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遇難事,猜拳啦
博仁醫院是司家旗下產業之一,醫院有爺爺健康檢查表的一手資料,詳細記錄了爺爺的身體狀況。這次爺爺意外昏迷雖然讓大家措手不及,但好在醫生全麵了解爺爺的身體情況,為手術節省不少時間,因搶救及時,爺爺已經轉危為安。
雖然生命無虞爺爺還是被安排住進重症監護室,經過兩個星期的觀察期待病情穩定後才能轉到普通病房。
司明海跟司明理通過電話了,他疲憊的仰頭靠坐在走廊裏的公共凳子上。
“吃點東西吧,我還買了兩碗粥,你要喝紅豆的還是玉米仁的?”
司明海接過我手裏的帶子,拿出粥杯和吸管,他插好吸管遞給我一杯紅豆的,說:“我不餓,你吃點東西,我把你送回去。一會兒大哥會過來看爺爺。”
“你不吃我自己一個人吃不下,我陪你好了。”
“筱羽不要任性,乖,你不是最愛喝紅豆粥,趁熱趕快喝點暖暖身子。”
我的臉撇向一邊,堅持不喝。司明海沒辦法,他妥協的打開另一杯玉米仁的粥,喝了一口,把左手上的紅豆粥遞給我說:“喏,我喝了,你也快點吃。”
“袋子裏的食物你要負責把它統統消滅光。”
“恩。知道了。”
一直以為司明海跟爺爺的關係不太好,兩人的爺孫情大概淺淡的維持著法律上的稱謂。誰知這次爺爺住院,司明海一反平時他對待爺爺的冷漠態度。司明海麵上雖然鎮定,但他時時關注著爺爺的病情發展,一有消息人馬上竄過去,圍在醫生旁邊刨根問底的仔細詢問。
我把這些看在眼裏,開始懷疑司明海內心也許並不像他表麵上那樣排斥司家,排斥爺爺。
司明海一臉愁容,起身在走廊裏走來走去。他焦躁不安的打開走廊上的窗子,點燃的香煙放到嘴裏狠狠抽了幾口,吐出的煙圈吹散在夜風裏。
我靜靜看著他的背影,他的頭發被風吹的有些亂,窗外漆黑一片,像個巨大的黑洞。我不敢眨眼睛,生怕一眨眼他就會被拖進黑暗裏,消失不見了。
司明海仿佛在這天的夜裏迷失了自己,他慌亂的想理清楚腦海裏紛亂的思緒,卻讓清醒的自己一再陷入過去的回憶中糾纏撤不出來。
他應該是恨爺爺的,他一直這樣覺得,他該恨爺爺恨司家。恨不得他們全部消失。他以為情感可以劃清界限,當他選擇同情他母親,站在他母親一方,他就已經和司家和爺爺勢不兩立了。但爺爺今天忽然昏迷,送到醫院搶救,手術室的燈一直顯示手術中,司明海覺得自己這麽多年以來重新陷入迷茫當中。
他是那麽清楚自己的感覺,當多年來仇恨的對象忽然倒下去時,他沒有初始時自認為會有的歡呼雀躍,吐氣揚眉,內心慶幸。相反的,司明海覺得無助,他不知該怎麽樣去麵對一個老人的行將就木。或許他在害怕,怕真的來不及看最後一眼,爺爺就消失掉了。
他積攢了許多年怨恨、叛逆違背的對象,像今天一樣麵臨消弭,他不知道埋藏在心中的忿忿不平在失去投注對象之後,他將麵臨什麽樣的境遇。是巨大失落,惶惶不安還是無邊空虛,空洞迷茫?他真的不清楚。
司明海直到現在才開始反問,他到底是否還有恨,還是他一廂情願把爺爺當成一個假想敵,一直用爺爺來自勉。心想著隻要超越了他,自己叛逃司家之路才終可得到圓滿。他想掌握自己的人生,卻無奈始終擺脫不了爺爺的陰影。擺脫不掉他是司家人的血統。
他想向母親證明的究竟是什麽?他感到不公,是司家對於他母親的另眼相待。那麽他走不同於司家其他子孫的路,是否是在向他們例證,不同活法的人生,沒有所謂的成與敗?
“我到底想幹什麽……”司明海低語,他雙手插進頭發裏,揪著使勁,想讓混沌的腦袋清醒起來。
“明海,你別這樣。”我衝上去抱住他,阻止他繼續自虐。
他一把將我推開,看也不看我一眼,煩躁地說:“走開,別碰我。”
我蹲坐在地上,錯愕的看著他。
正在這時司明理從走廊盡頭的電梯裏走出,他遠遠看到這一幕,以為發生了什麽事,快步向我們跑過來。
跟在他身後的司明依一見司明理跑她也跑,雜亂的腳步聲在空蕩的回廊裏格外清晰。
“你們這是怎麽來了?”他們扶起我,司明依幫我拍落身上的灰塵。司明理看了看我,走到愣神的司明海身邊,輕聲叫他:“明海?”
司明海緩緩轉過臉,看向司明理。瞳孔渙散的眼神開始慢慢聚焦。等他回過神清醒過來時,他一臉茫然的問司明理:“哥,你怎麽來了?”
我和司明依麵麵相覷。司明理同樣愕然,他答道:“不是你打電話說爺爺轉到重症監護室了,讓我們過來的嗎?”
