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周鋼
平白挨了周峻一腳飛踹，又教訓了一頓，大目後背隱隱生疼。心情煩躁，在跟班小弟家裡喝了幾杯馬尿，顛著腳步回家。
剛到家裡，入得廳中，就聽得老爹周鋼一聲怒喝，「兔崽子，給我跪下。」
大目平日攝於老爹淫威，當即膝蓋一軟，雙膝撞地，一臉懵逼。
周鋼坐在太師椅上，臉色鐵青，又罵了幾句，訓得大目稀里糊塗。他悄悄抬頭，突然看老爹轉成笑臉，望向一旁端坐的周峻，「阿峻，你看，小子跪下道歉，這事就這麼算了？」
「沒問題，周村長說了就算。」周峻笑道，收起微型錄音機，「其實，這只是小事而已，何必下跪呢！我可承受不起。」
「周峻，怎麼是你？」大目蹭地跳起，「你來做什麼？找死啊？」
「放肆，你找死啊？」周鋼拳頭砸向茶桌，桌上茶杯都倒了出來，「阿峻是本家，我們要談事情，你給我滾出去。」
大目雙目圓瞪，一臉不可思議，這世界怎麼啦？然後慢慢垂下頭，悻悻走出去。
「阿峻，你剛說的，可是真話？真想買下水庫前面所有雜地？幾百畝哩！」周鋼心跳有點快。那些背靠金剛山，沿著水渠走，碎石多，又都是黏土，難以耕種，分田時就沒人要，成了公社的集體土地。
周峻竟然開口，想用10萬元全部買下，說得還好聽，水渠邊上的沙地都是他的，水渠沿岸就有5畝多，後面雜地到金剛山一片，都買下，正好建工廠。
「你知我跟黃縣長很熟悉，對了，他很快要升一級，成為縣裡一把手。」周峻笑著，「他想讓我建幾個冷凍庫，帶動村裡發展，當個試點。10萬塊，不知村長您支持不支持。這些雜地我拿走，所有錢，村裡去分。當然，我要證件齊全。」
「沒問題，只要錢到位，我立即搞定。想要什麼證件都沒問題，土地經營權證，村裡可以給證明，不管鎮上還是縣裡，都能過。」周鋼打著包票，「我還會按你說的，召開村民大會，讓所有人摁手印。」
「當然，這10萬好賺，我還有20萬的單子，你想不想賺？」周峻繼續誘導周鋼，「不過這東西我想找鎮上買，村裡只有一點關聯而已。算了，讓我跟鎮上H縣裡談過，再跟你說。」
「阿峻，咱自家人，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周鋼趕緊拉住起身的周峻，「喝點茶，你說出來，我還能幫你參謀參謀。」
「飯一口一口吃，我們先辦完這件事，再辦另外一件。我會在家裡住一個禮拜，看你動作夠不夠快。」周峻走到門口，「以後讓大目不要再纏著阿梅，我請她做服裝，準備賣到城裡去，耽擱了，他賠不起。」
「我知，我會教訓他。」周鋼送出來，捏著指尖，「真不能先透露一點？」
周峻拍拍搭在肩膀上的手掌，「別著急，你過幾天就知。買地的事，我先給3萬，待手續齊全，剩下的7萬一併給你。」
集體土地轉成個人承包，各方面操作下來可行，就是得打點。但土地價格不高，一畝良田幾百塊就夠，周峻吃下300多畝雜地，給到10萬元，雜地當做良田買，有良心。
周鋼看著周峻踏入黑暗的背影，心思複雜。剛才看周峻大馬金刀的派頭，只怕賺了不少錢。
短短几個月，做蔬菜竟然能賺到幾十萬，讓他不由動了心思。「無論如何，這幾間凍庫，我得分潤兩層。」
清風拂過，池塘里的青蛙還在喧嘩。周峻拿著銀白色手電筒，哼著小曲，遠處燈光點點，從人家門口走過，還能清除聽到腳踩縫紉機的聲音。
「阿峻，回來啦！」走過路過的，扛著鋤頭出門的，見到周峻，都朝他露出最真誠的笑臉。
「是啊，老黨叔，準備去挖水啊？晚上看得到嗎？」周峻隨口問候。
「看得到，有手電筒，還是你批發回來的。」老黨露出劣質煙烤過的黑牙，「晚上挖水灌溉，省得交水費。水庫的水貴著哩！」
周峻沒聽老黨啰嗦。村裡出來散步的老人，也頻頻跟他點頭致意，似乎周峻跟他們打個招呼，嘮兩句嗑，能讓他們無比享受。
「阿峻好啊！以前愛打架，沒想到現在真發財嘍！」老頭子叼著煙斗，吐出白霧，「不過這小子，我從小就覺得他不是一般人，這不，被我言中。收購蔬菜，批發布料做衣服，都讓咱自己人得好處。我媳婦做衣服，一個月賺了幾十塊。」
「那是，我看著周峻長大的，他從小伶俐。現在看，更厲害噢！」老媽子豎起大拇指，「說道以前，你看，我腿上這個傷口，還是他小時候丟石頭擲出來的哩！嘿嘿……剛才他見了我，還是叫我一聲阿婆，看著就親。」
一桌飯菜，香氣撲鼻。
周小軍、林盛教和林建德都在坐等周峻，林北貢和許志勇幾個在收購攤幫忙的，也到家中，周小軍泡茶招呼。
阿嬤忙不過來，喊了許阿梅到廚房幫忙。
「峻哥回來了。峻哥，怎樣？村長怎麼說？」周小軍站起來，「大目是不是想打架？」
「峻哥，我們打過去？我家裡還有一桿老銃。」林北貢慢慢說著，似乎只要周峻點頭，他就要拔銃衝殺。
他前幾年當兵，在越南打過仗，退伍回來，父母管不住他，在村裡瞎混，二十五六的人，還沒娶上老婆。平日金剛水庫放水，他收點水費，湊合過日子，最近跟在菜攤上，總算有幾天安生日子。
「行啦，大目給我下跪認錯。我還怎麼動手？」周峻坐上桌，「都坐下，阿嬤，阿梅，一起坐下吃。」
「你們吃，我和阿嬤在廚房吃點就好。」許阿梅應了一聲。村裡的習慣，家裡來客人，男主人上桌陪客人吃飯，女人就在廚房吃，或者等客人吃完再吃。
「晚上你們都在，正好聊聊天。」周峻開了瓶茅台，「都喝點，這酒貴，但味道不錯。」
陳樹法送了一堆酒過來，堆放在周峻房間，床下滿滿都是虎骨酒，不知他怎麼搞到。
「我準備圍個收菜場，建幾間凍庫，你們知道。剛才就跟周鋼就聊這事，他會把我家田地往北，靠到金剛山這一片雜地都賣給我，總300多畝，蔬菜收購場100畝夠用。到時候，工業用電的電線，周鋼也會安排拉過來。」
「峻哥，周鋼心黑，肯定想入股。」周小軍啐了一口，「他平日仗著縣裡有親戚，經常搞小動作。」
「恩，我的退伍金，被他吞了一大半。」林北貢抿了口酒，臉色紅暈，「在峻哥面前，我才敢說。一想到這事，我就想一槍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