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明月照幽隙

  命是保住了，但是會如何懲罰就不得而知了。若是流放寧古塔，我還不如死了算了。或者是說，我要在宗人府待一輩子，甚至被逼瘋。


  好在宗令人很好，對我態度也不錯，這一次倒是沒有受太多委屈。有一次他竟然從宮外給我帶來一串冰糖葫蘆，我也總算是在牢獄中嚐到一點兒甜味兒。


  “和親王什麽時候才回來？”


  “他來過很多次了，但是皇上不準他進來，我們也無法放他進來。”宗令歎氣，“自從孝賢皇後病逝之後，皇上性情大變，對福晉懲罰重了些。想當年八福晉就是被先帝強行休了的，八王爺可是傷心了好久的。”


  “那……你說我會不會被休了？”我有些緊張。


  “世事難料。”他道，“你會下棋嗎？”


  “略會一點。”我道。


  宗令連忙拿來一個棋盤，我們兩個開始下圍棋。他且讓我，於是我下黑子。但是我感覺我不能贏，有些慌了，又開始和以前一樣耍賴皮：

  “看看那邊是什麽？”


  他不像弘晝，沒有提防，轉過身來，而我早已將棋子改變了位子。他轉過來，看看棋盤，麵色驚異：

  “你……你耍賴！”


  “你有證據嗎？你看見了嗎？”我得意揚揚地道。


  “但是，你還是比不過我。”宗令道，“我們這些王爺貝勒下棋可是不一般的。”


  果然，三盤皆輸。


  “你厲害啊！”我道。


  “那你還會什麽？”宗令問。


  “我比較擅長樂。”我道。


  “樂？”他想了想，“你等著。”


  不久，他拿來古琴和玉簫，我選擇了玉簫，他選擇了古琴，於是就合奏一曲。琴聲深沉有力，簫聲明亮清脆，二者合奏，就好像有一位隱士在一座深山裏，周圍全是竹子，還有許多清泉瀑布，飛瀉直下，還有一個個瑤池，瀑布懸掛之間，有彩虹若隱若現。水滴濺起，好像透明的珍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似乎還有幾個仙女，在那裏翩翩起舞，有百靈黃鶯在應和，有蝴蝶在舞蹈，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陰，風霜高潔。


  一曲畢，宗令道：


  “福晉的確擅長樂，我自愧不如啊！”


  “說笑了，這些都是和親王教我的。”我一笑，“你的琴聲也不錯啊！”


  “我算是什麽，還不夠福晉的一個零頭。”他道。


  “如果弘晝他來看我就好了。”


  “進了這宗人府，就沒有活著出去的，更不允許有人探望。”宗令道，“我當這個宗令完全是因為看到當初八王爺他們的下場，害怕自己的家人遭此橫禍。自己在這裏當個宗令，至少可以給家人溫暖。你上一次進來由於我有事不在，被欺負了吧？宗人府裏麵的東西都不是好東西，他們就是拿完了你的東西就讓你自生自滅了。”


  “在我心目中，宗人府一直是一個悲喜交加的地方。因為我大婚是要有宗人府登記準備的，犯了錯又要被關進來，也實在是陰晴不定。”


  “在宗人府當差是一個美差，但是被關進來一般是出不去了。你若是出去，估計沒多久又要進來。”宗令道。


  “我知道，在這裏，除了你可以和我解悶兒，就沒有人陪我說話了。”


  “滾開，都滾開！”外麵突然傳進來一陣女聲，“你們這群狗奴才，竟然敢阻攔本宮！”


  “和婉公主就是這樣，在皇上、太後、先皇後麵前溫順可愛，在別人麵前就是囂張跋扈。”宗令笑笑，“估計是來看你的，我去看看。”


  瑤莞進來了，她看到我，我也握住她的手：


  “莞兒，你怎麽來了？”


  “額娘，女兒來看看您。”她柔聲道，“額娘，女兒去求皇阿瑪，讓他放您出來！”


  “莞兒，現在自保要緊，你就不要來看額娘了。”我勉強微笑著，“乖，回去，你家中還有額駙呢。”


  “額駙？”瑤莞似乎有些不屑，“他太沒用了！那樣死板，不會討女兒開心。”


  “感情是不能強求的，額娘也知道你對他感情不深，而你們又歲月難以相見。”


  “額娘，為什麽男人可以有那麽多女人，女人就隻能有一個男人？”瑤莞道。


  “都說男想女，隔座山；女想男，隔層紗。但是皇家的公主，同樣是身不由己。”我摸摸她的臉，“莞兒，這裏什麽也沒有，你快走吧。”


  “額娘，您這裏太簡陋了。”莞兒道，“額娘，女兒都為您打抱不平！皇阿瑪什麽時候這樣冷酷無情了？”


  “乖，不要隨便說你皇阿瑪。”我道，“你快走吧，下次來，幫額娘拿一些好吃的就可以了。”


  “好，額娘，女兒走了，您保重。”莞兒行了一個禮，然後優雅地離開。


  “福晉可有聽說一件事？”宗令問。


  “何事？”


  “和婉公主嫌棄額駙沒用，不會討她喜歡，竟然讓手底下的人在京城尋美男子送去她的府邸花園。”宗令道。


  “什麽？還有這種事？皇上太後知道嗎？”我驚訝，“她這是在效仿武則天嗎？”


  “皇上太後暫且不知。”宗令道，“若是知道了，估計和婉公主就要受到一頓訓斥了。大清的公主，哪有她那樣大膽的？”


  “這也怪不得她。”我道，“她從小就被送進宮中，有先皇後和密太妃的照顧，她就養成了心高氣傲的性格。弘晝從來就不喜歡她，隻因她是一個公主，因此他們父女關係冷淡。她囂張跋扈，都是當初沒有留在我身邊，我沒有給她母愛，我不是一個稱職的額娘。”


  “福晉對宮中之事並不是十分了解。”宗令道，“和婉公主小時候在擷芳殿被嬤嬤們欺負，先皇後覺得她可憐就經常給她一些好東西，於是和敬公主就不滿了。二位公主雖然從小一起長大，但是卻時時刻刻在競爭。好在她們兩個競爭歸競爭，但是關係卻又十分融洽，打打鬧鬧就是家常便飯。但是和婉公主仍然被取笑是在寄生，經常被宮裏頭奴才欺負，於是她愈發驕矜，一旦有奴才犯錯她就絕不輕饒。”


  “可憐的莞兒。”我道，“我若是出得去，一定不會讓她再被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