽那麽倒黴,蠢死了,丟人到家了。讓我想起了司明海,看來我又回到以前的笨蛋級別了。努力維持三年的淑女形象,怎麽在不經意之間就破功了!?好像被人窺到私隱,沮喪漲的我胸口發疼。
畫畫也沒了心情,多希望時間倒回,我死也不會那樣。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假麵下的真實。
手機鈴聲響了好幾下,知道是誰,可是不想接。好久好久,鈴聲沒有停止的跡象。
一咬牙豁出去了,該麵對始終要麵對,我拿起手機,“喂……”有氣無力,醜媳婦見公婆似得被逼無奈。
“大畫家,為藝術獻身到廢寢忘食的地步了嗎?”佑凝的嘲諷順著電話線爬了過來,“豬豬啊,你覺悟有那麽高嗎?收拾一下快過來,我告訴你哦,我發現了一家店,東西好吃得不得了……”緩慢的語調誘惑力十足。
“你說真的,敢騙我你就死定了!”一聽有好吃的我立馬來了精神。
民以食為天,美食對我有致命吸引力,而小小的麵子在美食麵前不足掛齒。請原諒我的沒出息,基因遺傳讓我束手無策。
掛了電話,我火速趕過去,恨不得插上一對小鳥翅膀。
“不錯,還不慢,沒讓我輸。”衝到佑凝麵前,上氣不接下氣的粗喘。她甩給我這句話之後,扭頭向後麵揚了一下。
我不明所以向後望,看清在佑凝身後一米之遙,豎起大拇指的秿豫北,還有站在他身邊笑的溫柔的李佳薇。
“我和秿豫北打賭,賭你來不來。輸的請客。有一家韓食小館,在北興路,很正宗。”佑凝扭回頭來,詳細告訴我他們剛才的無聊。
搞什麽鬼?!我衝佑凝微笑,心裏已將她五馬分屍,死丫頭怎麽能把我嗜吃如命的不良作風透給別人知道,嚴重破壞我的溫柔形象啊!
“那走吧,這有什麽好賭,我又不是神仙,還能不食人間煙火,不過是豫北有紳士風度。讓著你罷了。”我是寬容有禮的好學生,掛著淡淡笑容化解失誤帶來的麻煩。
“你真的太可愛了!”秿豫北大手揉了揉我的頭發,帶著寵溺了然的笑。當我是小狗嗎?!
難道我費心的彌補無濟於事?拜托千萬不要,我不想在還沒見到司明海之前,辛苦塑造的淑女形象就崩坍了。那我三年來的日日夜夜不是白熬了?
老天,可憐可憐我這一片赤誠之心吧!我在心內默默祈禱,好在他們沒有繼續把焦點放在我身上。
我們打車到北興路的韓食小館。
顧客很多,但是不嘈雜。坐在角落裏,他們三個相談甚歡。
兜裏震了一下,是一條短信。我掏出手機。
慕訉:希希,明海要回來了!還有一個人和他一起,他的女朋友。
“你怎麽了?”佑凝摟了我一下,疑惑我的默不作聲。
握著手機一動不動,直直盯著屏幕上的一行字。我沒有反應,不知接下來該做什麽,隻能愣在當場。
“恩,什麽?”腦中空白一片,眼神空洞,下意識尋找聲音的來源。
他要回來,司明海要回來了!還有…女朋友?呃…他的女朋友!
“司明海的…他…女朋友?”眼神聚焦,費力吐出一句完整的話。胸腔裏的空氣也一起被擠走,漲滿說不出的苦澀。
猛然盯住佑凝,指節發白攥緊裙子下擺。因為太用力,手心傳來一陣刺疼。莫名的情緒衝得我想哭。心皺的緊緊,逼得我快要不能呼吸。
“…筱羽…”肩膀上手指用力握了握,感覺一股力量從我的後腦竄了出去。
慢慢緩過神,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態。
輕拍佑凝搭在我腿上的手,咧嘴笑了一下。
“我沒事。”情緒慢慢平複,不再激動。“哈,明海哥要回來了!”硬逼自己恢複正常。
三年來,我已經學會強迫自己。也習慣了,不是嗎?
這正是我想要的:他有女朋友了,真的過的很好。
對,沒錯!隻要他過的好,我當初的選擇就沒有錯!
輕呼口氣,桌子上的美味,讓我食指大動。
三個人看著我神采飛揚的大吃特吃,欲言又止。
好一會兒,恢複正常聊天吃飯。秿豫北疑惑的看向佑凝,後者搖搖頭不作答。
“筱羽,你什麽時候開始畫畫的?”李佳薇岔開話題。
從什麽時候呢?我衝她搖了搖頭。
“不知道,打從我記事兒,就沒有放下過畫筆。”這是什麽概念,我不曉得。
現在的我隻知道,如果不會畫畫,我幾乎一無所有。
“你喜歡畫畫嗎?”李佳薇眼裏滿是心疼。
“也許…喜歡…吧。”有些不確定的遲疑,“沒想過這個問題,喜歡又或是不喜歡,我分不清。”我認真答道。
仔細想想說真的,這是從小困擾我的問題。隻要是意識的東西,一旦模糊,拚命想要看清楚腦袋就會疼。我也從來沒清晰的界定過感情,因為對我而言實在是太複雜了。
“會很累,是不是?”秿豫北插了一句,苦情戲碼愈演愈烈。
“不會啦,我過得很好很幸福,你們想幹什麽,要捐錢給我了嗎?”我不喜歡這種氣氛,趕快打住。
兩個人被我的輕鬆口氣逗笑,氣氛又恢複往常。佑凝在我臉頰親了一口,我心裏明白,腦袋靠在她身上。
晚上,躺在床上,我盯著天花板。
司明海一筆一劃,刀子劃在心上,疼得我鮮血淋漓。
結了疤的傷痕,覆蓋了三年的塵埃。回憶裏,有關司明海的一切都讓我頭痛欲裂。
沒有他的日子,沒有心痛,頭不會疼。
‘拒絕我真的能得到解脫,你就這麽篤定?’言猶在耳,一遍遍衝擊我的脆弱神經,又是一個無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