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種下一根刺

  海中省，鷺島，華都日雜店。

  「阿峻，你真厲害，搞到這麼多好東西。不用選，我全都要。」陳樹法樂得嘴合不上，不住搖頭晃腦，邊點頭邊亂摸，力道很輕，很溫柔。

  一堆七八成新的錄音機、電風扇，加上一堆零件，至少可以湊出20台錄音機、10台電風扇，加上50支高亮度手電筒，價值不菲。

  周峻端起茶杯，先聞香，再點一口，輕輕吧唧嘴，「這觀音茶不錯。陳總眼光好，做事果斷，這些東西搞出來，可浪費我不少時間。算你便宜點，取個整，5500就好。」

  「沒問題。」陳樹法心算一下，立馬答應，周峻開的價錢合理，對他來說還有不少利潤空間，關鍵是周峻還提供正規票據，更能增值，還能掛出香江進口的名號，「這是我老家帶來的茶葉，晚點提幾斤回去。」

  「今天我們哥倆要好好喝一杯。」陳樹法很熱情，「我也聽聽鵬城的傳聞，現在可是黃金地。」

  周峻笑著同意，「黃金地，站著就不容易」。火車到龍溪站后，金浦採購辦的黃勇毅已在等候，周峻當面跟他交割，直接讓李建剛跟他去金浦安裝調試設備，周峻直接前往鷺島。

  手上的其他貨物，同樣委託黃勇毅送到金浦金剛鎮老家，周龍會跟他交接。

  周峻手頭帶的一批貨。大部分是陳樹法訂購的電子產品。只是沒足夠的錢，無法倒騰太多電視機，放在下個月送。畢竟鵬城到龍溪的火車廂，寰球貿易每月只租賃一節。

  「晚上放開喝，喝完就住我家，兄弟剛在鷺島買了套房。」陳樹法熱情地端起酒杯，「八八坑道，寶島來的高粱酒，味道還不錯。」

  滋！

  周峻眯著眼，感受白酒入喉的味道，「純，法哥會享受。不過我更喜歡貴州醬香白酒，有時間幫我留點茅台。聽說今年茅台酒廠還會出飛天牌，有人也叫鐵蓋茅台，記得幫我帶。」

  「小意思，我手裡還有點松江虎骨酒，兄弟要喜歡，帶幾箱過去。」陳樹法笑著，「不過看兄弟身體這麼壯，茶壺肯定強，不用進補。」

  「誒，這酒我聽著就喜歡，有備無患。我跟螞蟻一樣，喜歡屯點東西，記得幫我多存些虎骨酒。」周峻隱約記得，虎骨酒過幾年不再生產，存點增值，以後還想喝還不著，當禮品也是好選擇。

  「酒的事包在我身上，小意思。鵬城那邊，有沒發現好發財的門路？」

  周峻端起白酒杯，兩人輕碰一下，滋一口，「說到發財，最好當然是走水，同樣一台機械設備，香江10萬，國內至少20萬，一大半費用是稅費。海中也不少人扎進去，過幾年肯定有人做大，當然，我們小門小戶，做不得這款，畢竟衙門會抓。還有一個未來肯定能養出超級富豪的行當。」

  陳樹法身體往前一探，走水他也知道，不意外。

  「房地產。」周峻眯著眼，「香江幾個富豪，基本都是做房地產生意，李家、利家、郭家，都是個中大鱷。聽說李家已經跟國內領導接觸，準備繼續在國內搞房產投資。我相信，未來國內房地產會成為支柱產業，之一。」

  「誒，香江跟國內不一樣，香江沒地盤，國內最不缺的就是土地，房子怎麼可能太貴？」

  「土地所有權屬於國家，你想想，現在城市建設這麼快，土地開發誰決定？對不，只要捂著土地，一片片規劃，一點點抽出來，一次只開發幾個樓盤，相比湧入城市的人口，多少樓盤夠用？我們國家發展越快，進城務工的人會越多，到時候，只要想在城市站住腳，誰不想有個家？」

  陳樹法安靜下來，仔細品著周峻的話。周峻借著酒意，繼續說道，「香江島內的房子現在1萬塊一平，前幾年才多少錢？不到3千，一個樓盤下來，就是幾億幾十億的收入，這樣資金滾動起來，不成富豪都說不過去。當然，這也不是我們現在搞得定的行當。做房地產，跟部門溝通太重要，沒錢扎進去，也是一個死。」

  點到為止，只在陳樹法心裡扎一根刺就夠。

  「我覺得，國內特別是我們海中省，是做輕工業就夠，衣服、鞋子、日用品，慢慢賺，總有做大的時候。就像你的日雜店，利潤率有15%左右，幾年發展成超市，再用十年二十年的時間，也不難在海中成為富翁。」

  陳樹法笑得勉強，「兄弟年輕，但目光確實看得更遠。一番話，讓我感覺自己像井底的青蛙，凈窩在鷺島這一畝三分地上。今天老哥學到了。來，再干一杯。」

  「不是我看得遠，法哥到鵬城走走，去香江看看，比我更清楚。咱海中省就有不少在香江發大財的，陳首仁、呂榮茂，好像還是你老鄉。」周峻勉強灌下，「不能再喝了，要變麻龜。」

  沙頭角，菜市場。

  周小軍還在守攤，冷冷清清，聽著錄音機，總感覺不得勁，氣氛不大對頭，不由抓了根木棍放在身邊，「該死的阿聰，吃個泡麵都拉肚子。」

  這時，冷不丁聲音響起，「小軍，過來幫個忙。」

  「嘿，好。」聽到人聲，周小軍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下來。

  周小軍剛走出攤位，一根木棍就著他後背砸下，兩三個人同時圍上來，拳打腳踢。

  啊呀……啊呀！周小軍在這裡跟人和氣慣了，突然不懂還手，護頭躬身在地上打滾。

  「讓你生意好，讓你生意好。」

  「塞你老母，死仆街。」

  「你的菜最好是嘛，啊，打到你痴線。」

  阿聰摸摸肚子，暢快許多，還沒回到市場，就聽到周小軍凄厲的慘叫，趕忙操起牆邊的竹棍，狂奔而來。

  「動刀子？」阿聰眼神掃過附近，兩個混混甩著手裡的小刀，正慢慢靠近周小軍。

  阿聰心一橫，就著左邊混混頭上砸下。

  砰！

  竹棍發出爆裂般的聲響，「小軍哥，你點樣？」大吼間嘩地往後跳開，避過右邊混混的小刀。

  周小軍捂著頭，嘴角沾著血，聽到阿聰的聲音。心中的野性莫名爆發，「峻哥讓我立住腳，我卻被人打倒。」大吼一聲，雙腳一踹，扛著拳頭衝進攤位。

  操起木棍，橫甩出去，重重砸在身邊人肩膀，似乎還聽到手臂斷掉的聲音，「甘霖娘，老子殺了你們。」

  一棍在手，天下我有。這幾天周峻的囑託，被女人玩破身的鬱悶，聽說翁美玲自殺暗戀失敗淤積的邪火，一瞬間爆發。

  要站住腳，要上位的荊棘，在心裡野蠻生長、瘋狂蔓延。

  「殺人放火金腰帶。地頭蛇又怎樣，我就是要站住腳。」砰、砰、砰，木棍又劈又砍又捅，硬是打出刀客的氣息，「阿聰，給我乾死他。我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