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察葵謀姻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察兄銀腴智謀,玲瓏有度,區區之俗邑,怕是不出多久,內中萬人之鼻息,可全都要仰仗察兄了”
察葵一時嚼不出此話是在諷刺,或是討好自己,隻禮貌性的回道:“肖兄言重了,若論一方仰仗,縣尊大人與肖兄之一眾勤役,才是安民樂禮的基石,在下何德於此”
肖逸道:“禮於皮,德於骨,皮骨相存倚於氣。察兄風發意氣,必定深諳“易學”玄理,予就不打攪察兄美事了”說著拳禮作別,同李圐,還有李玉起身向店門外走去
察葵目送他三人離開,心中琢磨“易學玄理”之喻,想到:“易出陰陽,此子是在說自己外陽內陰,小人也?”
。。。。。。
“丁五!”
“嘿!肖兄,李兄,李玉兄!尋你們可苦,總算是見著了”
肖逸笑道:“你這拱貨,曉你不過午時,是翻不下“溫柔鄉”的,所以不曾叫得你同往。”
李玉眎著丁五臉上的黑眼圈,撓胸道:“丁哥,瞧您這般廢寢忘食的,那,那滋味想必夠酥吧!”
丁五道:“嘿嘿,何止是夠酥,簡直是酥脆相濟,秒不可言啊!”
“脆?”
肖逸三人一聽他這話有“門”,眼神極為
和諧統一的,刷刷衝他掃來
就聽李玉道:“那如何個妙脆法?說來也好讓我可意會意會”
丁五抹了把嘴,帶著意猶未盡的腔調道:“銷魂蝕骨豈不酥?駕魂坐魄能不脆?”
三人不屑的向對方下身瞥了瞥,心想:“切,還以為什麽了,就你那麽個小玩意,能不脆嗎?”
四人說著話,移時,就聽鑼聲磬然,舉眸睇之,見孫管家躬於台央,目煥惋意道:“諸位耽耗良辰,令在此遊滯,老朽深感歉疚。然而古來才者多羈傲,想來,那江城子的詞者,卒思而賦,乃是性起為之,於這青家合巹之美,更無所念,當此,也就隻好另行佳擇,以全。。。”
“慢!”
聲響處,人群中驀的步出一個身服“庶裝葛屨”,微有醺意的男子,孫管家定睛看時,卻正是那察葵,不勉驚異道:“察公子何在於此?作此傖態,是甚道理?”
察葵燦然踏高道:“孫管家,小子所以登台,為的,隻是冥冥中的那份天意”
“天意?嗬嗬,什麽天意?”孫管家狐疑的覷著他道
“自然是冥數昭昭,這首江城子,正乃是小子偶然所得,其情其景皆脫於幻耶!”
“適才隱在場圍,傍倚桑梓吃酒,薄醉小憩間,恰得一夢。虛境無歲月,得妻繾綣,忽忽經年,闃然而歿。自此,情縈臆繞,荏苒十載,逢皎月而登淒丘,聞麗聲而慟花奩,懷之所致,斐然性詞,及淚而夢驚,遂覺餘味填膺,故切切索紙摹之,再審時,詫感合乎“題意”,進而又之,更見大小姐竟度此詞而媒之,心下頓生竊喜,本該即時相洽,又顧念與小姐稔知久矣,曉她素於小子無甚好感,無奈這才急急回宿,著此貧飾前來,以示別於以往的決心,以後隻要大小姐歡喜,她讓小子是什麽樣子,小子就會變成什麽樣子”
肖逸一旁竊笑道:“詞自然是大才,聰明的扣上個天意的帽子,果然可讓人無可挑剔,畢竟在古代,天與地的位置,那可都是無比神聖的存在。跟著,再兼而著以民裳,以便不著痕跡的拉近與吃瓜群眾們的距離,最後表以謙低和遜的態度,盡量博取好感,“收攏”支持者。嘿,這家夥明擺著是想讓那“潑娘子”一點退路也無啊,嘖嘖,這小子夠陰”
不管肖逸鄙夷的覘視著察葵,那孫管家聽到對方這樣一番說辭,駭得險些將腦門上的菊花褶子擠下幾片“殘葉”來,難以置信的想道:“大小姐弄現在這幅陣仗出來,不就是要防著這廝?如今倒好,防沒防著人家,倒還把人家給招了,這。。。這算個什麽事啊”
但到底心裏還存了幾分僥幸的道:“嗬嗬,巧唇匠齒,上下一合,所謂口說無憑,任你把諸位的耳朵上,舔說出一朵花來,沒有對得上形的“墨寶”,也是惘然”
孫管家語中帶刺,察葵似聽不出來般的笑道:“自然的,自然的,小子這就交上墨寶,以洽吾言”
當眾持著“原作”與察葵遞上的墨寶,上下一接,曲罅貼扣,渾然無差,視毫跡觀之,則撇捺徑類,起落鋒同,當是出自一手無疑
見此,孫管家呆默半晌才道:“如此。。。如此。。。”
“如此什麽,既然詞作之人現身,本小姐理當見上一見,以度其豐”
青箐從歇在台側的轎子下來,抱拳道:“原來是察公子”
察葵略一欠身示禮道:“世間之事當真奇妙,小子從小就對大小姐一片傾心,沒想到今天,竟會以現在這種方式來表明心跡”
青箐道:“我也想不到的是:察公子常日裏驅馬鬥雞,觀衢走巷,對詩詞一道,竟也忽然高到了令人難望其項背的地步,實是教人自覺形穢,不敢高攀啊!”
察葵麵色一正道:“大小姐嚴重了,所謂道形乾坤,飄渺無跡,小子能有此作,也是一時夢中靈感而起,才至偶有收獲,實當不起什麽小姐語中的“高人”
青箐美眸一轉道:“既然不是“高人”,那麽必然才可平庸,卻不是妾身所期之佳偶哉!”
察葵道:“小子對大小姐一片情意,天地可鑒,不然,也就不會有夢中得詞,而應大小姐之媒了”
古時人眾,最信的就是“天兆”,比如占卜,卜意乃是兆之於龜紋;筮卦,卦則兆之於蓍象;更還有其他諸如什麽水兆,風兆,雷兆,等等之類不一而足
而當下察葵所利者,則正是“夢兆”,兆為天定,命數使然,必不可抗之也。存著這種畏天想法的人,起而哄之道:“數有所指,夢兆福姻,大小姐命裏良人,不是這察公子,更待於何人哉?”
“就是就是,不說這天定冥數,青家豪貴大族,焉可說話不算話!說好了要與作詞人共結百年之美的,豈容悔之”
“是啊,要是今天大小姐你不將這察公子給招了,咱們豆沙縣,可就會讓這臨近四縣八村的人看笑話了去,不招察公子,我們就鬧到你們府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