司明海說:“我知道是我打電話讓你們來的,我是問你們怎麽來的這麽快。”
“快嗎?離你給我打電話時已經過了四十多分鍾了,路上還堵了會兒車,我們已經算很慢才到了。”
“是嗎?”司明海掏出手機看時間,一看表已經七點多,他吃完東西時差不多六點半,算算司明理他們到醫院的時間是不算快。可是他怎麽覺得剛剛一走神也不過五分鍾的時間啊。
“我們一來就見筱羽坐在地上,你們吵架了嗎?”
“啊?”司明海茫然的看向我,跟司明理他們一樣納悶的問我:“筱羽你為什麽坐在地上?”
“我……”
我不是被你推倒坐在地上了麽。看著司明海不知情的樣子,我想他剛才有可能是在沉思,做什麽都屬於無意識的,他本能的推開了我,卻不知道自己做了這檔子事。
我訕訕一笑,指著地板嘿嘿一笑說:“地滑,嗬嗬,剛剛不小心滑倒了。”
“你小心點,總是冒冒失失的讓人擔心。”司明海一貫的教訓嘴臉數落我。哪知這次真的不怨我,真相是他這個混小子犯怔忪。
“我以後注意。”
司明海轉身跟司明理說:“宴會沒引起騷動吧,爺爺住院的消息對外封鎖還是公布呢?”
“有一些不明真相的人開始猜測議論了,不過幸好爺爺之前預錄了VCR,加上我跟他們說爺爺出國旅行,行程安排得緊,所以沒趕得及親自答謝大家。還好大部分人都相信了。我想爺爺住院的消息最好對外封鎖,一來可以保證爺爺清淨的修養,二來對司家股市操盤不會產生影響。對外公布的話雖然也沒什麽大不了,但還是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我也這麽覺得。就對外封鎖消息吧。”
“醫生說爺爺的身體狀況怎麽樣,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醫生讓爺爺住院觀察兩個星期,情況穩定再轉普通病房。他說老人年紀大了,難免會出現突發狀況。爺爺平時身體挺健康,但還是要注意找人看護老爺子的日常生活。醫生的意思是最好二十四小時有人陪著爺爺,不能讓他身邊缺了人。”
“年前就已經打算給爺爺請個全天護理師,可是統統被爺爺罵出來了。你又不是不曉得爺爺的脾氣,他哪裏肯認老服輸。那陣子爺爺血壓升高就是因為跟家人爭執請不請看護的事。我看這次爺爺一樣不會輕易妥協的。”
“老頭子這把年紀了還強什麽強,命要緊還是麵子要緊,真是服氣他了。一輩子不肯低頭,不肯承認自己軟弱。”司明海忽然感慨道。
“你說這話跟太奶奶年前說的一模一樣,連語氣神態都有幾分神似。”司明理嘲他。
“太奶奶是一向看不慣爺爺,時常指責他。可是心裏卻真的當他是個親人來待。我想爺爺尊重太奶奶,把她視與別個不同,也是因為這幾十年來,太奶奶始終沒變過,自開始來到司家就把爺爺當成自己人的那份親情捂暖了他吧。”
“我看這次就讓太奶奶強硬些,一旦太奶奶發飆了,連爺爺也心裏害怕呢。太奶奶出馬,爺爺肯定請看護。”司明依適時插嘴說道。
司明海瞟了司明依一眼,笑著說道:“就屬你鬼靈精怪。那麽你就負責轉達太奶奶這項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吧。”
“四哥你真壞,年前太奶奶因為勸爺爺未果,發著脾氣說以後再也不管爺爺的死活了。你現在又叫我去說,太奶奶不拿掃把把我轟出門才怪。”
“那你說讓誰去告訴太奶奶,不會被轟出來呢。”
司明依一臉詭笑轉到我身後,雙手一撐把我推了出去。
“當然是四嫂咯。太奶奶喜歡四嫂,才舍不得罵她呢。四哥,你說呢?”
司明海持中立態度,他說:“特殊時期特殊情況,紅人難免遭殃,我不敢確定。讓你四嫂冒險的事,隻有你這個鬼丫頭想得出來。”
“什麽嘛,我才不害四嫂呢。四哥你不要亂扣帽子給我。”司明依嘟著嘴否認道。她拉著我說:“四嫂,那還是你自己決定吧,我不逼著你去找太奶奶了,省的我四哥又說我打你的壞主意。”
司明理忽然笑著說:“既然是件為難的事,那不如我們來猜拳吧。一回定輸贏,輸的人去找太奶奶,讓她搞定爺爺請看護的事。”
“公平,還是大哥聰明。”
司明海笑著聳聳肩,他壞笑著對我說:“筱羽你向來倒黴,如果不想猜拳定輸贏的話,現在還可以投反對票。”
“你才倒黴咧,烏鴉嘴。”
我隻跟司明海猜過拳,除了他讓我的時候我贏,其他時候他贏。但司家不可能個個是猜拳高手,我沒那麽衰吧,拚一個拚不過,拚三個的話,按概率來講,我贏得機會應該蠻大的。
“猜就猜,我怕誰。”
“剪刀。”
“剪刀。”
“剪刀。”
“布……”
姓司的串通好了吧?為什麽他們仨都出剪刀,就我一個人出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