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靠近他
我鬆了勁兒,不再掙紮,乖巧的任他拉著。司明海‘霍’的站起身,立在我身側。好整以暇,隻等我不抗拒了,他也就放下步步緊逼的態勢,恢複溫柔親昵,手臂很自然的攬住我的腰。看著我輕聲在我耳畔說:
“筱羽,給你介紹一下,她叫司明依,我大伯父家的妹妹。”轉而對著女孩介紹說:“明依,她是希筱羽,現在你得管她叫四嫂了。”
我微笑著,說:“你好,明依,很高興認識你。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沒關係。”
司明依輕咬著下唇,看見我無名之上的鑽戒,眼睛不由瞪大,嘴唇微張,狐疑的看著司明海,眼神漸漸生出敬畏。不大會兒,舒展開輕蹙起的眉頭,大喇喇衝我一笑,朗聲喊了聲:“四嫂,你好。歡迎你加入我們的大家族。嫂子可以叫我明依,我不能直呼嫂子的名字,不禮貌的。四哥,哦?”尾音故意拖長,意有所指。
司明海低頭看了我一眼,連我眼底的窘迫一並瞅了去。他語氣淡淡,藏不住寵溺的應道:“你嫂子會害羞,手下留情別逗她了。”
“四哥,你比以前變了好些,溫柔了,笑容也多了。”明依忽然認真地說。
司明海頓了頓,眉宇英氣勃勃,眼神清明,“變了不好嗎?”
“當然好。四哥笑起來最帥!”司明依眼睛看向我,明亮的眼神中,欣賞肯定,還有一閃而過好奇,她一定疑惑,我憑何能站在司明海的身邊,而他居然為我的出現柔和了他的生活。
我報之以微笑,連我也不知道答案的問題,交給時間解答吧。
“酒宴快開始了吧,我們什麽時候出去?”適時拋出新話題,化解稍冷的氣氛。
明依一拍腦門,驚呼:“呀,我怎麽把正事忘了。四哥,大哥一回來就被爺爺叫去書房了,現在都沒出來。”
“有人進去書房,告訴他們我回來了嗎?”
“誰敢呐,爺爺向來不許別人私自去書房的,除非‘召見’,”司明依撇撇下巴,明顯對此不認同,充滿反諷的神色偏又無可奈何。
“爺爺還是一如既往,一點改變都沒有。”司明海輕聲出氣,彎著苦笑,目光流瀉出清冷的傷痛,失望在他眼中逐漸蔓延,蒙住了所有色彩。
“明海?”擔憂的喚他,令他回神。
“我沒事,放心。”目光及我已變得透明澄澈,他從不願讓我目睹光明之外的另一個自己。這讓我有點失落,他還沒準備好對我坦誠相待,難道是出於對我的不信任?
稍作整頓,神色恢複如常的他平靜的開口:“我去書房看看,大哥估計沒話可講了,爺爺想聽的,他無法給。不如我親自說給他老人家聽。”
“四嫂,”司明依湊近,拉住我。“四哥已經出去了,你在看什麽?”
“沒什麽,一時走神而已。”腦中定格司明海臨出門時的背影,瘦削頎長,想依靠又抓不住的不安隱然在我心底破土而出。
“明依,我有話想問你,可能不合適,不該我問,如果你不想答,我不勉強。”猶疑半天我還是決定問出口,這是我從旁了解司明海的一種方式。
“嫂子你問吧。”
“司家爺爺對你四哥,和對待你們有區別嗎?”
“算有吧。尤其是四哥長大離開家以後,爺爺對他的關注,幾乎超過對我們同輩人加起來的關注。很可能因為四哥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敢違背爺爺的人。又或者像爺爺自己說的,四哥身上有狼性,他骨子裏比大哥狠,商場逞英雄需要這樣的狠厲。所以盡管大哥打理著家族事務,但爺爺希望四哥能繼續壯大司家的事業。爺爺常說最好的防守是進攻,不斷的進攻激揚的鬥誌勇於立在不敗之地,可能是明海哥哥身上具有這種難得的尖銳凸拔,才讓爺爺這麽激進的想要留住他,不惜心血培養明海哥哥成為司家的中流砥柱。隻是,四哥全然不在意,上大學跳過爺爺屬意的金融經濟頂尖學院,選擇無關商貿類的學科更是氣得爺爺斷了他的學費生活費。他們一個緊逼,一個逃避,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我默默歎口氣,我老公果然是被當個機器在養,他的親人們,可曾真的善待他,關心他也會心痛,會流血?司明海再能耐,一副血肉之軀能承擔多少責任,負載多少希望?
