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一片春愁待酒澆【二】

  “皇上是皇上，當然沒有什麽是做不到的，但是皇上也不是無所不能的。”我道，“皇上，您可以掌握國家大權，但是您永遠也無法逼迫感情。您與王爺從小一起長大，王爺什麽都不和你您爭。小時候他為了維護唯一的好哥哥，曾經替您受過了不少罪，難道您忘了嗎？當年弘時還在的時候，與您分庭抗禮。有一次王爺故意貪玩搶走您的劍，那是因為弘時在上麵沾了毒液，他擔心您被弘時所害；還有一次您與王爺遇刺，王爺為了幫助您逃跑被刺客連捅三刀，索性活了下來，難道您都忘了嗎？您與弘晝不僅僅是君臣，更是兄弟啊！”


  弘曆思索了很久，也許是想到了童年與弘晝一起的快樂時光，許久後，沉聲道：


  “朕記得，小時候他明明背書很厲害，但是每逢師傅抽背的時候，都裝作不會背，而且時常逃課。但是他天資聰穎，活潑伶俐，皇阿瑪很喜歡他。小時候朕與弘時起了糾葛，他總是站在朕這一方。有一次我們兩個一起逃課，被三哥告訴了皇阿瑪，皇阿瑪很生氣，但是弘晝卻為朕開脫，說這一切都是他做的。那一次，因為頑皮，被皇阿瑪打了三十大板。當天夜裏，他疼得起不了床，朕去看他，他握著朕的手對朕說，若是朕當了皇上，一定要當一個好皇帝。他又說出，朕要想當皇帝，必須鏟除三哥。當時朕沒有想到這一層，仔細一想，很有道理，就問他應該如何做，他卻說按兵不動，皇阿瑪自己會動手的。當時朕很不理解，果真過了沒多久，三哥便被除去黃帶子終身幽禁了。弘晝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非常聰明，但是聰明從不外露。他幫朕得到一切想要的，卻失去了自己想要的。”


  我看見弘曆有所動容，眼睛中飄浮著童年的時光。我繼續道：

  “可是您現在是皇上，在他心目中一直仰慕的哥哥突然當了皇上，他不習慣。以前可以你推我一下，我打你一下，現在見了您就必須下跪，他隻是想要找的最初疼愛他的四哥！他做了很多不好的事，隻不過想要得到您的關注，他懷念和自己的四哥在一起的時光啊！”


  “可是今非昔比，物是人非了。”弘曆道，“他偷學禁術，表麵排擠大臣，暗地裏結黨營私，朕若是不給他教訓，他就會變本加厲！”


  “皇上，請您不要錯怪弘晝，弘晝對您十分敬仰，他真的什麽事都沒有做！”我哭道，“皇上，不是弘晝變了，是您變了啊！”


  “朕哪裏有變？”弘曆道，“算了，你先去宗人府待著吧。”


  當我再一次回到宗人府，奇通阿將我帶到為我量身打造的一間房，裏麵幾乎是應有盡有。我坐在座位上啃著平安果，道：


  “簡親王，多謝您的款待，請收纖嫋一拜。”


  “福晉請起。”奇通阿道，“按照您的吩咐，宗人府已經打理好了。”


  “多謝您。”我道。


  “福晉，您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奇通阿問。


  “當然可以了，請講。”我道。


  “您的名字叫纖嫋，我……請問我可以叫……叫您……嫋嫋嗎？”


  “嫋嫋？當然可以了，您救了我這麽多次，我若是連這點小事都拒絕，像是什麽話？”


  “嫋嫋，你真是善解人意。”奇通阿道，“嫋嫋，你真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女人。”


  “過獎了。”我含蓄地回答了。


  不隻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的手搭在了我的手腕上，我連忙收了回去，紅著臉道：

  “簡親王，請自重。”


  “嫋嫋，我……我喜歡你。”奇通阿將一枚戒指戴在我手指上，“我知道你是有夫之婦，但是我還是喜歡你，你有女子的溫柔，有男兒一般的豪情壯誌，你和別的女人不一樣。”


  “我有那麽豪情壯誌嗎？”我道，“不過是因人而異罷了。這樣吧，我們來聊一些其它的，比若說……你喜歡誰的什麽詩詞呢？其實，我最喜歡的還是《詩經?衛風氓》。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送子涉淇，至於頓丘。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將子無怒，秋以為期。乘彼垝垣，以望複關。不見複關，泣涕漣漣。既見複關，載笑載言。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遷。(爾一作：尓)桑之未落，其葉沃若。於嗟鳩兮！無食桑葚。於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桑之落矣，其黃而隕。自我徂爾，三歲食貧。淇水湯湯，漸車帷裳。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德。三歲為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於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靜言思之，躬自悼矣。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隰則有泮。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是嗎，最最喜歡的是唐朝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裏，何處春江無月明！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裏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望相似一作：隻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可憐樓上月裴回，應照離人妝鏡台。(裴回一作：徘徊)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複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落月一作：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