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過年(三)
我看向南方，向他求助，南方看出我的為難，立即走上前來。
??“老秦，這是我的朋友——薑拾柒。”南方一字一句地說。
??“薑拾柒。”老秦再次看向我，眼神渾濁。“抱歉，失態了。你們先坐，我去燒水。”
??老秦彎下腰要去撿落在地的東西，我和南方立即俯身搶在他之前撿完，把它們重新放進袋子裏，係牢。
??“我去放，你先去坐。”南方說。
??南方和老秦一起進入廚房，關上了門，我聽不見他們的對話。
??我脫下棉襖，坐在沙發上，想剛才的事。老秦竟然叫我李莉，難道我們長得很像嗎？
??我忽然想起上次在八百川的時候，邵清叫我小栗子，難道小栗子是她給李莉起的外號？
??這麽一來，我和李莉撞臉了？！
??廚房門打開了，南方從裏麵走出，他脫下棉襖，把棉襖掛在掛鉤上，還順便把我的也掛在上麵。
??“南方……”我回頭看了一眼廚房裏的老秦，走到南方旁邊。“剛剛老秦叔叔叫我李莉。”
??“嗯，聽見了。”他麵無表情地說。
??“你見過李莉嗎？”
??“沒有。”
??“真沒見過？”
??南方搖搖頭，拉著我到沙發坐下，拿起茶幾上水果盤裏的蘋果，用水果刀削皮，一圈又一圈。
??“咱們要在這裏待多久？”我問。
??“過完年，初二走。”
??“住六天？”
??“嗯。”
??我向後一倒，癱在沙發上。六天，這讓我怎麽過？
??撞臉這件事，還是有一定的好處的，但是畢竟撞的是死人臉，雖然我不是迷信的人，但那總會勾起逝者親屬的憂傷。我究竟是留，還是不留呢？
??“給你。”
??南方用刀子紮起一塊蘋果遞到我麵前，我張開嘴吃進去那塊蘋果。
??“好吃。”
??過了一會兒，老秦從廚房門內走出，拿著一個玻璃水壺，裏麵還泡了一些茶葉。
??老秦把水壺放在茶幾上，把茶幾上倒放的杯子正過來，一一倒好茶水，遞給我們，坐到我們對麵的小沙發上。
??我盯著熱氣騰騰的茶水，手裏捏了一把汗。
??“南方你今晚和我睡一個房間，拾柒……”他小心翼翼地念著我的名字，我抬起頭看他，我們對視了一秒，老秦立即看向別處，避開我的視線。
??“拾柒你去李莉的房間住，那裏我每天都收拾。”
??“謝謝叔叔。”
??老秦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小抿了一口。
??“南方，我有個快遞到了，你幫我去樓下的接收點取。”
??“好。”
??南方站起身，取下掛鉤上的棉襖穿在身上，走出門。
??真速度啊，為什麽我讓他幹點什麽就這麽費勁？媽的，就會挑軟柿子捏。
??“拾柒。”
??“嗯？”
??我們兩個的視線對在一起，我無法動彈，身體仿佛被施了魔法一樣。
??“你們兩個是……”
??“嗯，是。”
??“你今年多大了？”
??我抿了抿嘴，“19。”
??“南方好像是32，哎呀，差了將近一旬。”
??“嗯，我屬蛇，他屬龍。”
??“一條真龍，一條假龍。”
??我咧嘴笑了笑，才發現這件奇妙的事情。
??“你們兩個在一起不容易啊，差的太多了。”
??“是，差了很多。”
??“隻要是真心喜歡就好，叔叔祝福你們。”
??“嘿嘿，謝謝叔叔。”我低下頭笑了笑。
??老秦雙手握著茶杯，大拇指在茶杯上來回摩擦，看樣子似乎還有什麽話想說，卻又一直猶豫不決。
??“叔叔，您為什麽一見到我就……我和您的女兒長得很像嗎？”我斬釘截鐵地問。
??他看著我，表情驚訝，“很像，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人，你剛進門的時候我就已經感覺到了。”
??“您有李莉的照片嗎？我還是有點好奇。”
??“有。”
??老秦起身走進右邊的一個房間，沒過一會兒，又拿著一本相冊出來。
??他坐到我旁邊，把相冊放在茶幾上，打開相冊指著上麵的人給我看。
??“這就是我的女兒，李莉。”
??照片上的女孩兒大概二十出頭，黑色披肩發，樣貌與我十分相似，照片裏的她笑得很開心，可惜這條鮮活的生命早早離開了人世，隻留下這個孤獨的老人獨守空房。
??“真的很像……”我看完照片，心情複雜。
??“像吧。”
??老秦翻看著相冊裏的照片，眼眶早已濕潤，不停地做抹眼睛的動作。
??“如果您不嫌棄，我以後就做您的女兒。”這句話未經思考，脫口而出，這其實是我的心裏話。
??“真的嗎？”老秦看著我，目光閃動。
??“真的。”我堅定著眼神。
??“你的父親能同意嗎？”老秦擔憂地問。
??“沒關係，他不怎麽管我。”
??“這……嘿嘿。”老秦傻笑著。
??“爸。”我認真地叫他。
??“哎。”老秦笑的更開心了。
??我伸手抹掉他還未落下的淚水，自己的鼻子卻是一酸，心開始痛起來。
??“爸爸，你的臉上怎麽多了這麽多皺紋啊？我們上次見麵是什麽時候？”
??“爸爸老了，但是姑娘越來越漂亮了，看到你，爸爸就年輕了。”
??淚水從我眼眶滾落，順著鼻翼向下流。
??“爸爸，你能不能多陪陪我？別的同學每天都有父母接送，而每次我回家你都不在……”我開始哽咽，淚水如開了閘，不斷地流。
??“你到底去哪了？每年過節你都不回家，就連每年的生日都是我自己一個人過的。
??每次都是——上一秒還能看見你，下一秒你就消失不見。
??你讓我做個優秀的人，我做到了……
??你為什麽還不回來？你是不要我了嗎？”
??“爸爸錯了，以後一定一直陪著你，原諒爸爸好嗎？”他抓著我兩側的肩膀，淚眼朦朧。
??“說話算數！”我抱住他，眼眶裏最後的淚水全部浸在他的衣服裏。
??“嗯，說話算數。”他一隻手拍著我的背。
??“嗚嗚……”
??我抱地更緊了，盡管自己已經是個成年人，但我就是想去抱抱自己的“爸爸”，想要撒嬌，想要和他哭訴，想要和他講講自己的心裏話。
??這沒有什麽丟人的，那是自己的爸爸，生自己養自己的人，一個願意為你掏心掏肺，為了你肯放棄所有的人！
??那是在你跌倒時扶起你的第一個人，是在你傷心難過時安慰你的人，是在你因為一點小成就驕傲時勉勵你要謙虛的人，是在你麵對人生之路茫然時陪在你身邊為，你指路的人。
??他的愛是深沉的愛，都說父愛如山，可能他沒有媽媽那樣對你細心，但他會是你永遠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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