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宋的頑疾
羅宰執因反叛被抓的第三日,也是他要被處斬的日子。
此刻的羅青可以說絕望至極、毫無辦法。
他查到了一些證據。
但是。
他所查到的都是些羅宰執反叛的證據,而且越查反叛證據越多。
似乎事實就是如此。
麵對擺在眼前的證據,羅青不得不對父親有所懷疑。
但他還是堅信忠心為國的父親絕不會反叛。
所以。
他決定帶著兄弟們劫法場,救出父親。
到時。
如果父親親口告訴自己他真的反叛了,那羅青無話可說。
他會帶著父親隱居避禍,從此不再回汴梁。
而在劫法場之前,羅青想見一個人、確定一件事情。
沒錯,就是聖上!
他已經猜到這一切大概率就是他那個聖上師哥的手段。
一個小小的劉都校又怎麽可能這樣輕易地扳倒權勢滔天的羅宰執、羅家。
這其中如果沒有聖上的授意、支持,羅青打死也不信。
可是。
一切都好像有預謀似的。
延慶公主自去了天牢後便被禁足,整個宮中的守衛是平時的幾倍,而且高手眾多、巡查嚴格。
這次就算是輕功獨步天下的盜俠王富也很難不被發現的進去。
看到這一切的羅青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看來聖上師哥是真的想要父親的命,連半點商量的餘地都不給……
最終。
羅青被逼得走投無路,不得不帶著兄弟們去劫法場。
此時的他終於明白了“林衝被逼上梁山”時的心情。
伴君如伴虎,最是無情帝王家。
無論你跟皇帝有多麽親近,一旦你威脅到他們的地位,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殺死你。
可別忘了。
羅宰執可是跟聖上師出同門,可以說是穿著一條褲子長大的發小師兄弟。
聖上當年還是端王的時候,羅宰執就是他最得力的親信。
從龍之臣尚且還是這種下場,更不要說他小小一個未來女婿羅青。
一念至此。
羅青仰天長歎道:“或許自己在聖上眼中隻是一個弄臣。討論書法、蹴鞠還行,參政議政就是耳旁風。”
他知道當今聖上是個沉迷藝術之人。對政事、局勢表麵不關心,實質心裏比誰都清楚。
眼見童貫、蔡京之流無法製衡羅宰執,他搞出這種釜底抽薪的操作也還能理解。
“天子不明,為何不替天行道?”
羅青的自言自語讓陳沉等人臉色巨變。
“大哥,千萬別再說這些胡話!就算你是駙馬、聖上師弟,說了這話也是死罪。”
陳沉無可奈何地搖頭歎道:“雖然說現在的聖上是昏庸些,但是比之楊廣、胡亥之流還是要開明很多。替天行道,想想也就算了,咱們小官小民哪有權利做這些。”
聞言。
羅青自歎道:“你們不懂,大宋如今就是打腫臉充胖子。一旦有強敵入侵,沒有長城天險的中原腹地就是任人宰割,而汴梁就是首當其衝的魚肉。”
聽到這話的陳沉挺直腰板道:“不一定!我大宋有百萬軍隊,難道連個汴梁城都守不住嗎?”
“恭喜你,答對了。大宋軍隊的現狀你又不是不知道,從製度上就注定它臃腫弱小。
你見過哪支軍隊打仗前都不知道統帥是誰?軍隊不了解統帥,統帥不了解軍隊。一個元帥都不知道自己軍隊的優劣所在,如何行軍布陣、百戰百勝?”
“這……”
羅青絲毫不顧世界觀已經崩塌的陳沉,繼續說道:“你作為當年的文狀元,應該知道拿到武狀元的都是些什麽人。”
陳沉長歎一聲,“唉,我…能不能不回答……”
“你不說我替你說!現在大宋的武狀元比的重點不是武功、帶兵,而是兵法、行軍之道。隻要你們文人把那些孫子兵法之類的兵書熟背,再去臨時學些騎馬,那武狀元就是搓手可得。”
“唉,大哥說的不錯,近年來的那些武狀元都紙上談兵的趙括。軍隊從沒進過,講起道理來比我還能說……”
陳沉越講越氣,心中充滿了不忿。
羅青拍了拍陳沉的肩膀,“重文輕武,注定如此啊。太祖皇帝以武起家,他製定的那些製度就是為了避免他人以武起家。”
其實。
羅青本人根本就不生大宋的氣。
無論前一世,還是這一世,他都對大宋抱有一定的敬意。
畢竟大宋是中華五千年商業最發達的時代。
他隻是時常歎息他的老父親為了改變現狀,不惜違抗太祖之法。
因此羅宰執得罪了很多人,尤其是那些讀書人。
他們看不起羅宰執,因為他以武發家,在軍中威名赫赫。
在他們看來,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羅宰執這種莽夫就算背靠聖上也隻能掌權一時,絕對不可能掌權一世。
縱使他製定了不少有利於百姓的政策,縱使他多次大敗夏、遼軍隊,縱然他跟聖上關係有多麽親密。
再說。
前有王安石之下場,羅宰執再厲害也隻是暫時受到了聖上的信任。
萬一出現什麽信任危機,他羅家定會樹倒猢猻散。
君不見當年他震驚天下的師傅也隻是曇花一現,迅速歸隱山林。
因此。
羅宰執被抓的這幾天,汴梁城中拍手叫好的人不少。
他們才不會管什麽真相不真相,羅宰執倒了就是他們這些小人的出頭之日。
他們無不落井下石地嘲諷羅家人、羅家門客。
羅青自然也在他們的群嘲範圍。
當然。
羅青不會在意這些。
清者自清,他隻想找到證據、救出父親,然後再狠狠打他們的臉。
但現實很殘酷。
三天以來,他與兄弟們幾乎不眠不休地調查,結果一無所獲。
可能是時間太緊急,也可能是真相太離奇,羅青最終選擇了最艱難的道路。
看著天牢門前人山人海的場景,羅青握緊拳頭,隨時準備出擊。
在眾目睽睽之下劫法場,能成嗎?
羅青看著身旁視死如歸的兄弟們,不免擔憂道:
禁軍那麽多,劉都校還是監斬官,而自己隻有兄弟五人,能救出父親嗎?