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擁劍客寒姑子
旻熱湯湯帥愆陽,油傘便麵幌街長
偶過煙台騷群趣,巷邊村女也偷詳
搖擺著折扇的肖逸,夥著帥到天際的李圐,一路悠悠哉哉,停停走走,此等“招蜂引蝶”式的瀟灑二人組,實是陶醉到了他的心脾
正值左丟一個俊眼,右拋一個燦笑之際,驀地一個驕翠以極的聲音,忽從那刺動人眸的正午之向飄衝而來:“無量天尊,好個佩劍兒郎,如此雋朗人物,若不能一箍而懷之,豈不可惜?”
衢市眾人皆慕聲望去,但見在一束辣眼的強光之下,一幢酒樓飛卷的翼角之巔,立了一個穿著絳紫相間,條紋色道袍的女子。
那女子約莫二十上下年紀,腦冠罩著薄紗,肩頭披了一件竹紋的銀色帔子,麵目含睇,調笑妍妍,翩翩逸態,皎皎絕世。
分明道家子弟裝束,玉手裏顯著的,卻不是‘了拂塵緣,脫俗超凡’的拂子,乃在她的左臂彎之處,持擁了七把長短不一的無鞘利劍
“你是何人?道不道,女不女,還猖獗如斯,大放穢言,當本神捕枷不了你嗎?”
“枷我?嗬嗬嗬,好啊,小弟弟,這可是你說的”
她說著話,左足緊著的長靴外側,欻然彈出一枚閃著冷芒的烏鐵梭子來。
梭子便在她縱身下樓的一瞬,趨勢一紮,卯結在了體側的牆壁之內。攀著梭子與牆體磚石的拉伐力道一順而下,女子竟是不帶絲毫趔趄的,穩穩的踏在了地麵
女子嘴角掛著淡笑,徑渡到肖逸足前一射之地立住腳跟道:“小弟弟,本姑子如今就在你跟前了,你看我體段如此羸弱,還不快來抓我一把”
見對方的芊芊右手在那婀娜的修身道裝上,從上而下慢撩慢過,肖逸直覺胸口一團烈火,噌的一下就拱到了腦門子上,忍不住咽了幾口口水,目光兒,卻更是被那一對“飽滿”拉得癡直無比
眼見肖逸就要當眾出醜,李圐猝發暗勁,一掌拍在其肩頭道:“不要中了她的媚功,此女邪冶可憎,某來治她”
肖逸給李圐一下拍“醒”,心下不由得惱羞成怒,見李圐以拔劍相向,當下隱忍退開,冷冷的睨住了那女子
而四下裏攏著看戲的市客小民,早攝於那女子的武藝,才至不敢輕開碎齒,置喙於間,畢竟在此古代,武力值往往代表著實力,是屁民們不敢輕易勾惹的存在
“嗬嗬嗬,本姑子最愛的,便是與你這等俊兒郎過招了,嗬嗬,來,快來呀,快來刺我呀!”