“你說明海留學時,家裏沒有提供經濟來源?國外花銷那麽大,他一個人如何應付得來,爺爺難道不考慮這些,一味的強加意願?”
明依歎口氣,唏噓道:“爺爺如果會心軟,他就不是司氏總裁,司家的大家長了。明海哥哥因為這個,著實過了一段苦日子,學生宿舍住不起,他窩在打工的咖啡館廚間,累了困了眯一下,清掃完衛生,抓緊時間看書學習,在網絡公司兼職,圖書館管理員也幹過。為了生活,他做過的工作有十幾種,體力活幹得多一些。他那樣自傲的一個人,不會主動接受我們的援助,更何況他聽說爺爺明令禁止司家上下給予援手,逼他就範,就更不肯示弱了。後來四哥突然斷絕了和家裏的聯係,銷聲匿跡,完全憑自己在外生活,求學,生存。當我們幾乎都認為四哥快熬不下去,回來向爺爺妥協時,他卻以爭到縵熙控股權的方式,瀟灑回歸。單憑這一點,爺爺更下定強留四哥的決心了。”
司明海從不言說的過往,是因為太苦澀而難以回首,所以隻言片語也不吐露,就算是我,也沒有知曉的資格。苦痛,最容易看透一個人深藏的秘密,那些真實的傷痛,真正的司明海,我觸及的到嗎?
“四嫂,你臉色不太好,不舒服嗎?”明依見我不對勁,不再繼續。
“沒什麽,有點累了。”
“哦,對不起嫂子,我隻顧跟你聊天,忘了你剛下飛機,還要倒時差。不好意思,那你先休息會兒,我不打擾了。”
“恩。”
送走明依,麵對空蕩蕩的房間,灑在羊毛地毯上的落日餘暉,節節後退,天色暗下來。房間裏暖烘烘,我還是打了個寒戰,初冬時分濃黑的藍,盡管隔著窗子,寒意依舊悄然侵入心底。一絲悵然滑過心上,我拉起厚厚的窗簾,和衣而臥。羽絨被緊緊包裹著我,閉起眼睛,酸澀的抽抽鼻子,感覺委屈。司明海,關於你的那些事,我想知道的僅是從你口中獲知,別人告訴我,而你沒說的,都讓我覺得,我聽了不該聽的,我侵犯了你的隱私。這種偷窺你的愧疚感,油然而生。我該這樣無休止的探知你的生活點滴嗎?打著我愛你,關心你的旗號?情不自禁的想靠近你,越接近你,我越控製不住想更深的了解你,但是,這一切應該由你親口告訴我,如果你不抗拒我在你身邊的話。
思緒像陷入泥沼,茫然不知所措的等待救援,或許隻是一個明確的眼神,來自於他,我就能安心。
猛然從夢裏掙脫,我睜著雙眼,適應著房間裏的黑暗。因為心緒不定,連感官都變得異常敏感。盡管黑洞洞的什麽也看不見,房間裏靜得隻聽的到我紊亂的呼吸聲。我還是確定房間裏不止我一個人。
茫然坐起身,環顧四周,入眼一片濃墨的漆黑,盡管眼睛失去了作用,似有所覺司明海停留的位置,憑感覺向著他所在的方向,語氣肯定的問:“是你回來了嗎,明海?”我扭身想去開床頭的台燈,被一個快速靠近的身影按住。他的手是冷的,順勢挨近的身軀穿著不菲的襯衣,料子極好,跟他的手一樣,細滑,透著冰涼。
“睡醒了嗎?宴會剛開始,外麵熱鬧極了,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司明海說話聲音懶懶的,聽起來他心情甚好。房間裏沒有一絲光亮,我好像適應了黑暗,眼睛依稀能分辨出他的輪廓。暖暖的手心捂上他交疊在我肩上的手背。
“你去了多久,我想躺一會兒,不知不覺睡著了。現在幾點了?”靠著他堅實的胸膛,溫熱的氣息拂上我的後頸。
“沒去多久,現在剛過八點,時間還早。”他鼻尖蹭蹭我的頭發,帶著寵溺。不由分說的帶著我一起躺下。
記起明依離開時,我特地看過牆上的掛鍾,當時還不到六點半。
“你在爺爺書房待了兩個多小時?你們談什麽了,這麽久。他有沒有……對你很凶?”我小聲問道,聽聞司家爺爺不苟言笑,心下想象得出兩人碰麵,一定火花迸裂。
