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一片春愁待酒澆【四】

  奇通阿看著我珍珠一般的眼淚流了出來，忍不住想要為我拭淚。我稍微躲開他，道：

  “簡親王，請自重。”


  “我隻是看你傷心，想要安慰你一下。”奇通阿道，“你當真對我一點感情也沒有嗎？”


  “王爺，我是和親王的嫡福晉，無論如何，我都要聽從和親王的一切指示，即使我百般不願意。你覺得我溫順，其實我以前並不是這樣的，我都是被他調教出來的。”我盡量端莊地道，“王爺，我並不是您想象的那樣。過去的我，我雖然記憶不深刻，但是我相信一定和現在不一樣——也許舒妃娘娘知道。王爺，感謝您的照顧，可是這樣並不值得。過去的我，一定也是刁蠻任性的，而且敢於反對任何事情。”


  “這樣不是很好嗎？”奇通阿道，“嫋嫋，聽說你的臉受了傷，可以摘下麵紗讓我看看嗎？”


  “不行。”我稍微躲閃，“不好看，不要看。這張臉是沒有希望了很醜，不要看。”


  “我看一眼，我不會取笑你的。”奇通阿道。


  “這……不行。”我護住用紅瑪瑙做成的麵紗，“我的臉沒了，真的很醜，你不要看。”


  “我不會嫌棄你的。”他誠懇地道。


  在無數次猶豫之下，我終於答應了他的請求。華麗紅豔的串串紅瑪瑙落在地上，露出半邊毀容的臉。本來白皙水潤像嬰兒一般吹彈可破的肌膚變成了一塊紅腫，還時不時在流膿，一塊紅，一塊黃，有些地方還有一點兒黑色和紫色的。接著我又馬上遮住臉，道：


  “你看見了，是不是很醜？”


  “其實你隻有一半臉受了傷，另一半還是很好的。”奇通阿憐惜的摸著我的手，然後放在他的臉上，用另一隻手摸著我受傷的臉，“還疼嗎？”


  “不……已經不疼了。”我道，“謝謝你的安慰，但是我的臉還是很醜……”


  “但是你還是很美，美若天仙，我想你的笑容仍然很美，我為什麽要說仍然呢？對，可惜我從來沒有看過你笑。”奇通阿道，“你就真的那麽愛和親王嗎？”


  我點點頭，躲開他的手，重新戴上麵紗，道：

  “是，我愛他，我很愛他，他就是我唯一的愛。即使……即使可能是我在自欺欺人。”


  “嫋嫋，你告訴我，和親王對你……”


  “皇上駕到——”


  奇通阿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外麵已經跪了一地，奇通阿馬上出去鎖上門，我躲進屋裏，隻聽見奇通阿的請安聲：


  “奴才給皇上請安！”


  “她怎麽樣了？”弘曆問。


  “回皇上，和碩福晉吳紮庫氏安安分分，沒有什麽大的動靜。”奇通阿道。


  “朕去看看她。”弘曆道，開門，朕要親自問她一些事情。


  我馬上找了一本書開始看，就是一本《詩經》。弘曆進來了，直到他靠近，我才從容的起身行禮：

  “妾身給皇上請安。”


  “免禮。”弘曆道。


  “謝皇上。”我馬上起來，然後再一次坐在座位上，繼續讀書。


  “你是買通了宗人府的人幫你打點這樣一間房的嗎？”弘曆問。


  “回皇上，是妾身自己派人來裝飾的。”我頭也不抬地道。


  “是嗎？”弘曆道，“為什麽奴會想著來裝飾？”


  “宗人府都進來慣了，還不允許妾身自己裝飾一下嗎？”我道，“宗人府也不是那麽可怕，記得第一次進來的時候怕得要死，現在是好多了。萬一皇上要關妾身一輩子呢？妾身可不能委屈了自己。”


  “你倒是想得挺周到全麵的嘛。”弘曆道，“不過，你還是必須回答朕幾個問題。”


  “皇上請講。”我道。


  “朕要問你很多關於弘晝的事。”弘曆道。


  “皇上，恕妾身不便多言。”我道，“妾身是王爺的嫡福晉，自然王爺才是妾身唯一的主子，皇上隻是妾身的皇上。”


  “你對他真是衷心啊。”弘曆道，“不過，弘晝在訓練軍隊的時候失策，朕必須重重罰他，你說，朕應該如何懲罰他呢？”


  “皇上隨便罰，他皮糙肉厚的，挨得了。”我故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道，“反正上一次他騙了我，總要給他一點顏色看看。”


  “你……真是複仇心強啊。”他道，“現在，朕放你離開宗人府你再去正白旗軍營就將發生的一切一字不漏的告訴他。”


  “沒有什麽事是您的一道聖旨做不到的。”我道，“您下旨便是。”


  “你當真不怕？”弘曆道。


  “要殺要剮隨您便，世上還有皇上做不到的事情嗎？”我道，然後繼續念書：


  “文王在上，於昭於天。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有周不顯，帝命不時。文王陟降，在帝左右。亹亹文王，令聞不已。陳錫哉周，侯文王孫子。文王孫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顯亦世。世之不顯，厥猶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國。王國克生，維周之楨；濟濟多士，文王以寧。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假哉天命，有商孫子。商之孫子，其麗不億。上帝既命，侯於周服。侯服於周，天命靡常。殷士膚敏，祼將於京。厥作祼將，常服黼冔。王之藎臣，無念爾祖。無念爾祖，聿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宜鑒於殷，駿命不易！命之不易，無遏爾躬。宣昭義問，有虞殷自天。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儀刑文王，萬邦作孚。”


  “這是……《詩經?大雅?文王》？”弘曆陷入沉思，思慮了許久，“朕明白了。”


  《大雅·文王》是《詩經·大雅》的首篇，是一首政治詩，歌頌周王朝的奠基者周文王姬昌。朱熹認為此詩創作在西周初年，作者是周公旦。全詩七章，每章八句。通篇用“賦”的手法，歌頌周文王受命於天建立周邦的功績，敘述商周興亡隆替的道理，告誡勉勵周成王及後世君王應順應天命施行德政，反複叮嚀告誡周朝臣子及殷商歸周諸臣要順應天命效忠周朝，情意十分懇切。此詩章句結構整齊，每章換韻，韻律和諧，成功地運用了連珠頂真的修辭技巧，語句蟬聯，詩義貫串，宛如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