李圐怒目道:“賤痞浪婦,休亂聒噪,且吃某一劍來看”
長劍蕩空之聲,攪著話頭餘音,當下一個“奔雷刺”,貫著女子右肩挑了過去
女子迎著刃頭,竟不閃躲,任隻笑昵昵的覷著他發嬌發浪
李圐眉頭一皺,心下卻似有波瀾起,說不得“呔”的一聲喝道:“妖女,輒敢惑某心誌!”手中三尺青峰,忽似點上了幾許煞氣,分明狠厲的興勢一戳,欲將對方肩頭刈個頂兒透。
炎鬱的氣熱,似乎馬上便要承受血腥之息的洗禮。然則,就在“劍與肉”亟要穿觸的一霎那,女子左懷內的“雜劍”之中,忽橫向插出來一柄二尺來長的白光短劍,如蛇芯彈,狀若奔雷,隻聽“叮聆”一聲響裏,斜刺裏一下,銃在了李圐所執長劍端麵之上。
李圐但覺腕臂巨震,殆不能忍,掌中之勁力恰如洪水決堤般崩隕,幾可穩不定劍勢,以令所持之鋒銳,如電敗靡。
一時驚怒之下,李圐五指驟然緊合,提劍作兩個大踏步的急跨,攆上以自退卻開的女子,照她當胸又是一劍。
女子不惱,反戲謔道:“嗬嗬,小郎子,你既要如此烈切待我,本姑子若不回以顏色,豈不顯得有失禮數。”
女子右掌裏,以自執著了先前所動著的那柄二尺玄鋒。言語未訖,她已然振臂揎刃,掇短器,往來劍之下鋒處揚築而去
長短相戈,火花激灑,李圐悶哼一聲,但覺宛若身抗巨浪之蓋,劍力觸之即潰,隻教那霸道之威一掀,禁不住一路“蹬蹬蹬”的趔趄倒跌,狼狽禦足之下,將有十數步才歇止根立。
“嗬嗬嗬,小郎子,何苦幹耗氣力,不如蓄了此勁,待會也好伺奉本姑子一場,豈不快活!”
李圐雖迫於對方的恐怖實力,以至駭動了心魄,卻怎奈得如此相褻之語灌耳,亦是將他撩撥得“迸碎鋼牙,攥裂拳骨”,當下卯住一口填膺惡氣,動出生平之力,打出一招“夷動八方”,暴起一劍,疾閃著寬步,向對方上首方向挑去。”
此是他壓箱底的絕藝,自涉江湖之日始,未嚐一展
夷者自匿,發於無形,八方勢蟄,太陰太陽,動靜震離,少陽少陰
見李圐拓步之間,暗藏八卦玄理,那女子顯得驚訝道:“你這小郎緣何會此妙法?你究竟是什麽人?”
眸著對方“烏黑”的冷臉,女子又道:“法雖極好,可惜人忒寡耿,嗬嗬,且教你撲個筋鬥,顛之徙倚,蔽之我懷,也可柔撥柔撥你這一身的傲氣”
此時劍以欺身,“夷動八方”的奧義,便在於“陰陽周卦,卜勢開闔,脫脫我欲,飄渺無痕”
但凡世間武藝,無論器術,還是拳腳,招動之時,必按其軌,而循以出勢。如此,相鬥之間,你來我往,彼擊此還,多是要窺其“軌向”,才可變以應對製衡之法
而夷動八方功至高深處,卻能於不可思議之間,利用卦步之機要,“曲折”此等軌向,從而匹以敵方變幻莫測之功
譬如當下,李圐追劍,如虹掠影,怒點女子項下三寸,千鈞一霎,毫離之間,那劍頭眼見便要夠極向處,卻欻然劍光一沉,刃鋒處以削在了女子膝前不足半寸之處
若是換一個人,想來此刻雙腿必然難全,而一直立在不遠處幫不上手的肖逸,心中卻是一緊
他不相信李圐這一劍會真的削下去,畢竟那女子雖然浮浪,但多是嘴皮子上的事,手裏頭卻並沒出過一絲狠厲的手段,小以懲戒尚可,若真斷她雙足,肖逸可真要重新揣度一下李圐的心性了
可惜斷與不斷,肖逸是沒法見證了。想那女子也當真了得,似早對李圐用劍的真實軌向,做了充分的預判,在那長劍下沉之時,已然警先打出了一枚醇熟的甜棗粒兒,精準的敲在了對方的腳踝之上
李圐受此一擊,如遭錘罄,噬骨的疼痛令他腳下一軟,搖搖墜墜的似要撲倒
女子見此,哈哈一笑,縱身一躍,跳到李圐身側右臂一攬,就要將對方懷而箍之,卻不料迎麵忽然襲來數枚骰子,一個聲音響道:“擁劍客寒姑子,休要在爺地頭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