“恩,有很凶。你老公被罵的好慘,從進去到出來,我除了‘是,不是,’加起來說了不超過二十個字,剩餘時間爺爺包辦了。而且我跟你講,爺爺罵人那是一絕,句句話不帶一個髒字,但聽進耳朵裏,比吃了蒼蠅還惡心。渾身上下不對勁,他能讓被罵的人對自己的人生產生徹底的懷疑,被罵後你會覺得自己以前的全部都是錯的,隻有他說的是真理。一席談話,顛覆一個人的思想,強悍!”他說的煞有介事,到最後自己忍不住,嗤一聲笑出來,透著不懷好意的訊息。
他一笑把我笑愣了,“你……”頓了幾秒,察覺有異,忽然反應過來自己上當了。“你逗我玩呢?討不討厭啊你!跟你說正經的,你就這樣沒正行。你當我傻,真像你說的,那你怎麽沒被爺爺給收了。”
“笨。”司明海加重語氣歎道。自我標榜:“你老公是誰,哪能隨隨便便的屈服。我之所以能堅持自我,主要原因就是--我智商高。聰明人不容易被說服,這道理你不懂?”
“不懂。你不屈服那你回來幹嘛,繼續經營縵熙酒吧就好了啊。”
順口說完,我意識到自己失言,不該提這茬兒的,“對不起,明海我……”
“噓……”他修長的食指抵住我的唇,“我不介意你說這些,選擇回來我已經想得很清楚,縵熙酒吧一直經營下去才是我想要的,隻要是有利於它發展的,無論是哪種方式,我都會無條件的去做。我不會因為敵不過爺爺,還硬扛擰著來賠上縵熙酒吧的前途,這樣做不是保留尊嚴,隻是意氣之爭。別人怎麽說,怎麽看我,那是人家的事,我不會往心裏去。所以你不用忌諱什麽,我不在意這些,真的。”
不知不覺紅了眼眶,司明海居然有這般心胸和眼界,通透的讓人心生佩服。摸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我用力揉了揉:“你知道嗎,這樣的你會讓我很心疼,如果你承受著痛苦,就不必裝作開心的樣子,起碼在我麵前不要偽裝。我會在乎你心裏真實的想法,請允許我有知情權,我要你的真心,你懂嗎?”
“我早就把我的真心交給你了,你沒感受到嗎?”
“毫無保留的?”
“毫無保留的,全部,都給你。”
“那你不許對我隱瞞應該由咱們兩個共同承擔,去麵對解決的事情。我不幹涉你的私人空間,可是我們是夫妻了,有些事需要商量著來,你如果偷偷一個人做了決定,忽視我的想法,我會很不高興。要是你惹我不開心,我就罰你睡書房。”
“這麽嚴重啊?其實,我可以睡地板上。”
“你還真有事打算瞞著我嗎?”
“沒有,我隨口說說而已。老婆,時間不早了,咱們睡覺吧。”司明海忽然媚笑著湊近,整個人從被子一角擠進來,他連西褲都沒脫。隔著衣服,涼涼的寒意讓我不由得縮起身子躲避他。
我推拒著,連連說道:“等一下睡,我還有話跟你說呢。”
“說吧。”
“老公是這樣的,我仔細想過之後,覺得你短期內應該回不了國,縵熙酒吧也交給人妥善管理了。你呢至少得在美國待上一年,幫助汐卡新並購的公司盡快走上正軌。我說的沒錯吧?”
“……”
和司明海待久了,知道他有個習慣,你問他什麽事情隻要他不出聲,意思就代表他承認那是事實,默許可以繼續往下說了。我頓了頓,整理心神,語氣輕柔的說:“和著你在美國這段時間,我想好好利用起來,當然不一定是上學,在美國我學的專業還是挺熱門的呢,工作應該也好找,我在國內基本上算畢業了,實習期過渡到美國,兩不耽誤,而且美國相對國內,發展的機會比較多,在這樣的環境裏鍛煉鍛煉,我個人覺得很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